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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長，王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br>
    女孩子的聲音在突然頭頂響起，許晨皺眉睜開眼睛，滿臉被吵醒的不悅，他壓著不爽抬頭，渾圓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帶點少年特有的奶氣。

    “知道了?！?/br>
    他伸了個懶腰，整整壓得皺巴巴的衣服，順手把校服拉鏈一口氣拉到下巴處，坐在位置上發了會愣，剛醒，腦子還不是很清楚，但回答的倒是很快，像訓練了很多次的條件反射般，只除了口齒有點模糊。

    “班長，你嘴巴好像腫了？”

    女聲有點猶疑，但又確信自己看得沒錯，“我這有校醫院開的消炎藥，你要用嗎？”

    這位置傷得也太奇怪了，總不可能蚊子咬的吧。

    許晨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嘴唇，好像是有點腫，他靦腆地笑了笑，道，“好呀，麻煩學委了?！彼蛔忠活D，語氣溫柔，完全看不出之前剛醒的暴躁。從桌肚摸出一顆糖放在女生抱著的那沓卷子上，許晨接著道，“我等會從辦公室回來找你拿藥，就當作謝禮好了?！?/br>
    說完，他站起來側過身往外走，回道，“那我先去辦公室了?！?/br>
    “哦，好?！?/br>
    學委看著那顆糖發了會呆，被人撞了一下才回過神，趕快抱著東西往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許晨同學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中央空調啊。

    她在內心搖搖頭，試圖甩出那些不該有的雜念，她才不要變成他的那些花癡追隨者之一。

    這個人簡直就是定時炸彈，字面意義上的。

    她余光瞥過許晨周圍那圈人，看吧，果然又開始了。

    ＊

    隨著許晨推門出去，班里瞬間嘰嘰喳喳起來。

    “班長今天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徐子洋眼珠子都要跟著許晨走出教室了，他撐著下巴自言自語道，“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有什么好不對勁的，人家好學生通宵熬夜學個習不是很正常?！敝x航從桌肚里掏出來個籃球，放在指尖炫技一樣轉得虎虎生風。他手上不停，嘴巴也沒歇著，擠兌道，“你特么天天盯著班長看干嘛，老子看你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br>
    徐子洋像被踩到尾巴一樣跳了起來，嘴里兇巴巴地道，“我就不能向班長學習嗎？看看好學生平時怎么學習的，有助于提高學習成績！”

    謝航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假裝沒看到他眼里的心虛。

    他換了個手轉球，不冷不淡地警告道，“班長是好學生，靠得是腦子和天賦。你學不來的，最好別去影響他?！?/br>
    徐子洋切了一聲，不以為意。他從桌盒里抽了兩本書就往外跑，打算去辦公室晃兩圈。

    坐得稍遠一點的幾個女生圍觀了全程，臉上或多或少帶了點意味不明的笑。

    “但是，我也覺得班長今天可能不舒服。他的校服領子雖然拉得很高，我還是看到一點東西，像是過敏了起的紅疹子?！?/br>
    “對，我就說嘛，我也看到了。我表姐也過敏過，在醫院住了好幾天院呢，聽說要是再嚴重點，就要送去搶救了。而且，班長今天真的超級萎靡，上課都沒回答問題?！?/br>
    后桌弱弱地搭了一句話，“啊，真的是過敏嗎？”

    “不然還是啥？”

    她的同桌伸手戳戳她，翻了個白眼道。

    “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是瞎猜的嘛?！?/br>
    她打著哈哈，試圖糊弄過去。

    果然，很快話題就轉移到班長送出去的那顆糖是什么牌子，什么味道上去了，看來她們是想扒一個同款出來。

    于魚松了口氣，笑著重新加入討論。

    那所謂的紅疹子看著真的超像吻痕這種東西她會說嘛。

    跟一群自詡班長后援會骨干的腦殘粉說這種話，會被撕碎的！

    ＊

    “扣扣——”

    “請進?！?/br>
    沉穩的男中音從門內傳出來，一個格子襯衫，鏡片比玻璃瓶蓋還厚的男人的形象在許晨腦子里立了起來。

    他撇撇嘴，無趣又無聊的男人，真不想跟聽他說教，睡覺都比來這站樁有意思。

    但他還是扯出一個好學生的標準笑容，推門走了進去，腰脊筆直，很有這個年紀少年的精氣神，和旁邊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已經被數落了半天的中二少年形成鮮明對比。

    王治見他來了，招手讓他過來。

    許晨不著痕跡地嘆口氣，加快腳步走過去，中途還被那幾個不學無術的中二少年噓了幾聲。好學生和壞學生天然有壁，平時許晨幾乎看不到這群人，除了這種時候，但他也沒必要給這種人眼神，于是他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靠，拽什么啊，不就是會讀幾個書而已，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程港翻了個白眼，他對這種學霸敬謝不敏，但自己小弟被人看不起，他心里就是不爽。

    得找個機會收拾這小子一頓　，出了這口氣。

    “程港！你這是什么表情？你知道未假離校后果有多嚴重嗎！你身上背了多少個處分了，要不要我替你數數？你還想參加高考嗎！”

    尖銳的女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程港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往后退了幾步。

    “老師我錯了?！?/br>
    “我們也知道錯了，絕對不會有下次了?！?/br>
    “老師，我們不敢了……”

    ……

    許晨站得筆直，認真聽王治說話，至少外表看起來是非常認真。完全看不出他在走神。

    王治推了推眼鏡，語重心長道：“這次數學競賽，你們數學老師推薦了你去。雖然我對你們搞這種競賽是絕對大力支持的，但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教學任務緊張，各科老師都在趕進度，市里的一模就是下個月，老師也是希望你能分清主次，分個輕重緩急，安排好時間。如果暫時協調不過來，我的意見呢，是先顧好主科這邊。許晨你是怎么想的，許晨？”

    “你怎么回事，身體不舒服？”

    看他臉色不好，王治不無憂心忡忡地道，“學習是重要，但身體更重要，你也不要壓力太大，平時有認真吃飯沒。你們現在啊，正式長身體的時候，尤其男生，營養一定要跟上……”

    許晨勉強扯了個笑出來，他實在搞不懂，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才二十幾歲，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四五十的樣子，簡直比他媽還啰嗦。

    他忍不住打斷他，“我就是有點困。數學競賽的事我可以的，謝謝老師關心。老師還有其他事嗎？”

    王治從辦公桌里拿了包感冒沖劑遞給他。一邊道，“我看你可不像是犯困，雖然現在天氣熱，但是你可別學他們沖涼水澡啊，現在感冒可不是小事，一個晃神就跟不上進度了，這個你拿回去喝?，F在正是復習的關鍵時刻，可不能這時候掉鏈子。好了，你回去吧，我說的事你認真想想?！?/br>
    許晨說知道了，接過沖劑道了句謝，禮貌地鞠了一躬這才轉身出去。

    程港邊奮力寫著檢討，邊裝作無意地抬眼看了一眼，但只來得及看到個背影。他切了一聲，不屑道，真他媽裝逼。

    “老大，我寫完了?！?/br>
    程港頭號小弟偷摸把自己那份檢查遞過來，順帶接過程港那份總共寫了不到五個字的作業紙。

    程港龍飛鳳舞地填上自己的名字，道：“大洋，謝了，回去請你上網?！?/br>
    汪洋小聲回道：“害，為老大辦事，應該的！”

    這頭，剛訓了半天人的屈芳給自己倒了杯水，轉頭對王治說道：“小王，你們班這學霸怎么看起來焉巴巴的，你平時也別太壓榨別人了，總逮著一只羊篩毛，這哪成？許晨又不像我們班這幾個臭小子皮糙rou厚的?！?/br>
    剛把自己名字寫上，翹著二郎腿隨時準備跑路的程港，膝蓋重重中了一箭，表情不爽。

    王治：“我哪敢壓榨他，葉楠不得直接撕了我?！?/br>
    數學老師葉楠推門進來，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她笑得溫柔，陰陽怪氣道，“那你就敢勸他不去數學競賽了？”

    王治：“……”

    弱小，可憐，無助。

    屈芳：看戲中，勿cue。

    ＊

    看到許晨出來，徐子洋忙跟上去道，“老王跟你說啥呢？你今天沒事吧，我看你心情不好？我爸今天不在，你要不要去我家看電影，剛到手的碟片，我還沒跟人一起看過呢。要不是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才不會拿出來?！?/br>
    他語氣故作神秘，雖然努力裝作不在意樣子，眼睛卻一直盯著許晨的表情，跟個大型犬一樣，蠢呼呼的。

    許晨看他一眼，臉上掛了一天的假笑被不耐煩取代，“我沒空，你自己去看吧?！?/br>
    他實在沒力氣搭理這白癡，徐子洋智商可能只有正常人的一半。稍微委婉一點的拒絕都能被他解讀出另一種意思，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直接說，不要，不想，不去。

    徐子洋表情垮了下來，他糾結著開口，“那你什么時候有空？那個，我才不是特意邀請你，就是找不到人陪我一起看，所以……”

    他還沒說完，就被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王治打斷了：“徐子洋！你在外面干嘛呢？你看看你上次小測考那點分，還到處晃蕩！進來！”

    徐子洋如遭雷擊，整個人都不好了，欲哭無淚地拖著腿，一步三回頭地往里走。

    許晨被他逗得笑出了聲，和之前的假笑不同，像被藏得很好的奶甜從擰開的玻璃瓶子里露出一點香氣，看得著，卻摸不著，引得人上癮之后，又悄然消失。

    小勾子瘋狂在心里某處抓撓，卻止不了癢。勾得人瘋狂想抓住那點甜，嚼碎吃掉。

    徐子洋已經進去了，許晨也收起了這點笑，自顧自往回走了。

    程港也轉過了視線，若有所思，或許可以換個方式給這個好學生一點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