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則沒有防備，整個人向后跌去，臉上還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顧淮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空洞，看著顧則離自己遠去。

    砰的一聲響，混著骨頭折斷的聲音，顧則跌下十來級的階梯，后腦勺撞地，意識漸漸模糊，眼睛半睜著，感覺腦后有溫熱的液體流出，手也好疼，像是斷掉了一樣。

    顧則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怎么也起不來。

    顧淮站得那么高，離他好遠。

    哥哥，我好疼。

    哥哥，我好疼啊，快點來扶我。

    哥哥......

    哥哥怎么不動啊，哥哥這么討厭他嗎，哥哥，我流血了，哥哥怎么看見他流血也不過來，哥哥這么恨他嗎？

    顧則的眼睛漸漸合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顧淮看著自己的手發愣，眼睛一轉，看見顧則倒在地上，腦后有鮮血涌出，好多好多紅色的血。

    顧淮雙腿打起了顫，眼淚比行動快一步掉落。

    “顧則...”這聲似囈語，誰也聽不見。

    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有什么人從上面跑下來。

    “顧則！顧則！顧則！”一個長發的女生跑下來，推開僵著不動的顧淮，往下面奔去。

    女生呼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她手抖著往鼻間探去，顧淮看著她的動作，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這是什么意思，看顧則還有沒有呼吸？

    顧則怎么會沒有呼吸呢？顧淮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手扶著墻才沒有滾下樓梯。

    顧淮一時間好像都忘記是他將顧則推下樓的。

    女生一手抓著顧則的衣服，另一只手打起了急救電話。

    顧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樓梯，怎么幫著將顧則扶上擔架，又是怎么到的醫院。

    千篇一律的醫院走道，供家屬坐的椅子，白墻，來來去去的醫護人員，還有眼淚。

    那個打急救電話的女生和他坐在一起，顧淮也終于認出她是那個高一的湯錦。

    湯錦一直冷著臉看他，沒和他說一句話。

    醫生過來問誰是家屬，顧淮扶著椅子起身。

    “學生？家里大人呢？”醫生問道。

    “......”顧淮沒有給父母打電話，他害怕，下意識的想要回避。

    湯錦也站了起來，“醫生，他怎么樣了？醫藥費的話我有錢，這個...”湯錦指了指顧淮，“是他的哥哥，親哥哥，要是簽字的話也可以簽吧?！?/br>
    醫生看著兩個學生，還是堅持讓他們通知父母，把大人喊來，說人沒什么大事，只是要把頭發剃了，還要縫十幾針，再就是右手骨折了，要打石膏。

    顧淮聽得心漸漸下沉，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沒有想要顧則受傷的，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看著顧則的笑，心里有些氣不過，下意識地手一推。

    顧淮覺得自己真的太可笑了，顧則都被他害成這樣，他還在這里替自己找著借口。

    手機鈴聲響起，顧淮看著來電人姓名，顫巍巍地接起，“喂?！?/br>
    “喂，小淮，顧則在干嗎？怎么不接電話？你們回家了沒有？吃飯沒有？”顧母呆在爺爺奶奶家的陽臺上打電話。

    “沒吃飯...”顧淮不知道怎么說，只回答了最后一個問題。

    湯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顧則呢？顧則在家嗎？讓他接下電話，爺爺剛才說夢見顧則感冒了，非讓我們給顧則打電話，顧則手機又打不通，你讓顧則接下電話，跟爺爺說幾句話，好讓老人放心?！?/br>
    顧淮的聲音都帶上點哭腔，顧則還躺著要縫針呢，他怎么接電話。

    顧母聽到哭聲，下意識一驚。

    “顧淮，怎么了？發生什么事？”

    顧淮張著嘴巴，就是說不出顧則進醫院了的事。

    旁邊的湯錦看不下去了，搶過他的手機，對著電話道：“喂，您好，顧則在醫院，請問您是他的家長嗎？”

    顧母頓時激動了起來，她兒子怎么會在醫院！

    “是的，我是，顧則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阿姨，您別急，他沒什么大事，只是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睖\說到這，還抬起頭盯著顧淮看，顧淮躲避著她的目光，“嗯，我們現在在醫院，腦袋可能要縫針，您可以來一下嗎？我們在附一?！?/br>
    顧父顧母花了一個多小時從爺爺奶奶家開到他們家旁邊的附一，一進來顧母就劈頭蓋臉地罵顧淮，“你怎么回事？弟弟進醫院這么大的事不跟我們說？在電話里遮遮捂捂的！”

    顧淮低著頭，眼淚砸在醫院的地板上。

    顧父拉了拉自己的妻子，“好了好了，小淮肯定也是太擔心小則了，才忘記打電話，我們先去看看小則是什么情況吧?！?/br>
    顧母隨即又看到了湯錦，“你是那個電話里的女孩子？”

    湯錦點了點頭，“對，我帶您去看顧則吧?！?/br>
    顧父顧母跟著湯錦去看顧則，顧淮在后面跟著，他忐忑著，希望去看顧則，又不敢看顧則。

    他的一顆心不上不下地跳著，隨時都有要墜落的風險。

    顧則的頭發被剃光了，后腦勺一道長長的疤痕，醫生正在縫針。右手也打上了石膏，用繃帶掛在脖子上。顧淮看了一眼就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眼淚爭先恐后地從眼眶中跑出來。

    顧淮捂著胸口，心痛的像要死掉，跑出病房，靠在走道的墻上哭泣著，雙腿也漸漸站立不住滑落，整個人蹲在地上。

    病房門被打開，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喂，你為什么推他？”

    清脆干練的女聲。

    顧淮抬起頭看她。

    湯錦居高臨下地站著，又問了一遍，“你為什么推他？”

    顧淮下意識的否認，“我沒有...”

    湯錦拿出手機，晃了晃，“我都拍到了?！?/br>
    顧淮眼神滿是恐慌，嘴唇顫動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淮將頭埋在雙腿間，一遍又一遍地對著湯錦說著應該對顧則說的道歉。

    湯錦也蹲下身，看著他細軟的發。

    “顧則剛剛跟你父母說他是自己摔下去的?！?/br>
    顧淮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湯錦扯起一個笑，“他好像很在乎你?！?/br>
    顧淮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湯錦又晃了晃她的手機，“哎，你畢竟是他親哥哥嘛，他肯定不想你被父母罵咯，不過，我要是拿這個視頻去讓他做我男朋友，你覺得勝算大不大?！?/br>
    顧淮幾乎都沒有思考，直接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