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認為的所有可能都沒有發生時，何莫終于開始懷疑起來。

    跟著羅海進屋以后，他一度以為會接受什么懲罰再去“終點”，或者羅海只是回來拿東西。

    但兩個小時過去。

    他和羅海先后洗過澡，穿著羅海的睡衣靠在沙發上看一部國外的槍戰動作片？

    “……羅總？”在影片再次從人物對話轉為爭吵時，何莫嘗試著提出疑問，被羅海果斷往嘴里塞進去一顆糖，青蘋果味的硬糖，微甜。

    羅海顯然不希望看電影的時候和他討論什么，何莫只好愣愣地把視線轉回電視屏幕上。

    影片在何莫還沒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時候進入尾聲。

    兩個男主角在一處空曠無人的荒漠相互拿槍指著對方，相互交流幾句后，扔掉槍開始近身rou搏，打了好一會兒后鏡頭轉場，從一個熱鬧的集市拉鏡頭直到一間酒吧里，酒吧里的男人們正在大口喝酒大聲聊天，特寫在其中一個男人手指的刺青上停留數秒，畫面變黑，出現結束語，出現演員表。

    何莫猜那是最后決斗的兩人中其中一個，但他前面的內容沒有注意看，分不出是哪個。

    影片的演員列表也快放完的時候，羅海若無其事的問何莫想看什么。

    “我聽您的?！焙文獙Υ送耆珱]有想法，他現在什么也看不下去。

    羅海轉過頭，用手摸摸何莫還帶著濕氣的頭發：“別這么無趣。從今天起，你住這里，平時沒事的時候學學做飯?！?/br>
    “？??！”這話什么意思？羅總在自言自語？他要搬家？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話？？何莫的腦子在反復過濾這句話都沒法聽出其他含義后，呆住。

    “以后每年今天去給老頭子上個墳，認錯一小時，不管刮風下雨，就算冰雹也要去……”羅海的聲音平和極了，像是在嘮家常。

    何莫惶急地轉頭看向他，聲音微微發抖：“等等，你在說什么？什么以后？不是說時間到了嗎？不是應該殺了我嗎？！”

    羅海歪歪腦袋，眼神有些莫名：“我什么時候說過要你死?！?/br>
    “我以為……?！焙文涣_海反問得哽住，思前想后他確實沒說過要自己死，但是這可能嗎？在帶他去拜祭過羅叔叔之后？

    “你以為？”羅海的語氣突然加重了一點，盡管只是一點，也足夠令何莫敏感的神經繃緊。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羅海抬頭看向天花板，沉默一會，繼續道，“我今天剛在老頭子墳頭前面發誓要每年帶你過去認錯，死了怎么認錯，嗯？”說著，他揪揪何莫的耳朵作為懲戒。

    “可是……就這么原諒我了嗎？我害死羅叔叔，還自私的害得你進監獄那么久。求你別耍我了，快點殺了……唔?！?/br>
    何莫的嘴里被羅海塞進一根手指，手指攪動著他的舌頭，打斷他想要說的話。

    “這是你請求人的態度？”羅海說著，把食指從他嘴里拿出來，“誰說原諒你了？后面公司的工作重心要轉移，鑒于你之前的經歷，我需要把你看得更牢一點?！?/br>
    這種花費2秒鐘想出來的謊話何莫根本不信，他顯得更加焦慮了。他的心底絕不相信現在發生的一切，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自嘲的搖搖頭：“羅哥，別給我希望，我自己該有的結局，我心里有數?！?/br>
    羅海皺眉，這家伙實在頑固極了，他昨晚花費大力氣做出的決定對方似乎半點都不信。他暗暗磨牙，決定再說最后一次，如果還不信……哼。

    “聽好，有些話我只說一次。何莫，你欠我的只是游戲根本還不清，短短幾年你欠的債不止沒少，反而更多了。你沒有任·何·權·利·拒絕我的話，死也不允許，我要你一輩子在我身邊這還債，聽懂了嗎？”

    何莫張張嘴，剛要說什么，被羅海用大拇指第一關節繼續插進嘴里，鎮壓著他的舌頭。何莫沒辦法說話，只能倔強地繼續搖頭，他想用自己的眼神告訴羅?！幌胍惠呑舆€債，那會害了他。

    羅海瞇瞇眼睛，湊近何莫，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在極近的距離里低聲道：“另外，因為你，我現在連對別的玩具都沒有興趣，何莫，你是不是應該對此負責?！?/br>
    話說得理直氣壯，甚至還帶著隱隱的威脅，仔細琢磨又覺得透著些許甜味，但對何莫來說這話比有人告訴他地球是方的還離譜，離譜到他無法理解。

    “……hu（負）……gai（責）？”他喃喃的重復著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羅海險些被他含糊的發音逗笑，強忍著把手指收回來。

    “今天是……愚人節嗎？”他隱隱約約記得現在好像是四月份，就像是馬上能夠找到這一切的不合理事情的答案，他迫切的看著羅海，希望對方回答他“是”。

    “你聽不懂話？”羅海的眉頭再次皺起來。

    “我只是……嗯，不太相信……啊…羅……”

    “不信？”羅海虛著眼睛把何莫壓倒在沙發上，他放棄和何莫交流這件事了。既然自己說的話他聽不進去，那就身體力行讓他明白自己的決定。

    “但是我…唔……啊嗯…”

    “放松?！?/br>
    “嗯啊……啊啊…嗚…慢……慢點……”

    “信不信？”

    “嗯唔……啊…信QAQ…啊…羅…羅哥…求你…啊嗯……”

    “別夾這么緊，把腿分開點?！?/br>
    “啊呃啊啊……啊別…嗯…?！?/br>
    ……

    此時劉文正在公寓樓前無語的看著表，他已經站在這半個多小時了。

    羅總不是說……會帶何莫回來嗎？

    電話也打不通，信息沒人接，試鏡真的要來不及了?。。?！

    雖說下午確實給何莫安排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試鏡，但事到如今，安排這件事的人根本顧不得這些了，更別提被安排的人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

    另一邊，歡愉后的兩人依偎在沙發上，半閉著眼睛繼續未完的對話。

    “羅哥，我雖然很高興，但我還是記得羅哥以前說過想找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生一個可愛調皮的小孩……這些事我都做不到?！焙文怪^，像是在承認錯誤的小學生。

    “所以讓你負責啊白癡?！绷_海皺眉，心想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羅叔叔一定會在下面罵我?！焙文荒槗鷳n的表情，輕輕牽起羅海的手指，親吻。

    “你爸大概也在罵我，扯平了?！绷_海側眼看著他，眼中含著笑意。

    “羅哥，我好怕夢醒了，一切又恢復原狀，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何莫的聲音低下去，他是真的怕。

    羅海極其無語看了看自己剛剛用過的“小兄弟”，無奈道：“……讓我緩緩?！?/br>
    何莫聞言一愣，眼睛逐漸瞪大，最后終于帶著一絲了然笑出來——

    這不是夢，但比起夢境里的虛幻，真實世界也沒那么悲慘。

    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