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召喚儀式
「主人!」 神色慌亂的薩菲斯特一把抱住了往自己身上倒的神明,當看見神明唇邊溢出的一絲鮮血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看不清了,只能看見那縷墨藍色的血液滑落。 那一瞬間,薩菲斯特嘴里泄出猶如發狂野獸的嘶吼,腦中只剩下神明受傷這個摧毀一切理智的念頭,幾乎無法思考,瘋了般凝聚起龐大魔力就向著奧狄奈攻去。 即使如此,他仍然將虛弱的神明抱在懷里沒有放手,小心翼翼地像是護著最珍貴的寶物般。 「嘖?!箠W狄奈惱火地避開接連不斷的攻擊,要不是他實力還沒完全恢復,哪需要像現在這麼狼狽。 只是他們三個誰都不想擔任吸引火力的那個,只能靠運氣來決定......他居然還真那麼倒楣抽到了! 深淵封印被打破了一部分,蘇爾能感覺到其他地方的魔力也正在迅速消耗,來不及修復了。 看來......真的只剩下那個方法了。 邪神暗嘆一口氣,現在只能祈禱這之後不會傷害到他的伴侶們,畢竟他們離他最近,也最容易關心則亂。 希望一切順利。 「薩菲?!顾p聲說著,「停下吧?!?/br> 看似已經失去全部理智的兇獸聽話地停住了全部的攻擊,他有些焦急地低頭,眼中還有些沒有消退的血絲,視線仔細地在神明身體各處來回尋梭。 「我傷到您了?」 蘇爾卻只是笑了笑,輕輕摸了下薩菲斯特的頭,「接下來這段時間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他的聲音忽然低落了下去,帶著淡淡溫和的無奈,「薩菲,我最擔心的就是你?!?/br> 薩菲斯特的情感變化太過強烈,而且他的眼中只有一個神明,這讓蘇爾很是擔憂,擔心他沒辦法照顧好自己。 也擔心他會被傷得最狠。 這幾句話的臨別意味可比先前要重多了,薩菲斯特臉色變得蒼白,幾乎是惶恐地看著邪神,不曉得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主人,求您、求您......不要拋棄薩菲......」 蘇爾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感覺深淵封印已經宣告正式終結,他只能輕柔地吻了下薩菲斯特冰涼顫抖的唇瓣,「對不起,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了?!?/br> 濃重的睡意襲來,他最後掃了眼不遠處的奧狄奈,就閉上了眼睛。 奧狄奈被邪神最後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弄得毛骨悚然,彷佛那家伙知道他們想干什麼似的——這怎麼可能???雖然他和溫溫吞吞的邪神個性不合,卻也知道那渾蛋最大的愿望就是世界和平,不惜犧牲自己都要保護這片大陸的安全,怎麼可能放任他們干這種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眼看著那個呆呆抱著邪神的人類就要徹底陷入瘋魔了,奧狄奈立刻湊到他身邊,用一種蠱惑的語調說著。 「我可以讓他重新醒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一道閃光劃過,連忙閉嘴往旁邊躲去,要不是動作快差點就要被攔腰砍成兩半,一張黑泥臉頓時更黑了。 「你干什麼???」 薩菲斯特滿臉都是陰郁的戾氣,他的目光恍惚,時而是徹底的瘋狂、時而又是難以抑制的哀傷,近似自言自語地呢喃著,「是不是你動了什麼手腳,主人才會睡著?」 「如果殺了你,主人一定就會醒過來......」 奧狄奈感覺自己已經被逼到絕境了,他的小夥伴們破壞完封印之後遲遲沒有出現,只留他一個在這對付完全沒辦法溝通的瘋子,魔力在強行破壞封印之後已經所剩無幾,他根本沒法將邪神的身體搶過來。 就在身上又增添一道深深的傷口之後,奧狄奈抓狂了,決定要鋌而走險,他乾脆停下來朝著不止不休追殺自己的薩菲斯特大吼。 「只要進行召喚儀式,他就會再醒過來!」 原本幾乎將他碾碎的魔力消失了,薩菲斯特靜靜地看著他。 「什麼儀式?」 平靜只是暫時的,只要沒有聽見他想要的答案,追殺又會立刻開始。 奧狄奈磨了磨牙,除了被邪神一下子打成小團子那兩次他還從沒這麼屈辱過,但想到離最終目標只差臨門一腳,他還是忍著恥辱開口。 「深淵最古老的召喚儀式,可以將邪神以最完整的姿態重新喚醒——」奧狄奈稍稍停了下,看著眼中似乎重新燃起希望的薩菲斯特,輕扯嘴角。 薩菲斯特心重重地跳了幾下,他不該輕信敵人的話,但邪神突如其來的沉睡已經讓他方寸大亂,他冷冷地瞪著奧狄奈。 「你要是敢騙我——」 「這是真的?!箠W狄奈用這輩子最誠懇的語氣說道,他當然沒有說謊。 最完整的邪神,自然也會有最深重的惡念了。 薩菲斯特低下頭,凝視著懷中沉睡的神明,那一刻濃烈得幾乎成為實質的感情幾乎從目光中噴薄而出。 半晌,他輕聲道,「好?!?/br> 這一答應,就是數個月過去。 他看著那三個深淵半神真的像是在舉行什麼古老儀式般準備了一大堆東西,其中甚至還有人類作為祭品——面對著同族絕望的呼救,薩菲斯特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只專心地守在沉睡不醒的神明旁邊,半刻也不離。 他希望他的神明醒來後第一眼就能看見自己。 「不會再有什麼能傷到您了,我的主人?!顾_菲斯特低語著,忍不住撫摸那張安睡的臉,想著等醒來之後神明就擁有了最強大的力量,也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令人心碎的事了。 此時的薩菲斯特已經完全忽略了正是舉行召喚儀式的三個半神直接導致邪神此時的狀況,他已經無法再去管是不是有什麼陷阱,只是日復一日希望他的神明能夠趕快醒來。 一切在讓神明恢復的前提下都顯得不甚重要了。 時間就在這樣懷揣著一絲渺小希望的等待里流逝,就在薩菲斯特又一次數著日子過去的時候,他終於看見神明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他的心跳先是驟然停了一下,接著就瘋狂跳動起來,整個人幾乎是撲在床前。 「您醒了!」 欣喜若狂的薩菲斯特并沒注意到,邪神緩緩睜開的雙眼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墨藍,而是冰冷至極的漆黑。 此時此刻掌控這具軀體的是無窮無盡的惡欲、是統領著極惡的深淵邪神克蘇爾尤特——而不是那個會將他溫柔地抱在懷里、一次次縱容他耍賴撒嬌卻沒有半點不耐煩、微笑著親吻他的蘇爾。 就在薩菲斯特期待地看向神明的時候,卻對上一雙漠然的黑色眼瞳。 他愣了愣,眼中的欣喜頓時消褪,透露出些許不安,「主人......?」 邪神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離開吧,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沟统恋纳ひ魳O冷,他拂開猶自發怔的薩菲斯特的手就要起身離開,卻猛地被撲倒在床上。 忽如其來的舉動顯然讓此時的邪神感受到冒犯,他驀地冷下臉,立時就要用足以拍裂墻壁的觸手刺穿薩菲斯特,卻在幾乎觸及人類柔軟的肌膚時堪堪停下,僵在空中片刻才緩緩收了回去。 邪神皺了皺眉頭,轉而開口,「別突然碰我?!?/br> 原本因為邪神的異常內心冰涼的薩菲斯特頓時又燃起希望,神明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肯傷害他,現在只不過是有點變化而已,沒關系的。 無論神明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跟隨在身邊,永不離去。 「主人,您怎麼可以趕我走......」薩菲斯特輕聲呢喃,手上將神明抱得更緊了,目光癡癡地凝望著,「我會永遠在您身邊的?!?/br> 「要是您再不醒過來,我一定會發瘋?!?/br> 他會讓所有傷害神明的人陪葬,直到一個個將他們挫骨揚灰了,再陪伴神明一同陷入長眠。 可邪神卻只是毫無感情地看著他,從前目光中滿溢的溫柔與暖意消失一空。 「我說了,離開這里?!?/br> 「不,我絕對不會離開您!」薩菲斯特異常執著,他可以服從神明的一切指令,唯獨離開......是永遠不可能的。 「是麼?!剐吧竦吐曊f著,伸手搭上薩菲斯特的頸部。 無論變成什麼模樣,神明都不會真正傷害他——這樣無條件的信任令薩菲斯特溫順地任由邪神將修長的手指放在自己最脆弱的致命要害上,并朝著神明露出軟軟的笑。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薩菲斯特一輩子也想不到的。 邪神輕而易舉捏斷了朝他撒嬌的人類的喉骨,在疼痛傳遞到大腦之前,滿臉不敢置信的薩菲斯特已經軟倒在床上,徹底失去了生的氣息。 直到失去意識之前,他都沒想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收回手的邪神只是看著雙眼空洞大睜的薩菲斯特,留下一句冷淡的評語。 「不怎麼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