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想
在光明神以及前任大祭司、現在的代理教皇帶領下,各個種族聯手堪堪抵擋住了深淵侵蝕的步伐,沒有蔓延到各大城鎮,一時之間彷佛還是從前那般歲月靜好。 但誰都清楚,看似安穩的平和只是暫時浮於表面的假象,那位深淵的邪神,至今還沒有真正出手過。 克蘇爾尤特、克蘇爾尤特——這個被瘋狂熱烈的邪信徒喃喃念著的深淵之神在數萬年間究竟引發過怎樣可怕的災厄,只要曾經熟讀大陸史都不可能不清楚。 沒人會去質疑一代代傳下來的史書是不是會有謬誤,深淵信徒如今也是惡名昭彰,每隔一段時間總有那麼一兩件邪惡事跡傳出來,那麼這些令人恐懼的信徒所信奉的神只,就肯定是做出過數不清惡事的邪神了。 若不是發生了突如其來的意外,伊里亞斯本已經想好要在代理教廷的期間,以代理教皇的身份為神明恢復被破壞得丁點都不剩的名譽。 溫和的神明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詆毀,他身為伴侶卻不能坐視不理。每每聽見那些毫無證據的誣陷,銀發的代理教皇總是差點就要直接上前為神明反駁,卻又堪堪記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并不適宜為邪神說話,這才沉默下來。 只是那些正偷咬耳朵聊天的教廷人員忽然齊齊打了個寒顫,總覺得身邊的空氣似乎驟然變冷了許多。 而現在的神明,難道真的成為那些人口中無惡不作、毀天滅地的邪神了嗎? 伊里亞斯看著又一次播放的錄像中,邪神深邃不見底的漆黑眼眸,輕抿了抿唇。 ——絕對不可能。 他半垂下眼眸,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經歷過的夢境,無論夢里是怎樣的情景,有一點總是不變的,那就是對他同樣溫柔的神明。 「我從沒離開過你們?!?/br> 「無論是克蘇爾尤特還是蘇爾......那都是我?!?/br> 深吸口氣,伊里亞斯再一次抬眼看向那雙暫停在記憶水晶中的嚴酷黑眸,分明與從前含笑的溫柔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只有無窮無盡的冷漠,他卻因此堅定了信念。 雖然有了前去找尋神明的決心,伊里亞斯卻不能立刻丟下教廷和光明神——畢竟他如今的身份是代理教皇,不能隨意離開首都。 說到光明神,他早在第一次做夢的時候就向金發神只說起夢境中發生的事,期望以此勸說光明神一同前往和神明見面。 沒想到光明神的臉色卻很難看,滿懷怒火地讓他不要再提起這件事,如今的邪神絕不是他們從前認識的存在。 在那之後他親眼看見光明神不惜神降到諾蘭德身上、一遍遍喚著神明的名諱,最終被力量反噬陷入昏迷。 即使如此,神明卻沒有出手扼殺光明神的生命,反噬之後咳出鮮血看似傷勢嚴重的光明神,其實只受了點輕傷,休養幾天就能完全康復,而曾經接受過完全神降的伊里亞斯又怎麼會不知道,若是那時候邪神真的想殺了光明神有多麼簡單,他卻沒有這麼做。 看著醒來之後越發沉默的光明神,伊里亞斯實在不曉得怎麼安慰對方,也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無法接受如今看上去冷酷的神明,執著地只愿意要"蘇爾",而不是"克蘇爾尤特"。 明明都是同樣的溫柔。 藉著每晚夢境認清自己想法的伊里亞斯反倒是最沉穩的那個,一開始的慌亂無措也早就被安撫下來,他曉得這個夢境肯定是神明的手筆,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安心。 只是光明神不會做夢,自然也不能像他這樣被每晚夢見的神明安撫了,伊里亞斯蹙著眉頭想。不......以光明神暴躁的性格來看,大概連夢里的神明也安撫不了,畢竟從前的神明天天待在身邊也沒成功過,總是無奈又縱容地任由光明神發脾氣。 於公,他是教廷現任的代理教皇,更是穩定民心的象徵之一;於私,他也不應該丟下光明神離開。 年輕的代理教皇這麼想著,向來表情冷淡的臉上卻莫名能看出幾分委屈。 正在伊里亞斯陷入重大抉擇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響,他倏然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蹙著眉正想轉回來時卻感覺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後頸。 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一滯,卻又很快穩定下來,任由那只手緩緩收攏握住脆弱的脖頸。 雖然冰冷的溫度不對,但僅僅靠著敏銳的觸感,伊里亞斯就辨認出了這只手的主人究竟是誰,并在同時徹底放松下來。 「你不回頭?」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伊里亞斯只覺一股冰冷的吐息夾帶著話語噴吐在耳側,瞬間便讓耳朵熱度猛然上升許多。 他順從地回頭,意料之中看見了面無表情的邪神。 看來不需要自己再左右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