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美攻初遇野獸
晶瑩圓潤的露珠一點一點的從嬌艷的花朵上滑落,顫巍巍的停留在花瓣邊緣。濃烈的紅像是浸透了血,洇進露珠里。那顆透明的小東西于是映上欲滴的紅色。 險險的停駐、不至落下底去,粉身碎骨的小圓珠忽然被一根白的幾乎透明的手指截住了。 拋卻玫瑰,用盡全力撲向手指的主人。他有比玫瑰更加惹人憐愛的美貌,足夠讓露珠飛蛾撲火,心滿意足的墜入泥土。 貝爾甩了甩被露水沾濕的手,折下開的正盛的玫瑰,把它們放進花籃里。并不寬大的屋子,一半屋子都是頂端欲蓋彌彰的綴著點滴血rou的深綠的荊棘叢,低矮的、尖利的盤踞在陰暗的背光處,遮掩住腐爛的墻壁。 這些東西就像爛rou一樣惡心。 貝爾用白色的布遮住滿籃的玫瑰,穿上擦拭的干干凈凈的皮鞋,迎著黎明的曙光,踏入鄉間小路。 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攔住了他的自行車。 “貝爾,請允許我,向你表達最熾熱、嘴真摯的愛意!”加斯頓一手撐著他的車簍,一手抹了抹定好型的額發,“要我說,你實在沒有必要做這些辛苦的事——你要知道,你的追求者當中,有這樣一個強大而富有的男人!” “謝謝您,親愛的加斯頓先生,但是,我希望能夠依靠我自己的努力養活我自己?!必悹柎鬼?,纖長的睫毛微顫,欲飛的蝴蝶似的。 像往常一樣,加斯頓心疼的在他的車簍里塞了好幾張鈔票,好像那顫動的眼睫是在剮蹭他的心臟。 和加斯頓來回推拒兩下,貝爾收下錢,騎上自行車,向著集市去了。 生活就是這點沒意思,每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驚人的相似。不去看簍子,他都能準確地說出加斯頓塞給他的錢的具體數目。唯一算不錯的,也就是這筆錢足夠滿足他日常生活了。 本來加斯頓結婚的時候,他還焦急了一陣,沒想到婚后的男人依然會每天在這里重復過去該有的事。 嘈雜喧鬧的人聲駁雜著臭氣,貝爾捏了捏鼻子,不情愿的走進去。 鮮魚的腥味兒,各種牲畜的味道和血腥味兒,蔬菜的苦澀,水果的香甜……亂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變成令人難以忍受的臭味。 貝爾穿過集市,不知疲倦的走著。一直到太陽露出它的全貌,惡意的低垂著,以便用最高的溫度炙烤人們的時候,才看見王城的輪廓。 金子做的城門比太陽還要耀眼,散發著足夠令卑賤的貧民自慚形穢的光澤。 公主提起蕾絲層層綴飾的裙擺,褪掉嬌矜高貴的緊繃的外殼,像鄉野丫頭那樣,朝他奔來。 把白色的紗布放到車簍里,貝爾挽著花籃,站在原地,向公主微笑。 “父王說,他不會讓我嫁給平民?!惫縻挥?。 “…我有一座城堡?!?/br> 貝爾遙望著金色的城門,輕聲道。 —————————— ——聽說國王的獨女最愛玫瑰。 堅冰從叢林深處蔓延,鋪天蓋地的晶藍將世界割裂開。仿佛屬于這個時代的人類撞破籠罩冰河世紀的天地的玻璃器皿,踏入這萬物被冰封的土地。 濃郁的化不開的黑色在冰面上肆虐。 欲燃的玫瑰只剩下黯淡的、滿是尖刺的莖葉。層層堅硬的冰層之下,一切還是最初的樣子。 “這里的王子非常自私,他是天生的獨裁者,他的暴虐眾所周知,人民苦不堪言?!?/br> 洋娃娃似的男孩兒有著小鹿般透徹純凈的眼睛,不染纖塵,嫣紅的唇吐出虛假的像煙塵那樣輕的字符。 術法強大的女巫為王子發下詛咒。 他將變成野獸,他的仆從會變成沒有生命的東西,他的城堡將永遠葬于冰冷而孤寂的茫茫黑暗之中。 孩子是不會騙人的。 女巫親了親男孩蘋果一樣紅潤的臉頰。 深色的指甲在男孩兒臉上輕輕劃過,女巫的眼睛里有深淵,深淵中,黑色吞噬萬物。 ——“如果你騙我的話,你會愛上他哦?!?/br> —————————— 青年循著記憶中的道路,找尋那座城堡。 茂密的叢林,樹木枝干虬結,像魔鬼干枯的四肢,痛苦的扭曲著,盤根錯節。 陰郁的夜與腐朽的枝干糾纏,形成一張黑色的網,逼退不懷好意的人。然而,真正丟棄靈魂的人,從頭到腳都是黑色,他們從不畏懼所有陰暗的東西。當他們前行,每一個留下的腳印都殘留著灰色的痕跡。 唯一能與深淵對峙的東西,就是深淵本身。 他停下腳步,回頭,已經看不到村落的影子了,入目皆是可怖的樹林,深色的影子投射在冰面上,映下破碎的骨頭似的疤痕。 走得太久,手腳凍的幾乎失去知覺。這里永久的夜使他不能辨別現在白天,還是夜晚。 網在眼前撕裂,恢宏華麗的建筑捅破了罪惡的紗網。 終于找到了。 貝爾倒在地上,冰冷的溫度從地面傳遞到身上。 痛覺也像被冰凍了似的。 —————— 亞當撿到了一個人。 一個很漂亮的人。像個精雕細琢的洋娃娃,皮膚白皙,睫毛卷翹,鼻梁高挺,鼻尖精致,唇薄而嬌小紅潤。 他躺在玫瑰叢中。 讓亞當想起書中的睡美人。 透明度極高的冰面宛若一面巨大的鏡子,一面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鏡子。讓他不得不直視自己。 亞當看著冰面里自己的臉,與此同時,貝爾也在打量他。 高大的獸面容猙獰丑陋,像是兇狠的鬃狗,棕色的長毛遍布全身,讓人想起高原上臟兮兮的牦牛和冰河時期毛茸茸的猛犸,它的角和獠牙長而尖利,不該同時出現的東西揉雜在一起,令人作嘔。皺巴巴的臉上隱約可辨出類似人的五官,卻又像猿猴那樣畸形。 青年自然的聯想到它撕咬其他野獸,將動物的皮毛和血淋淋的rou一同吞進口中,只留下森森白骨和骨頭上殘留的腐爛的rou的模樣。 它獠牙上會怎樣殘存著發酵了的爛rou,它的手掌會是怎樣的骯臟污穢。 貝爾感覺到一陣陣的反胃。 最重要的是,這個陰森可怖的東西會怎樣對他? 會生吃了他嗎? 這個漂亮的人,看見他了。并且他的臉色很難看。 亞當僵在原地。 野獸張開獠牙,貝爾恐懼的閉上眼。 預想中的痛苦并未到來。 “你……還好嗎?” 貝爾猛的睜開眼,對上野獸整張臉上唯一能看的眼。 這是一雙澄澈的眼睛。像風雨洗禮之后的純凈蒼穹;璀璨的月光映射在幾近透明的碧藍湖面。 是高貴的貓的藍寶石那樣的雙眼,那是——幼年的他所覬覦的玫瑰園主人的眼睛。 他是被女巫詛咒的王子。 一雙即使一個人游歷過世間所有蔚藍海洋,品賞過所有名山大川,也依舊會駐足停留,為之傾心的眼。 貝爾下意識的起身,有什么東西從身上滑落。他這才發現身上多了好多件華麗繁復的衣服。 “我叫貝爾,你叫什么名字???”貝爾臉頰蒼白,笑容卻像春天那樣溫和。 “我、我叫亞當……”這個笑容讓野獸心里升起異樣的感覺。他慌張的摸了摸后腦勺,藍眼睛里的驚慌失措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