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使臣的壽禮算是把整個壽宴的氣氛推到了制高點，漠北使臣退下后，壽宴的氛圍便由濃轉淡了，許久沒有出現在人前的齊翰在意識到自己坐在了后位之時，就隨口找了個身體不適的理由提前退了場。

    天色漸黑，薄云已經遮不住那輪明月的身影，淡云輕煙，隱隱約約。夜風襲過蒼翠的竹林，瑟瑟。

    不比內殿的熱鬧，殿外顯得格外靜謐。信步走在曲曲折折的小徑上，原本因為齊晟一席話有些焦躁的心開始慢慢的恢復平靜，轉過拐角，穿過御花園，不知不覺，齊翰走到了鐘樓，高聳的鐘樓在夜色里依稀的顯露了一角。

    “這么多年，你果然還是沒變?！碧州p觸因為歲月的侵蝕而有些斑駁的墻面，齊翰喃喃自語。

    這個鐘樓緊貼著內城，平日里時常有侍衛在這里巡邏，今天估計因為壽宴，人手皆被調走，反而看不到平日駐守于此的人了。

    點燈，登樓。

    鐘樓上依舊空無一人，夜風更盛。倚著雕欄望著夜色中喧囂的皇城，看著那高高掛起的燈籠紅燭搖曳，齊翰漸漸地濕了眼眶，燭火依舊，鐘樓還在只可惜，當初的人和如今的人早已經天差地別了。

    “這里風大，別凍著了?！饼R晟的出現讓齊翰回過神來，旋即一壺溫熱的酒就塞進了齊翰手中，“剛派人熱過的竹葉青，你試試?！?/br>
    觸景生情，齊翰早有了一醉方休的念頭，仰頭將壺中的液體倒入口中，感覺到溫熱的酒水劃過喉腔，齊翰舒服的瞇起雙眸。

    “你怎么會到這里來？芃芃的壽宴還沒有結束，扔下她一人不太好吧?！痹俸攘艘豢谥袢~青，齊翰便將酒壺還給齊晟。

    齊晟自然的接過，“這是我們兩自小一起長大的地方，每次你不開心都會到這里來?！?/br>
    “是啊，每次都不開心的時候，父皇母妃都找不到我，只有你會找到我，然后把我帶出去?！碧?，齊翰指著一直纏綿到遠方的紅色?！叭?，你看燈籠又紅了，每次有宮里有盛事，這燈籠總是會紅的?！?/br>
    “小九，你喜歡么，終有一天三哥會讓這些燈籠為你紅一次?！?/br>
    齊晟將自己的額抵上齊翰的額，看著齊翰溫柔的眉眼。輕聲低語道。

    齊晟的話，讓齊翰揚起嘴角，有些依順的沒有推開齊晟，白衣男人只是笑道：“你不是周幽王，我也不是那褒姒，我希望你能夠當個明君?！?/br>
    齊翰聲音剛落，齊晟便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齊翰用一指抵住了唇。

    “三哥，什么都不要說，小九想看南夏的版圖一點點容納整個天下?！?/br>
    入目是纏綿的紅色，搖曳的燭火里，兩個人靜靜的相擁，暮然的齊晟想拋下著萬里河山，與齊翰就這樣慢慢的暮雪白頭。

    小九，你所說的一切，三哥都會做到，三哥會護你一世平安喜樂。

    ·········

    壽宴那日，齊翰的舉動，讓齊晟徹底放下戒備，他撤回了所有監視自家小九的暗衛，也給了齊翰隨意走動的權利。但是這樣的信任，卻在幾日后被齊翰狠狠的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齊翰，逃離了。

    “你說什么？”齊晟一腳踹在通報的太監的身上，怒火隨著周身的氣勢，不斷的上漲，威壓油然而生。

    “皇······皇上·······今日九王帶著奴才去了上林苑，說是要打獵，然后九王騎得馬太快，奴才們沒跟上。本來以為九王天黑了會回來，沒想到·······”后面的話通報的太監已經說不下去了，不過他似乎想起什么，將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齊晟。

    “皇上，這是奴才們后來在九王休憩的大營內找到的?！?/br>
    接過信封，打開。熟悉的筆記映入眼中：

    三哥，當你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其實你我都早已明白，當初那個小九已經死了，所以如今的九王就讓他死在嶺南吧。不見，不念。三哥，我去意已決，勿怪旁人。但是你答應過我，南夏的大旗會插遍這天下的每一座城池，你要做個盛世明君。三哥，你不會讓小九失望的，對吧。

    先皇去世都未曾留下一滴眼淚的齊晟，此時淚意逼上眼角，紅了眼眶。

    曾經的所有終不過是徒勞，三哥和小九依舊會在有一天，形同陌路。齊晟原本的怒氣，被悲傷沖散，他揮手讓旁人退下了。

    盛世明君。好，既然小九想看，三哥就會做到。

    小九，三哥放手了······

    一滴淚滑落，打在紙上，墨跡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