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我的心很小/他是我認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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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有萬般的不情愿,沈知行還是回到了家中。他和父親已經一年未見了,彼此之間的生疏和客套便又增加了一層。 “過來給你阿姨和弟弟上柱香吧?!边@是他進門之后,沈遠山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沈知行淡淡地起了身,跟著沈遠山進了老宅一角的靈堂?;璋档撵`堂里只擺著兩個牌位,是陸如薈和她兒子的。 而他的母親,就連一個牌位都不配擁有。 沈知行強壓著內心的燥郁,給這一對素未謀面的母子上了一炷香。 “你出去吧,今天是如薈的忌日,我要跟她說會兒話?!?/br> “你在這兒的話,她會不高興的?!?/br> 沈知行看著父親瘋魔的樣子,心底只覺得可笑極了。陸如薈都已經死了這么多年了,哪里還會有什么喜怒哀樂的情緒啊。 但他也懶得和沈遠山辯駁,有和他爭執的工夫,還不如出去坐著來的自在。 過了一個多小時,沈遠山才從靈堂里走了出來。他看著垂首看書的沈知行,低聲說道,“你今年二十五歲了吧?!?/br> 沈知行默默合上了手里的書,“二十六了?!?/br> 沈遠山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是我忘了,你比毅兒要大上幾個月的?!?/br> 沈知行微微轉了下臉,懶得再去看他那副感傷的模樣。作為一個父親,連自己親生兒子的年齡都不記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最近新區那邊的投標,你知道嗎?” “知道。那塊地非常搶手,潛力也非常大?!?/br> “不過以森?,F在的實力,估計很難拿下來?!?/br> “嗯,所以我們才要尋找盟友,共同拿下這個投標?!?/br> “你覺得卓家如何?他家的三小姐和你差不多大,倒是個不錯的聯姻對象?!?/br> “以后卓沈兩家在生意場上互幫互助,必定能走得更加......” “我對女人沒興趣?!鄙蛑欣淅涞卮驍嗔怂?,“這一點您應該很清楚吧?” “無妨?!?/br> “聯姻嘛,不過是一種鞏固合作的方式,本就與私人感情沒什么干系?!?/br> “婚后你照樣可以和那些男人尋歡作樂,只要別把丑聞鬧到明面上就行?!?/br>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br> “所以聯姻之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br> “再說了,森裕這幾年發展的很好,就算沒有那塊地,我也有能力讓它長久地經營下去?!?/br> “這件事由不得你做選擇,”沈遠山有些激動地站起了身,“那塊地,我必須要拿到手?!?/br> “為什么?” “那塊地風水極佳,我準備在那邊建個墓園,把如薈母子的骨灰遷過去?!?/br> “等我死了,就可以踏踏實實地和他們團聚了?!?/br> 沈知行幾乎快要被這荒謬絕倫的言論給氣笑了。他知道沈遠山心里記掛著那一對母子,但也從未想過他會為他們做到如此地步。 沈毅是他的兒子,難道他就不是嗎?他身上也流著他的血,憑什么要為了一雙死人獻祭出自己一生的幸福? 沈遠山見他不說話,便又開始開導他,“聯姻沒有你想象的那么沉重,結了婚也不妨礙你和那些小情人親親熱熱啊?!?/br> “您說的我做不到,”沈知行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納下一個人?!?/br> “您要是實在想結這門親,就讓三小姐紆尊降貴,給您當個填房吧?!?/br> “反正陸如薈的尸骨涼了那么久,您也該給自己尋點新的念想了?!?/br> “沈煜!”沈遠山氣得直拍桌子,“你是不是忘了我給你起名字的初衷了!” “我知道,”沈知行說著自嘲地笑了一聲,“先知后行,謹言慎行,您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要我安分守已,踏踏實實地做沈家的繼承人?!?/br> “這些年我也按照您的要求做了,我一個人在國外讀書,靠著自己的努力考進大學,畢業后又回國接管森裕,幾年的時間就讓森裕的市值上升了好幾個臺階?!?/br> “您花心思培養了我,那我也一定會努力做事去回報您的這份栽培。但婚姻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喜歡誰,要和誰結婚,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您來cao心?!?/br> “滿口胡言!我是你老子,連你的婚姻都做不得主了?你知不知道外頭的人都怎么說你?整日泡在風月場里,和那些男人搞來搞去,簡直是丟盡了我的臉面!” “還敢說什么喜歡,就那種靠著賣屁股生活的人,也值得你說一句喜歡?別人玩爛的東西給你,你還當是什么好玩意兒呢!” 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言詞,沈知行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我從來不玩別人玩過的東西?!?/br> “您也大可不必把話說得這么難聽,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有自己的為難之處,倘若不是生活所迫,誰又愿意混跡這風月場呢?!?/br> “我之前從夜場里包人,只是覺得純粹,不牽扯生意場上的心機紛擾。但現在,我的的確確遇到了我喜歡的男人,我想要和他一起生活,就算他出身再怎么卑微,那也是我這輩子都認定了的人!” “認定,你知道什么是認定嗎?你簡直就和你那個母親一樣,混亂萎靡,作風不正!” “作風不正?究竟是誰作風不正?是誰把她捧如珍寶又棄如敝履,是誰把一個書香世家的好女人活生生地逼成了一個瘋子?沈遠山,但凡你有一點兒良心,都不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br> “我怎么沒有良心?倘若不是她日日詛咒如薈,如薈好端端地怎么會遭遇車禍,我那冰雪聰明的毅兒,又怎么會在那么小的年紀就和我天人永隔?” “沈遠山,你真是一個瘋子?!鄙蛑猩罡蓄^痛,只想早日離開這個家,“總之聯姻的事情我是不會答應的,那塊地的投標森裕也不會再摻和了?!?/br> “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把我撤職吧?!?/br> 沈知行撂下這幾句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老宅。沈遠山看著那扇關上的門,氣得幾乎快要發瘋了。 他和這個兒子實在是疏離了太久,以至于根本就無法用親情和道德的枷鎖去約束他。為今之計,也只有從那個男妓身上下手,才能迅速解決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