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韓初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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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樓系統和安全中樞之間有捷徑可走,謝隕星計劃先到廁所,取出槍支和麻醉劑,再沿著外邊高起的石壁階一路爬過去,門前有三個守衛在巡邏,謝隕星打不過,只能靠偷襲來干掉三個守衛。 雖然聽上去不光彩,但謝隕星已經不在乎了。 他還得忍住動不動就崩潰、過于發達的淚腺,因為他后面要做的每一步,只要有一絲出錯,就會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謝隕星蹲在馬桶上,梳理了一遍他的具體流程。 亓云山還在借亓見清之死立威,這指鹿為馬的架勢顯然能在短期內威懾住所有人。 現在是21:30,謝隕星要在21:40之前令監控系統和報警裝置全部癱瘓,大廳的燈會熄滅,彼時人們陷入黑暗和慌亂,謝隕星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把亓孟引誘到陷阱里,在這二十分鐘里,古堡里的專業人士會趕到控制中樞。22:00時,四年前韓家的錄像帶就會在大廳中播放,謝隕星用變聲器錄了一段Z的聲音,可以將一切臟水潑給韓家人。22:10,或許有人會注意到失蹤了的亓孟,彼時整棟樓將會經歷一場排查,所以謝隕星得在十分鐘內取得目標,侯玦的直升機最晚停留到22:30,謝隕星只要在此之前抽身而出,最后再炸毀整個直升機用降落傘跳下,讓所有人明白Z在逃難途中遇難身亡。 謝隕星將冰涼的針頭刺進血管里,仰頭靠在瓷磚上,直到血管里蟲子蠕動般的感覺逐漸消退,他才慢慢睜開眼睛,臂膀充滿的力量令他精神一振。 謝隕星將手槍插進腰帶里,從馬桶上一躍而下,打開窗戶從壁檐上攀爬過去,平章宮很高,謝隕星的身體緊緊貼著墻,也不敢低頭,一路提心吊膽地爬了過去。 從高處落地,謝隕星才長吁了口氣。 正要穿過長廊,他忽然想起了后腦勺的眼睛,于是揪著頭發后邊的微型攝像頭發狠一扔,摔到了地上。 結束吧。謝隕星想,他已經沒有功夫去糾結到底是誰把這個東西綁在他頭發上了,畢竟到現在為止,那個人還沒有出現,就說明,偷窺人的目的僅僅是偷窺而已,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暴露,他永遠也猜不到是誰。 更遑論,他還有正事要干,沒工夫和隱形人玩貓抓老鼠的游戲。 謝隕星站直身子,手背擦了下發汗的眼睛,朝著黑黢黢的盡頭走,距離控制中樞要穿過兩個長廊,等到達后謝隕星還要偷襲三個安保人員。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穿過謝隕星,而謝隕星像一抹幽靈般走過。 他與一抹黑色擦肩而過。 在頓步的剎那,謝隕星偏頭,整個身體扭轉了過來,驚疑不定地喊:“段南歧?!?/br> 原本跨過他的男人側眸,半邊陷入黑暗中的臉慢悠悠抬了起來,光弱之處,出色的五官泛出碎光:“嗯?池昭?!?/br> “沒事……我就見到你挺意外的,沒想到在這里能碰見你?!敝x隕星說。 段南歧似笑非笑看著他:“我倒不是很意外?!?/br> 謝隕星急著正事,根本沒時間敘舊,只潦草地應付,急急推拖兩句就想走:“今天遇到你很高興,但我現在有點事,對了,陳冶跟我說了,你也是他的朋友,真的巧了,段南歧,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吧?!?/br> 段南歧滿是遺憾地說:“好吧?!?/br> 謝隕星急匆匆往前走,身后傳來一道聲線:“衣服不錯,挺適合你?!?/br> 謝隕星才想起身上還穿著段南歧的西裝,不覺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有些語無倫次:“謝謝你,還有之前那幾次,都很謝謝你,衣服,我會還你的?!?/br> “送你了?!倍文掀绮[了下眼,唇畔蘊著一絲輕嘲,語調分明溫和,偏生矜貴淡漠得如一把劍,“我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br> 謝隕星腳步一滯,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已經沒時間想別的任何事情了。 控制室的門外,幾簇藍綠色的光隱隱透出,伴著電流時不時“呲呲”的震動聲音,兩個人正在閑聊。 “那毛頭小子呢,已經送到監獄去了,說起來是今天抓到的第五個黑客了,這群網絡黑客真沒素質,一個個把平章宮當成挑戰實驗對象?!?/br> 另一個嘲笑道:“確實沒挑戰性,我們還是管好我們的吧,萬一真出了什么事還得我們賠錢?!?/br> “你來輪個班,我去撒泡尿,等一下就回來?!?/br> 守衛哦了一聲,揮手讓對方走。 謝隕星的身體貼著墻壁,跟著其中一個走進廁所里,聽到水聲響起,謝隕星蹲下一步步靠近,在那一瞬間,他驀然抬手臂從后箍緊了守衛的脖頸,連人勒倒了,守衛瞪大的眼睛映出謝隕星手中針頭的形狀。 謝隕星拖著守衛的腿,一路往外垃圾桶邊走,將尸體整個懟進垃圾桶里。 又故技重施,蹲在垃圾桶后邊等待,原本還在門外等待的守衛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同事回來,邊抱怨著邊向廁所走去:“老杰,你怎么上個廁所上那么慢啊……”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卻忽然看見兩條掛在桶外的腿,守衛臉色一變,埋下頭想看仔細。 忽然腦后一重,被謝隕星從后掐著脖子一針管打進了血液,昏迷了過去,謝隕星的臉色通紅一片,顫抖的手指里握著還在滴液的針頭,深深呼了口氣。 他將兩具昏迷的軀體拖進垃圾桶,合上了蓋子,躡手躡腳地朝最后的控制中樞走去。 大門虛掩著,最后的守衛坐在椅子上,神情困乏。 謝隕星貓下身子,在外邊觀察了一陣,一寸寸里往里挪,對方聽到動靜警覺地回過頭來,謝隕星身子飛快一縮,藏到柜子后邊,那守衛以為看錯了,盱嘆了口氣,搖頭收回目光。 謝隕星收緊手臂肌rou,握著針管正要向背后朝那守衛的脖頸扎去,豈料那瞬間,守衛回頭,眼里恰好映出謝隕星高舉起的針頭。 眼見就要出聲,謝隕星慌里慌張,連人沖了上去,手掌死死捂住守衛的嘴,抓著守衛的頭飛快地朝桌上撞去。 他已經感覺不到別的了,眼里浸yin著深深的恐懼,守衛呼救不得,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沖擊逼得咳了血。 謝隕星的瞳孔放得極大,被恐懼侵襲了神智,手指麻木地攥著那顆頭顱…… 守衛的頭一次次撞向冰涼的柜門,被鐵器擊打得流出大片血液,地板上不知何時流出一癱血紅的痕跡。 謝隕星被因恐懼而肩膀抽搐,睫毛上水光橫漣,眼淚簌簌滾了一地,他茫然地跪在地上,手指摸著奄奄一息的人:“對不起,我沒想這樣的,對不起?!?/br> 但說著對不起,手上的力道一點也沒減,還是發狠地把那顆頭往墻上撞。 守衛抬起奄奄一息的手,邊吐血邊咳:“你對不起你倒是別打了啊……再打就死了……我不報警……” 謝隕星用手背蹭了下眼淚,拖著守衛的腳,拖向柜子。 如果時間夠,拔掉頭發,鋸成碎片,扔進后廚的垃圾桶里,會被當成廚余殘渣,再清理掉地上的血污,起碼要花半個小時,而半小時內,謝隕星還要在黑暗中捉住亓孟并拖到頂樓。 肯定來不及的。 謝隕星吻了下守衛滿是鮮血的手背,低聲道歉:“我很抱歉?!?/br> 他將守衛連人踹進了衣柜里,合上了門,又落鎖。 謝隕星走回控制中樞,取出芯片,在芯片插進臺子的剎那,頭頂一黑。 與此同時,平章宮的所有燈光全都熄滅了,監控系統和報警裝置也都陷入了癱瘓。 謝隕星臉色凝重起來,坐在端腦控制中樞的椅子上,眼睛里映出屏幕上花花綠綠的線條。 他打開了控制音箱的設備,彎腰,在西裝口袋里摸索錄音筆,結果在那一瞬間,背后陡然挨了一悶棍。 這股力道快準狠,直擊靈魂痛點,謝隕星眼淚飚了出來,兩眼一黑,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被擊倒前,謝隕星腦子里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是,被偷襲了。 他被人偷襲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朦朧間,各種嘈雜喧鬧的聲音沒入謝隕星耳里。 “怎么回事,誰把燈關了?!?/br> “這里不都是你的人嗎亓云山,你在玩什么賊喊捉賊?!?/br> “給控制中樞打個電話問問吧?!?/br> 謝隕星的眼睛完全睜開了,沒入眼中的卻是平章宮的大廳,以及漆黑一片。 他正躺著沙發上。 謝隕星不解地站起來,朝四周看,他不知道擊倒他的是誰,懷有怎樣的目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會是安保系統的人,否則他現在就是在牢里了。 他穿過黑暗,繼續搜尋亓孟的身影,只是忽然間,手指摸到了白西裝一角,那里似乎少了顆扣子,而其他的扣子。 謝隕星慢慢低下頭。 卻忽的怔住了。 那些原本被遺忘的細節紛至沓來,涌入謝隕星的腦海,將他淹得只剩一張蒼白色皮囊。 扣子無疑精致,是山川鶴竹作底,純金攀繞,白釉雕琢。 ——一枚被亓云山兩次舉起過的紐扣。 謝隕星聲音嘶啞,喃喃自語:“段南歧?!?/br> 為什么段南歧的西裝上會有韓初璋的紐扣? 還真是巧了,陳冶說段南歧四年前拖著一家三口棺材從酆歌走到新水,四年前韓初璋被人扔進酆歌的亂葬崗。 更巧的是,他被裝攝像頭的前幾天,恰好就碰到了段南歧。 段南歧。 原本嘈雜的大廳響起電流的震動聲。 “哐當——” 像是手指彈過杯盞的清脆一聲。 謝隕星猛然抬頭。 只見原本打算被謝隕星用來嫁禍韓家人的屏幕上電流波動,被模糊畫質覆蓋,轉椅旋轉一圈,一把黑黢黢的槍口對準了屏幕,放大的槍口鏡頭指向所有人的眼睛,槍下一張白色面具倏然跳出。 男人在面具底下咧嘴笑了笑。 那笑更像是對著底下臉色鐵青的謝隕星,透著一絲絲狡詐殘忍,仿佛在盯著謝隕星的靈魂嘲笑。 這卑鄙、下作、無恥又狡詐的韓家人。 謝隕星麻了,心麻涼了。 他麻到自閉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面無表情地蹲在地上,凝視屏幕里偷走他所有布局和謀劃的混蛋,再對比一無所知還洋洋得意自以為快破出重圍的自己,心想,生活可真好。 人群紛紛寂靜下來。 在那一剎那,低音炮響徹整個黑暗的大廳,帶著慵懶的鼻音。 “晚上好,我新水的老朋友們,歡迎加入韓初璋的?!蹦腥送nD了一秒,嘴角勾起,槍聲驟響,“午夜游戲?!?/br> 被打穿的攝像頭陷入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