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叩著辦公桌，紀堯瞇起眼睛無神地盯著窗外一處，幽藍的眸子中似是凝出了可以吸入萬物的漩渦——深邃迷人而又令人生懼

    郁潭一夜未歸

    這是第一次，他甚至沒有向自己報備

    想到這里，紀堯周邊的溫度又降了幾分，本打算進來提交項目企劃書的老職員感受到自家老板的不虞，很識相的收回了剛邁進來的腳轉身回去了

    郁潭當然不知道紀堯生氣了，昨晚柳書錦犯了胃病，臉色蒼白得像白紙一樣，著實有點嚇人，兩個人都多少喝了點酒，郁潭不放心他一個人，先是找了代駕把柳書錦送到了醫院，拿藥出來之后又已經挺晚了，郁潭沒辦法放柳書錦一個病懨懨的人在酒店，給他要了小份粥又哄著吃了藥才算安了心，柳書錦好像又有點發燒，不知道為什么扯著他衣服不讓走，郁潭一心軟便陪了他一晚

    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反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柳書錦的床上，摸索著手機想看個時間的時候才發現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可窗外太陽已經那么曬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八成是要遲到了

    謝絕了柳書錦的早餐邀請，郁潭一把抓起外套沖出酒店打車去了公司

    應該不會遲太多，缺全勤是小事，要是......

    郁潭按了按控制不住瘋狂亂跳的右眼皮，總覺得要發生什么事

    郁潭在總裁辦公室前深吸一口氣站定了，又閉眼深呼吸了一次才叩響了門，得了一聲深沉的“進”方才輕推開門進去

    “堯總，這是玉阮項目的企劃書”，郁潭低頭道，紀堯明明背對著他，他卻分明透過那面落地窗感受到那雙泛著冷氣的藍眸——正死死盯著他

    多虧老楊讓他幫忙把企劃書交過來，要不然都不知道進來之后怎么開口

    “昨晚干什么去了”

    果然會問這個

    “啊......昨晚...”郁潭直覺不能說是留宿了，便拿出了來的路上臨時想好的說辭：“聚會...不小心喝多了，還是朋友把我送到酒店安排好的...哈哈哈...”

    紀堯緩緩轉過身來，眼睛卻依舊沒有離開郁潭的臉

    “哦？小潭一直會控制酒量的吧？看來昨天是當真玩得很高興啊”

    紀堯皮笑rou不笑的，郁潭看得后背都有些發涼

    “嗯...”，郁潭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種奇妙的負罪感，好在紀堯的目光沒有停留很久，才好松了口氣

    “下次注意，不要有下次了”，紀堯把后半句的字咬的極重，似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堯總放心，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郁潭一天都過得膽戰心驚的，雖然紀堯臉上沒表現，但郁潭知道他心里多少有點不舒服

    可細想來，這卻也不算什么大事吧，生哪門子氣，想當年少爺還是個小團子的時候怕是都沒這么黏人過

    當然，這些郁潭也就是想想，這種話他是不敢當著“大團子”的面講出來的

    更何況，“堯大團子”好像還對他有點圖謀，他天天躲著都還來不及哪來功夫和“大團子”“遙想當年”

    郁潭默默嘆了口氣，又用涼水抹了把臉，今天的疲憊才消去了一些

    公司門口停了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郁潭經過的時候并沒有注意，直到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柳書錦？你怎么在這兒”

    “接你下班啊”，柳書錦笑道：“上車，帶你去吃飯”

    一瞬間，郁潭產生了一種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了千百次般自然的錯覺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上班”

    “昨天聊天的時候你告訴我的啊”

    “是嗎？”郁潭呆滯了兩秒復又恢復了笑意，“哈哈哈你看我這記性，要是為了昨天的事道謝就免了，我就順手送你去了個醫院，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回去還有事...”

    柳書錦眼眸垂了下來，聲音也低沉了兩分，“潭，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郁潭摸不著頭腦

    “沒有啊”

    “那你那么著急避著我？”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郁潭撓撓頭，柳書錦怎么莫名其妙的

    “那走吧，別太晚，我還有事要處理”

    “好”柳書錦變臉像翻書，剛才還愁眉苦臉現在忽然又喜氣洋洋了

    “哎，等等”，郁潭正看著手機，乍一抬頭正對上柳書錦近在咫尺的側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太近了，脖頸處都能感覺到柳書錦溫熱的鼻息，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香水的味道

    “安全帶沒系好”，柳書錦彎起眼角，神情有些嫵媚，郁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世界上大概沒有女人會拒絕這樣的柳書錦吧

    這么想著便不禁問了出來：“柳書錦，你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柳書錦輕笑一聲道：“沒有啊”

    “那追你的人也應該不少吧，你竟然還單著”

    “我有喜歡的人了”

    “喲，哪個女孩兒啊這么幸運”

    “不是女孩兒”

    “......啊”，喜歡柳書錦的男男女女很多，郁潭是知道的，但因為沒見過他大學時談戀愛，也就默認他是喜歡女人的，雖然郁潭并不認為同性戀異性戀之類有什么高低貴賤，但柳書錦這么直白地向他出軌還是讓他多少震驚了一下

    “額...”柳書錦的表情一點沒變，就像說了一句“早飯吃了嗎”一樣自然，郁潭反倒是對自己的反應有點愧疚了，只好望向窗外組織了一下腦子里為數不多的詞語拼出句話來:“今天天氣挺好吃的哈”

    ......

    什么鬼??！

    “噗哈哈哈哈哈”，柳書錦笑得肩膀都微微抽動起來

    郁潭恨不得立刻跳車遁地走

    “咳咳，還沒到嗎”

    “嗯”，柳書錦收了笑聲，眼角還是彎的，“馬上就到了”

    “哦......”

    “潭”

    “嗯？”

    “你也覺得惡心嗎”

    “什么......”，郁潭頓了頓，“嗐，這算什么，喜歡就去追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可以嗎？”柳書錦道，又像是在問郁潭又像是自言自語

    “當然......可以了”，郁潭覺得莫名其妙

    更奇妙的是，兩個人中間的氛圍好像也變了

    好在馬上餐廳就到了，郁潭才喘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