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渲因聽了渝璟的話，哭得天昏地暗，怕得全身發顫。

    “該死該死，我忘了你聽不得這些，快讓我疼疼，不哭了”渝璟見他哭得慘，忙捂了捂他那小嘴，輕聲道：

    “渲兒不哭了，我也不是故意嚇你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里”

    只見上官渲往他小腹靠了下去，一抽一顫地求著：

    “是不是阿璟把小人兒…都給渲兒，阿璟的頭顱就不用掛在城門上了，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我才不要阿璟掛在城門上！”

    渝璟見他撕心裂肺，心疼得不行，不禁又有些感動：

    “渲兒別怕，阿璟的小人兒都是你的，懂么？況且將來若真有那么一天，想你若有了，父王他們也不會怪罪于我”

    話落，渝璟不禁覺得自己是未雨綢繆過頭了，忙拍了拍那小皇子的后背，又說道：

    “渲兒不哭，阿璟向你保證，不管往后如何阿璟都不離開你，永遠疼你好不？”

    上官渲聽了終于安靜了些，抬起眼去看渝璟，又昂首挺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那我…我也保證，永遠不離開阿璟，等我長高了…抱得動你時，我也要永遠疼阿璟！你是遙雪國的將軍，我是遙雪國的皇子，我們要一直一直好下去”

    上官渲想，不管往后他幾歲，年輕還是老了，都要和阿璟在一起，要和阿璟一起用膳，一起休息，一起在校場上點兵，還要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玩兒。要和他的兩位父親一樣友好，讓他們放心。

    可抱著他的渝璟心里卻有著說不出的滋味，也因如此，臉上的笑容也頗為勉強。只是上官渲還讀不懂他，也就當做平常那般，又哭又笑地把自己都沒弄得惱羞成怒了，捂著臉直往他身上躲。

    這小皇子實在好奇得緊，怎么那小人兒到了肚子里就會變成小渲兒？于是伸手去扯渝璟那未綁緊的褲頭繩，一扯開便往里探去。

    渝璟正心驚，這小皇子是開竅了還是別的？正要拉上褲頭卻聽上官渲說了：

    “阿璟快把小人兒給渲兒，這樣阿璟就不會流血了”

    他又往那底下呼呼了幾口氣，渝璟聽他自言自語著忙將褲腰帶藏好，又一把將那小皇子提到了床里去，

    “等渲兒再壯一些，再高一些，屆時阿璟再把小人兒都給你好不好”

    上官渲點點頭，又伏在他腿上閉了眼問道：

    “當然好了，只是前幾日渲兒恍惚也把小人兒給阿璟了，怎么都不見阿璟肚子里長出來個小阿璟，又唬我了不是”

    渝璟只好裝模左右撫了撫肚子，呀了一聲，

    “渲兒，小阿璟托夢告訴我，我這肚子不夠金貴，又常在校場持槍持劍地，他怕得很”

    上官顏禎與柳文檜的交代，他還是沒忘。趁著這小皇子還不懂事便糊弄了。就算長大了后也只能說他是“怪胎”，毫無辦法言說前朝柳家事。

    那小皇子也信了，也忙摸了摸渝璟的肚子，又親了好幾下，爭辯道：

    “明明就是它膽小，什么金不金貴的，這么挑地方住干脆去別人肚子里罷，本皇子才不稀罕這小人兒”

    渝璟點頭稱是，眼看天色不早便想把人帶回去。

    正走到瀟云蘿院門口歡蓮便來了，說是柳文檜要他們晚些去千秋閣用膳。

    上官渲聽了便拉起渝璟往千秋閣跑，渝璟忙問道：

    “渲兒跑什么”

    那小皇子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露出個燦爛無比的笑，

    “阿柳這會子應該在蒸飯了，我們去烤地瓜吃”話落連拖帶拽地將渝璟帶去了千秋閣的灶房。

    上官渲正偷偷摸摸進了灶房，沒想到一抬頭…

    “父王…父王怎么”見他發呆，渝璟忙拉著他行了個禮，一臉笑意道：

    “渲兒他餓了”

    上官顏禎直將小皇子拉到了灶臺邊上，扔了幾個地瓜給他，

    “我知道是渲兒是想來玩兒的，璟兒就在這里看著吧”他又忽然肅厲起來道：

    “烤熟了就讓你阿璟哥哥給你拿出來，你不許玩兒這些柴火”

    交代完上官顏禎揉了揉腰便回殿了。留小皇子和渝璟在灶房里烤地瓜。

    “燙燙燙！”

    渝璟正想去抱柴火來添，一聽小皇子這聲嬌嗔忙將他拉到了懷里。見上官渲搓著小手指，一片通紅，他竟下意識地將那小指頭含進了嘴里，又連連舔舐了許久才“放出來”。

    “不疼不疼，渲兒快去泡一泡涼水”

    他哄道，只見上官渲搖搖頭，踮起腳尖又一下將那小指放進了他嘴里，努嘴道：

    “我不去，我要阿璟疼”

    身處柳大人宮閣，渝璟忙將他放開了，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這么一甩開，上官渲只覺自己被討厭了，吐了口唾沫在那小指上涂了涂后，一下蹲到灶臺邊傷心不已。他無話，渝璟更是無話了。

    倆人背對著背皆一言不發，一個低著頭敲木炭，一個一個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沒一會兒，那柳文檜抱著一大盆食材進來了。他身量輕也不愛穿厚底靴，走起路來輕飄飄地一聲也無。

    他突然呵斥了聲，

    “又跑來灶房玩兒！”

    這聲下，上官渲轉過頭嚇得一屁股摔到了地上。柳文檜嘆了口氣，正要將他扶起來沒想到他自己拍拍屁股跑出去了，哭哭啼啼地讓人很不放心。

    渝璟剛想追出去便被叫住了：

    “璟兒你給我在這看火！我去追”

    柳文檜說著，左顧右看竟掄起來一把掃帚，渝璟一看那大掃帚忙回了下來，又連連磕了幾個頭，求道：“您別生氣，別打他，是我帶他來的，是我帶來的”

    他磕得出力，柳文檜一看那腫起來的額頭忙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氣得直將掃帚一扔，又不得不折起袖子給他擦額頭，嘆道：

    “你們兩個是生來來折磨我的，罷了，你去看看吧”

    渝璟一聽擦擦淚忙追出去了，柳文檜則看著那袖子的血心疼得快喘不過氣。他心想，這兩個孩子都是從小養在身邊的，怎么差別這么大？撿來的天生靦腆謙順，親生的反而…！真是氣煞他也。

    “罷了罷了，我生的，我生的！”他自言自語道，又著手切上了菜。

    那上官渲跑著跑著，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處院落，竟在里面三拐八彎地…走不出了。

    眼看天蒙蒙黑了，他急得直哭。本來削著炭火的手就夠臟了，竟傻傻地用這手去擦淚，把原本白皙的小臉弄得橫七豎八黑糊糊的印子。

    他頓了頓步子，睜開眼竟見到一面“血墻”，有人的印子，還有早已風化了的貓貓狗狗的皮毛粘在上面，再往底下看去，竟全是一片尸骨??！

    “阿柳我怕，阿柳，渲兒怕，救命，救命啊”

    上官渲只看了兩眼便“啊啊啊”地叫了出來，被那一地的死人骨頭嚇得魂飛魄散。又一睜眼，好似看到個血淋淋的男鬼站在他面前，嚇得人又一次摔了屁股。

    “小皇子…小皇子…上官家的小皇子，可愛的娃娃呦”

    突然，一陣‘啛啛……啛啛’的聲音聚集了過來，那些“聲音”竟都靠了過來，又笑得詭異。

    上官渲忙抱頭直跑了出去，天黑了也看不得見哪里是哪里，只一陣瞎跑突然…撞進了一個人懷里，

    “阿璟，是阿璟，阿璟來救我了”沒想到他一睜開眼卻失望得很，忙將人推開了。

    抱著他的，是個臉色蒼白得有些冷艷的男人，和渝璟差不多的身量卻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連身下的物件都露了出來。長眉入鬢眼神暗淡，鼻下是薄唇，長得很是清秀。

    可惜他這幅姣好的面容無法掩去身上那股來源于腐尸的惡臭，惡心得上官渲直吐了出來，一撒腿便要跑開。

    誰知那男人竟一把將他抓住了，又勾起了他的手指摩挲著，力氣大得不得了。只聽他用那低啞的聲音輕聲道：

    “你是誰…”

    上官渲怕得發抖，只能如實說了，

    “我是…是…上官渲”

    話落，那人不禁輕笑起來：

    “原來當今二皇子是個結巴，有夠新鮮，讓我看看什么樣的”

    上官渲忽然被拉到了那人身前，那股惡臭忽又縈繞著他，他直說道：

    “怎么有人這么臭的，看著也不臟，怎么這么臭”

    那矮矮的小皇子一抬頭便對上了他露出來的東西，趁他不注意忙躲開了。

    誰知那“臭”男人煩得很，與他糾纏個不斷，

    “阿璟，是你的內侍么？真沒想到當朝奴仆這么好做”

    上官渲一聽便跑了，邊跑邊大聲說道：

    “阿璟是我的大將軍，才不是內侍”

    半晌，那上官渲跑出了這座死氣沉沉的宮院，留下了那男人獨自站在墻邊淺笑，自言自語道：“上官渲…阿璟…”

    從“地獄”里出來，上官渲已經嚇得尿了一褲子，眼下正捂著屁股后的一大攤濕布不知所措。

    走了一會兒后他又開始絕望了，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捂著屁股一邊擦著淚哽咽著，

    “阿璟，我以后不生你的氣了，快帶我回去好不好……我好餓…想吃阿柳做的燒鵝，阿柳…”

    突然一聲輕笑嚇到了他，更把人驚得往墻上躲了，沒一會兒又被打橫抱了起來，

    “我的渲兒怎么尿褲子了…還留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