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久了,這段關系便有了補償缺失的母愛的意味
017 晉商手上握著一只小小的竹蜻蜓,不覺有些微微失望,“不過是一只普通的竹蜻蜓罷了,我那里還有許多,甚至做工用材比這好上百倍不止?!?/br> 唐宛從他手上接過來,手指不知在哪里微微擺動一下,竹蜻蜓就嗡嗡幾聲,在空中飛了起來。 晉商瞪大了眼睛,往日這種都需要用手捻搓棒身,才會飛起來。那會像這種,憑白就往前一路飛走了,翅膀還撲哧撲哧上下煽動,活像真的一樣。 雖然這竹蜻蜓只飛了不過五秒鐘,就翩翩落在地上,晉商還是驚奇的不行。 小跑過去,小身子蹲在地上將竹蜻蜓撿起來,納罕地摸在手上瞧個不停。 唐宛也走過去,蹲在他身邊,“怎么樣,沒騙你吧?!?/br> 晉商抬起頭,兩只眼睛圓溜溜的,眼睫撲閃撲閃,“宛娘,這個要怎么玩?” 剛他在蜻蜓身上摸了好一會兒,都沒瞧出來她是碰在了什么地方,呼地一下子就飛起來了。 唐宛從他手上接過來,在手心里把玩了一會兒,在小團子滿臉好奇的注視下,慢慢說道,“你真想知道?那我們就說好了,等會兒我告訴了你,就叫了丫環過來,帶你回自己院子里去,怎樣?” 晉商聽聞,臉上rou眼可見的不開心了起來,“你怎么總是想著攆我回去,我不過是想同你待在一處罷了?!?/br> 唐宛聽聞他的話,并沒有因為小公子喜笑自己而高興。她位卑人輕,這樣的喜愛委實有些消受不起。 雖然他有這個年紀的天真浪漫,但他明明知曉被發現了會讓她受罰,還多次不顧自己安危,跑過來找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每次都能用些有趣的小玩意兒哄騙他過去,不知要被罰多少次了。 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晉符的人打殺了她,也是無人敢置置喙的。 她直起身子,“那便罷了,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強迫你回去。你就在這里待著吧,什么時候累了,就自己尋了路回去?!?/br> “噯…” 袖子被人拉住,她微低了脖子,看到那個小人兒微張著小嘴,似乎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還好言好語,怎地突然就變了臉色。 夜漸深,她已感到有幾分冷了。 唐宛心里有些微微不耐,見他這樣的神色,那分不耐消退了幾分,將竹蜻蜓塞到他手上,轉身進屋去了。 晉商跟著她進了屋子,小小的身板爬上榻坐好,手撐在炕桌上玩弄著竹蜻蜓,臉上表現的毫不在乎,偏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她臉上的神色。 唐宛在瓷制繡凳上坐下,拿著桌上看到一半的書,就著燭光看了起來。 她知道小團子一直在看她,全當作什么都看不見。 她知曉他這是缺少母親的關愛,不過是之前做奴婢時,偶然碰見,照拂了他幾分,并沒有同其他人那樣處處管制他。 他覺得自己與旁人不同,便喜歡來找自己玩。時日久了,這段關系便有了補償缺失的母愛的意味。 不過是,她暫時能夠拿捏他,才沒能讓這段關系失衡罷了。 想到此,她剛有幾分軟了的心,又硬了起來。 想著冷著他有段時間,也是時候收收了,太過了,只怕也不好收場。 她是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從他手上接過,在他的注視下,摁了一下蜻蜓的眼珠子,在靜室中,只聽地一聲輕微的響動,便脫了手飛了出去。 晉商眼珠子在蜻蜓上轉了轉,又轉回她身上,她平靜溫和地看過去,他扭過著脖子輕聲哼了一聲。 018 晉商在屋中獨自玩了許久,唐宛估摸著時間,提出來送他回去。晉商雖然還是不愿,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只能息鼓偃旗,最后不情不愿地說道,“我不要婢女送我。你送我回去吧?!?/br> 唐宛聽聞,隨手穿上一件風披,推開門向還坐在屋里的小團子說道,“走吧,還愣著做什么?!?/br> 晉商愣了一下,抓起竹蜻蜓跟著往外走。 夜已經漸深,從這里到三房還有一段距離,唐宛手上拿了一個燈籠,帶著晉商往外走。 晉商握著她的披風一角,在后面嘟囔,“真不想回去?!?/br> 唐宛笑了笑,“不可。你明日還要早起讀書。若起不來,被你父親知曉,一頓罰怕是免不了的?!?/br> 晉商不滿扯了扯她的衣角,“好好的,做什么說這樣晦氣的事情?!?/br> 唐宛但笑不語。 在三房不遠處的竹林,她遇見了前來尋晉商的丫環婆子。 唐宛將小團子交給她們,并不跟著過去。晉商走的并不情愿,一個人悶頭快步往前走,風呼呼吹著,將他的衣袍吹起,遠遠瞧著,小小一團很是可愛。 婢女匆匆朝她道謝,趕緊提裙跑過去追他。 唐宛一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身回去。 只是,遠遠地瞧著,不遠處似乎有一點光亮,瞧著并不十分清楚。 唐宛以為是有婢女趁著夜色在竹林深處偷偷祭拜,故沒有前去打擾,也沒有讓婆子過去攆了去。 只走了一段路,忽有人懷中抱劍往她的方向走過來。 唐宛一愣,認出這是晉察身邊的侍衛,留風。 留風一站到她面前,就冷冰冰說道,“宛姑娘,二爺有請?!?/br> 唐宛一怔,看向那光亮,忽然察覺到大概是晉察在哪里,“是有什么事嗎?怎地突然前來找我?” 留風只道,“走吧。二爺還在等你?!?/br> 唐宛知曉這是沒得商量的事情了。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手上握緊了燈籠桿子,跟著留風往前走。 在夜里,男人一身勁瘦黑衣,步子邁得又大又快,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后女人跟不上。 唐宛吸了一口氣,抬手拉起裙擺幾乎是小跑了起來。 好在并不是很遠。這處有一處小亭閣,晉察就坐在那里,石桌上擺了茶水,男人正端起來喝。 唐宛喘了一口氣,趕緊平復呼吸,同是抬起手臂捋平衣裙,這才上前兩步,向男人問候,“二爺?!?/br> 留風已經悄無聲息地退下來。唐宛余光中尋了一下,四周都無他的身影,不免誹謗起來,果真是主仆二人,一樣的神出鬼沒。 男人沒回話,繼續慢慢喝著茶,直到杯中茶水盡,他才放下手,將茶杯穩穩放在桌上。 直到唐宛聞到隨風送過來的酒味,她才恍然發現,瞧他這模樣,應是剛從酒席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