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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頂著張慘不忍睹臉,謝隕星心情好得一塌糊涂,這是他這段沉郁時光以來最快樂的一天,哪怕被打得面目全非。 他咬著半路買的甜筒,一手插在褲兜里走過中心大道,新水市的夜晚燈光從不熄滅,走兩步就能看到醉醺醺的青年男女當街熱吻,幾個牽線未成年賣yin的“經紀人”騎著小電驢飛過,趕赴他們的下一個單子。街角躺著討飯的斷肢幼童,被拉住褲腳的人除非掏錢否則難以脫身,還有衣冠楚楚的下班族們,牽著一條薩摩耶的外圍撈金女,來這座城市留學的洗碗工們……處處荒誕喜劇。 謝隕星的尖牙戳進奶油冰激凌里,在糖分驚人的黏甜里,走進他們,又穿過他們,半路里,他意外瞥見珠寶店反光鏡里自己的臉,額頭一大塊血窟窿,右臉微微腫著,顯然就是經歷了一場暴打。 謝隕星的臉色緊張起來,他想起他是要回家,而不是去找亓孟玩或是公寓。 家里有mama。 臉上的傷該怎么解釋。 謝隕星焦躁地轉了幾圈,飛跑過街道,在偏近市區的中心銀行門口,站滿了游行示威者,戴著紅綠面具的某黨派抗議者聚眾圍在銀行門口拉著橫幅,幾個警衛端著槍守在大口門,牽著一頭半人高的黑色警犬。 一些被煽動的老年人也堵在門口,他們的退休金被吞了,房產證也是。 謝隕星跑過那里,從后邊垃圾場的垃圾桶里翻出一根廢棄的鋼管,朝著手臂狠擊了幾下,痛得臉色猙獰,他忍住了,直將肌膚弄出明顯被毆打的痕跡才肯停下,他又去藥店買了紗布,草草裹了下頭,怕痕跡不明顯,他想了想,拿刀在手臂上割了一下,鮮血迸了出來。 他帶著手上的刀傷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銀行門口那群游行示威的還在,裴淵估計一時半會也回不了家。謝隕星推門進去,謝瀾正在和新來的傭人慢聲細語地說話。 “我的后花園里培育了很多花草,我習慣親自照料它們了,那里不用去,還是地下室,除了這兩個地方,你都可以隨意進出……” “mama?!?/br> 注意到謝隕星的聲音,謝瀾偏頭笑了下,那笑停住了,她看見謝隕星身上坑坑洼洼的傷口:“你出去做什么了,怎么回來就變成了這樣?!?/br> 謝隕星低頭看著鞋尖:“路上有個老奶奶被偷錢包了,我幫她搶回來,在跟小偷爭執的過程中,受了點小傷。后來我自己去簡單包扎了一下?!?/br> “過來,讓我看看?!?/br> 謝隕星走過去蹲在謝瀾膝前,低下腦袋,任謝瀾撫摸他臉上的傷痕。 紅紫交錯,顯得格外凄慘,謝瀾安慰他,“見義勇為啊,我們隕星真是好孩子?!?/br> 謝隕星半真半假地點頭,轉口問:“裴叔叔的兒子回來了嗎?” “遲嶼給他爸爸打過電話了,說是被同學拖住了,晚些再回來住?!?/br> “哎呀,怎么搞成這樣?”謝瀾將謝隕星的手翻過來,從抽屜里拿出碘酒和棉簽,替他涂抹。 謝隕星一抬頭,就嗅到謝瀾身上一股好聞的香水味,謝瀾從不用香水,這股香氣來自于她后花園的花草,但是她從不喜歡謝隕星來那里,一旦謝隕星進去了,總是受到訓斥。但謝隕星從未學乖,他只知道,在那里總能找到mama。 謝瀾用手指揉開均勻涂抹在他肌膚上傷藥,忽然聽到謝隕星小聲地問:“我能不能不吃藥了?!?/br> 謝隕星手臂上的微涼消散,謝瀾指尖戛然而頓,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了:“謝隕星?!?/br> 謝隕星犯錯似的低下頭,雙唇緊閉。 “我只是覺得……我可能不再需要那種藥了,我其實并不一定要……”謝隕星慢吞吞地解釋,“我可以過得很好的,mama?!?/br> 謝瀾撫摸著他的頭,語氣稍稍柔和:“隕星,讓你吃藥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還小,說出的話你不知道意味著什么,將來你會遇上喜歡到愿意拿命去換的人,你會為了對方不顧一切,也同樣會為身體缺陷而自卑,mama的本意不是逼你吃這些,而是因為這些藥,能幫你坦坦蕩蕩地走到喜歡的人面前?!?/br> 謝隕星睜大眼睛看著她,呼吸艱難起來,許久,他問:“mama,不一樣就不能坦坦蕩蕩嗎?” 謝瀾沉默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幾盒激素藥裝進袋子里。 謝隕星站起來,一把將所有東西掀翻了,未開封的玻璃應聲而碎,藥瓶也散了一地,紅的藍色,碘伏順著瓷地滴答流過謝隕星的鞋子。 他像被激怒了一般,大吼大叫。 “為什么,為什么!” 謝隕星踩著一地碎瓷,急紅了眼睛,又怒又叫,不知在吼些什么,咬牙切齒,尖叫又咆哮。謝瀾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低聲又無力地解釋:“不是的?!?/br> 他崩潰地哭:“mama,為什么我不可以成為亓孟,只是因為他姓亓,我姓謝嗎?還是因為我是有這樣的身體,你知道的,我是個變態,爺爺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懷孕的時候吸食大量安非他命,我就不會……” 謝瀾握著注射器,從背后一針管快速精準地刺進了謝隕星的大腿根。 那些藥劑在血管里發酵,麻痹了每一個神經細胞。 謝隕星活蹦亂跳的身體轟然倒下,他瞪直眼睛,身體墜入起起伏伏的藥丸里,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謝瀾抱著他的頭,近乎驚慌又絕望,眼淚蓄在眼框里,喃喃:“隕星,隕星?!?/br> 謝隕星閉上了眼睛,語氣弱了:“mama,對不起?!?/br> 謝隕星微仰起臉,看著謝瀾和新來的聾啞菲傭將他合力抬到沙發上,他說:“mama,我好疼?!?/br> 謝瀾淺吻他的眼皮:“你只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覺?!?/br> 他悵然若失地說:“mama,我今天干了壞事?!?/br> “沒關系?!敝x瀾緊緊抱著他,“在mama眼里,隕星無論做什么都是對的?!?/br> 那股困意越來越濃烈,迷迷糊糊里他聽見謝瀾的聲音,呢喃似的在他胸膛前打轉,“謝隕星,你要有光明的未來?!?/br> 謝隕星的身體到后半夜才恢復知覺。 謝瀾給他的藥放在桌上,瓶子上刻著刺眼的外文,地塞米松口服劑,抑制他體內的ACTH分泌從而作用于腎上腺,另一半是庚酸睪丸素,一種需要口服的雄性激素藥,雙性人的生命都很脆弱,這些藥在一度程度上對他的生命都有損耗。 可學生會的鷹犬說他的第二性征有女性化趨勢,十年如一日的藥物治療,謝瀾郵寄到學校里的藥品他按囑食用,也沒能改變身體原先發展的軌跡。 謝隕星坐在窗邊,看見一抹余亮在黝黑的天幕中起伏。 他太渴了。 他站起來,撕開了一瓶地塞米松的口服液,慢慢低下唇去,就在他的嘴角要碰到那液體的瞬間,他聽到一句極輕的“不”。 手里的口服液摔了下去,四分五裂,謝隕星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手掌死死掐住了自己的頭發,煞紅雙目,大口喘氣起來。 那聲“不”如曇花一現,令他難以呼吸,周圍花花綠綠的瓶罐注視著他,好像都在笑。 謝隕星彷徨地朝四周看,一件件脫去身上的衣服,地板太冷了,他就哭。 赤身裸體,如一只野獸似的仰躺在地,手指抓著最后一支試管液,顫栗地往血管里注射。那是謝老留給他的遺物。 為什么不去享受世俗的快樂,他控制不了內心深處的質問,為什么要聽mama的話呢? 這令謝隕星恐懼,可他難以抑制本能,蟲蠅般在地板上扭曲脫皮,孱弱瘦削的蒼白,被腿足蹬開,他的胛骨如燕尾蝶般推擠展開,只剩下一股股砭骨痛意。 他看到頭頂永遠灰白的墻,有一只蜘蛛仰墜入半空,被烈日融化,螯節的毒液絲絲滑入地板,仿佛粘稠液體鉆進謝隕星的血管里,毒也鉆入蜘蛛的身體,伴著令人焦躁的渴。 謝隕星難以呼吸。 三秒的溫度。 是被聽覺感覺共同支配的錯覺。 他忽然意識到令他呼吸艱難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雙緊緊箍著他脖頸的手掌,他的瞳孔倏然顫縮了下,看清了他的樣子。 凌晨四點,他被人掐著脖子,在地上艱難掙扎。 裴遲嶼的手勁越來越狠,雙目猩紅,像是快被擊碎搖搖欲墜的瓷器,在瀕臨破碎的邊緣里。 謝隕星手背青筋緊繃,沁出大滴汗珠,他被捂住嘴巴,卡著脖子難以動彈。 “唔……哥……哥哥……” 強烈求生欲從他胸膛里迸濺而出,如火花稍瞬即逝,段南歧不肯做的,卻意外在另一個場合令他顫栗狂喜。 他清楚地感受到,他想活下去。 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和代價。 謝隕星停止了抵抗,宛如一具死尸,赤身裸體地躺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謝隕星不知道要怎么讓對方停手,但他是個真正的賭徒,賭徒的籌碼,都是拿命來換的。 狹小空間里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伴著牙關隱忍的尖叫。 裴遲嶼如同被挑動神經一般,手指松了些,僵硬地低下頭。 地板上蒼白顫栗的身體,滿目的紅,又仿佛是霧凇樹下戴著黑手套吟吟執扇的貴婦,被掐著幼嫩脖頸,埋入三英尺之下暗無天日的地底,這毫無關聯的一幕融為一體。 仿佛那個施暴者從父親變成了他自己。 裴遲嶼低下布滿淚和汗珠的眼睛,一下子失了力,仰倒在謝隕星的身邊,絕望地用手掌捂住面孔,低低啜泣。 篝火嗶剝作響,在回憶里靜靜燃燒,草木腥朽。 謝隕星脖子上留下一道紅印,雙眼盯著天花板,聲音嘶?。骸案绺?,我們是同類?!?/br> “我比你仁慈?!迸徇t嶼沙啞地說,“你是個可憐的怪物?!?/br> 謝隕星慘然地笑。 “可憐可憐這個怪物吧哥哥,救救他,就當救你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