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寒
山中清靜,日與月的輪轉在此處悄無聲息,對于白寒來說,時間在此處是最無用的東西。只是冬天大雪,到處都結了冰,沒有以往在師門中的暖爐,他會難熬些。不過也不嚴重,白寒住在山腰,再往上便是裴家的靈峯山莊,每個月山莊派人出門采買時,山莊的下人會順道替他帶些東西回來。 今時早早的就有山莊下人來打過招呼,白寒便算準了時間在屋外候著,到了時間后等了一炷香卻不見人,冬天路滑,現下又飄起小雪,白寒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影,眼看天已半黑,他有些擔心,披上外袍腳下運氣便往山上去了。行至山頂遠遠便聽見山莊里熱鬧非常,他詢問了門口站著的家丁,頓時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原來是他要的一盒寒露香出了問題,這香是他二姐以前閑來無事調的,家中下人喜歡要了方子回去送給自己愛妻,用出去之后倒沒想到大家都喜歡,后來倒是做成了一門生意。白寒二姐喜歡熏,家中處處都燃這香,他也是聞習慣了,離家之后也離不得這香,托了香店老板替他每個月都留著一盒。也正是因此山莊采買的下人直到回莊之前才順路去拿,沒想到正撞上同樣要買香的一位王公子。裴家做事向來是和氣生財,只是這王公子前不久同裴瑱鬧了些不愉快,下人憋著氣也不愿拱手讓人,在香店門前吵了會兒也不知誰先動的手,倒是和王公子叫來的人打了起來。 白寒聞言有些愧疚,但又覺得有些好笑,轉頭便又快步往山下去,走了一刻鐘便撞上了裴瑱。同他相熟的家丁一見他便迎了上來,臉上還帶著淤青,雙手捧上來就把小盒香塞他手心,低聲道:“我家公子只道把香讓了,我偷偷換了一盒塞給人的,您且收好?!?/br> 白寒一愣,想人也這么做了,再推未免有些不領人情,便笑道:“多謝如此費心,這叫我情何以堪?!?/br> 家丁爽朗一笑:“韓公子何須客氣?!?/br> 說話間裴瑱三兩步已踏前來,聽到家丁的話不由得眉頭一皺,卻并未出言,待白寒同家丁寒暄完轉身離開后,才開口問家?。骸澳憬兴裁??” 家丁愣了愣,彎腰回道:“公子,那位是韓柏韓公子,月前小的下山采買回來時摔了一跤,是韓公子幫忙將東西送回莊里的?!?/br> 裴瑱冷哼一聲:“裝模作樣?!眮G下一聲“你們先走”,便腳下生風不見人影。家丁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同身后一眾人面面相覷,在那站了半炷香確定裴瑱不同他們一道后才離去。 這邊裴瑱踩著樹葉幾個起落便輕車熟路落在山腰的院里,正碰上屋外的白寒,冷言出聲:“韓柏?你倒是會瞎編?!?/br> 白寒正要進屋,聽見聲音回頭,借著燈籠的光看見是裴瑱便微笑輕聲道:“阿瑱,你怎么來了?” 裴瑱冷著臉問他:“你說呢?” 白寒便溫聲說道:“阿虎早上來說他們下山去了,問我可有要帶的東西,我便托他們去幫我拿一盒香,快天黑了也沒見他們人影,我才出去看看他們是否是出了什么事的?!?/br> 裴瑱往前逼近白寒,不含溫度的眼睛牢牢的盯著他問道:“沒問你這個,我問你韓柏是怎么一回事?” 白寒抿了抿嘴:“前些日子碰巧遇見他回莊時受了傷,便幫了忙,“他抬眼觀察裴瑱的神色,“你不喜歡我同他們認識,我便胡謅了個名字?!?/br> 裴瑱神色這才緩和了點,看了看白寒和他手上的掃帚,正欲轉身離開,白寒道:“天冷,進屋坐會兒吧?!?/br> 裴瑱頓了頓,腳尖一轉,便進了屋。進屋撲面一股暖氣,縱使他不畏寒,這下也感覺到舒適,脫了披風便坐下飲茶。這茶是白寒出門前泡好的,此時早已冷了,白寒正燃香,一回頭見裴瑱已將茶一飲而盡,欲攔住他的話又吞了回去。 白寒不喜歡苦,一向飲的都是甜茶,這甜味充斥在裴瑱口腔里時,叫裴瑱眉頭一皺:“不對,說了不理他的,怎么反倒在他屋里坐下了?”想起來前幾日的事,裴瑱站起身便要離開,眼睛一瞥看見旁邊書桌上的畫頓時又移不開腳了,畫上一人唇紅齒白,面若桃李,身姿頎長,不是白寒又是誰?筆鋒利落線條卻柔和,足見畫者的情深意切,身后白寒的聲音裹著暖氣傳過來:“怎么了?” 他回頭見白寒不知從哪拿出來另一壺剛泡好的茶遞上來,自己卻將他剛剛飲過的茶杯遞至嘴邊,他放下那杯新倒的熱茶,問道:“這畫是誰畫的?” 白寒喝過茶抿了抿嘴唇,彎眼笑道:“是你以前畫給我的,那時你剛成年,我忘了為你備禮物,你氣勢洶洶的非要給我畫一幅畫,說是做你的生日禮物,畫完你喜歡的不得了,別人看一眼你都不樂意,只是后來你走得匆忙,這畫……” 裴瑱聽不進去,他最討厭白寒同他提起那些以前的事,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閉嘴?!?/br> 白寒順從的閉上嘴,只是一想到之后的事,神情又低落下來,忍不住道:“阿瑱,是我對不住你……” 裴瑱愈發煩躁,口不擇言刺道:“讓你閉嘴,你那些敗德辱行的事也好意思到處說?” 白寒低著頭,半晌反駁道:“不是的……” 裴瑱嗤道:“不是?勾引徒弟,敗壞師門名聲,最后落得無家可歸的不是你?”他言語輕蔑,“也可憐你那徒弟,被你害得死無葬身之地也就罷了,一腔癡情還被你糟蹋了?!?/br> 白寒急到:“阿瑱,我沒有!” “沒有?幾個月前跑到我房里勾引我的人是誰?”裴瑱,“你那徒弟尸骨未寒你便這副做派,呵?!?/br> 那日是裴大俠生辰,宴請了諸多俠士,晚宴結束后裴瑱安排好一些路途遙遠的客人在莊內住下,便回房歇息。才一打開門就看見白寒坐在他床上。裴瑱還未開口詢問,白寒脫了衣服就往他身上貼,嚇了他一跳。原以為是因為他喝了些酒,頭腦一片混沌不清不楚才同白寒滾在一起,第二天醒來后在香爐中發現未燃完的百媚香,方才知道是白寒設計他。 靈峯山莊是武林正派魁首,裴大俠更是端人正士,裴瑱受的家教一向是對那些歪門邪道嗤之以鼻,只是白寒武功不錯還擅用香藥,裴瑱非但不能趕他走還屢次三番被他得手,數次下來對白寒實在是沒有好臉色。 前些日子他派人去調查白寒的人帶著白家的丑聞回來,他才知道白寒曾經同他的徒弟也曾有過腌臜關系。他徒弟是孤兒,十二歲時被白家人收養,拜了當時剛成年的白三公子——也就是白寒——為師,不知道什么時候同白寒廝混在一起的,后來被白家家主發現,這徒弟橫死街頭,而白寒被趕出白家。得知此事后裴瑱憤怒異常,沖白寒發了一頓火后便打定主意定要同他劃清界限。過了幾日直到今天,裴瑱也不知為何他明明禁止了白寒去靈峯山莊,卻在山路上見到人就進了他的屋。 裴瑱此時覺得莫名煩躁,白寒又開口說些什么莫名其妙的“阿瑱就是我的阿瑱”,“阿瑱沒有死”的鬼話。他嘴巴一張一合的,被茶潤過嘴唇艷成了畫上白寒的唇。裴瑱心頭一顫,掩飾的抬起手邊的茶杯,溫茶下肚叫他清醒了一些,抬頭去看白寒的眼神里夾著冰霜,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質問道:“你又下藥!” 白寒抿著嘴走過來,手指輕輕搭上裴瑱的手臂:“阿瑱……” 裴瑱手腕一翻抓住白寒的手腕:“你就這么賤?不發sao不行?”他咬牙深吸一口氣,“喜歡是嗎?脫衣服?!?/br> 白寒一雙明眸看著他,在裴瑱眼里便是用心險惡,一眨眼眼神里的感情就變換一種,可謂是虛情假意表里不一心術不正,恨得他牙癢癢,便利落的解開自己的腰帶,手上一使力帶著白寒往臥房走去,把人往床榻上一丟,厲著嗓子狠道:“你自找的,莫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