第二十三章

    培訓的日子到了，周志剛提著行李等在市局發車點，向來的方向無意識張望。

    早上他是和郜野一同醒來的，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才起床，然后郜野陪他到了市局附近。

    送到這里就是極限了，郜野說他會在院外等著看他上車，但在這里什么都看不到。

    周志剛正準備發信息，郜野的信息就來了：“門口不讓站人，我在路邊?！?/br>
    漸漸的，集合點的人越來越多，周圍都是穿著相似制服的同事。最后一個人到的有些晚，外套敞開，領帶也松著，一看就是早上起遲了。

    到了發車的時間，大巴從側門開出去，周志剛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郜野。

    他想隔著窗戶跟郜野打個招呼，但郜野正低頭看手機，車很快就開過去了。郜野在最后一刻抬起了頭，視線從車窗上掃過去，應該沒能看到他。

    周志剛想發信息告訴他車走了，想了想，還是撥了電話。

    “喂？你們走了？”郜野很快接起來。

    “嗯，我剛才看到你了?！?/br>
    “我也看到車了，剛才回信息沒注意。人多嗎？”

    周志剛看了眼車內，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看手機，沒人注意這里。

    “比我想的多，那邊不好走?！敝苤緞傆职岩暰€移向車窗外，市區的景色正飛快向市外流逝。

    “路上能睡就休息一下吧，我回去了?！?/br>
    “今天有課嗎？”周志剛的眼睛看著窗外，心思全在通話上。

    他又讓郜野等他了。

    “沒有，先回你家。昨天買的東西還沒吃完吧?！?/br>
    “要是有味兒就扔了，那個得吃新鮮的，別吃壞了?！?/br>
    現在是早上，車窗外不斷掠過上學路上的學生，趕著上班的白領，以及送孩子上學的家長。早餐攤周圍很熱鬧，散發著溫暖的白氣。

    這些景色和通話的內容互相映襯著，讓這個早晨充滿日常的柔和，周志剛完全放松了心神。

    “行，知道了。那我走了？”那邊傳來地鐵站的電子提示音，郜野應該進站了。

    “路上小心?！?/br>
    掛了電話，周志剛正打算再看會兒窗外就休息，忽然直覺告訴他有人在看這邊。他尋找了兩秒，發現到目光的源頭。

    就是那個遲到的人，他就坐在隔著過道跟這里差一排的位置，微微側頭向這里看過來，周志剛只能看到他半張臉。

    如果換個人，可能笑笑就過去了。但周志剛向來不喜歡跟陌生人笑，尤其是一個直到現在還莫名其妙盯著他的人，哪怕是培訓的同事。

    他直接轉過頭繼續看窗外，當做什么也沒看到。

    ……

    大巴在中午前抵達了大隊招待所，簽到后第一件事是分配房間。

    這個級別的參培住宿規格是兩人一個標間，分配名單在事前就由行政定好了。周志剛看著手里那張房間分配表，領到了北樓106號房間的鑰匙。

    離開大廳前，他留意了一下那個遲到的人，那人去負責分配南樓房間的服務員面前領鑰匙了。

    周志剛的房間在一樓，從大廳出去經過一個天井就是北樓，很好找。他坐在床邊歸置行李，在午飯前見到了另一個室友，他們友好的打了招呼。

    下午的動員會也很順利，教員上臺講話，都是些老生常談的內容。

    結束前，有例行的參培人員介紹，周志剛這才知道了那個遲到的人叫吳淵，是另一個轄區分局的治安隊副隊長。比他小十二歲，職務卻要高上一級。

    吃過晚飯后，周志剛沒有急著回房間。這處教導大隊兼進修學院因為地處偏僻，占地很廣，他找了處北樓外的僻靜地方，給郜野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郜野的聲音像是剛睡醒。

    周志剛跟他講了這里的情況，還講到他們分發的作訓服，是像特警的那種黑色制服，還挺新鮮的。

    他沒說關于那個吳淵的事，覺得這種算不上多有趣的事沒必要讓郜野知道。

    “我也想去，這幾天都見不著你?！臂氨г?。

    “今天一過就剩四天了，車都在網上約好了，周末就回去?！敝苤緞偘参克?。

    “我要看新衣服?！臂坝忠?。

    周志剛答應給他拍照發過去，郜野才滿意的結束了通話。

    直到這時，周志剛才發現郊區的室外有多冷，打電話的時候完全沒感覺，現在另一側的耳朵都有點凍得發疼。

    培訓的第一天就這么結束了，后面也會很快過去，一切順利，沒有任何問題。他只用等到培訓結束，就可以回去見郜野了。

    周志剛的這個想法在打開房間門，看到坐在床邊的吳淵時忽然間煙消云散。

    ……

    他沒說話，吳淵也沒說話。

    床上攤著一堆東西，行李箱在地上敞開著，看上去就像吳淵剛剛搬進這個房間，正在歸置東西。

    周志剛在一瞬間浮現出自己走錯房間的想法，又想起自己是用鑰匙開門的，而吳淵也完全不像走錯門的樣子。

    “你好?！眳菧Y抬手打了個招呼，然后低頭繼續收拾東西。

    周志剛盯著他：“你住這兒？”

    “嗯吶，剛換的?！眳菧Y笑了笑。

    周志剛點點頭，算是回應，接著繞過他去了自己的床。不管他是怎么換的位置，也只是暫時的室友，只要周志剛想，就能徹底無視這個人的存在。

    也許是意識到了周志剛的態度，吳淵很識相的沒再搭話，第一晚就這么相安無事的過去了。

    ……

    周志剛早上醒來，打開自己這邊的燈，看到旁邊床上的吳淵以一種很不雅觀的姿勢睡著，被子從床邊一直垂到地上。

    他起身換衣服洗漱，經過那個很大的穿衣鏡時冒出一個想法，然后拿出手機對著鏡子拍照。

    時間還很早，郜野一定還沒起床，不過他還是把照片發了過去。想不出該給照片配什么說明，只是寫了：“該起床了?！?/br>
    收拾妥當后，天色也亮了大半。周志剛經過吳淵床邊，還是忍不住把被子拎起來丟上床，用嶄新的作訓靴踢了踢床腳：“早上了?！?/br>
    吳淵一點反應都沒有，周志剛推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