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災星下的戀人
Chapter 9 雨已經停了，大約是半夜的時候終于精疲力盡，不再給這座城市過多的水份。只是天依舊陰霾，讓人分不清時間。 醒來的時候手正搭在她的腰上，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剛好七點，雖然昨晚只喝了一點啤酒，但是看樣子她還要睡上好一陣子。 他花了五分鐘看她睡覺的樣子，棕色的頭發散亂在枕頭上，得得，待會兒肯定又要花上一段時間梳理了。 她的內衣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在考慮如果讓她把這套內衣留下會不會得到應允。 他希望她的那一面只屬于自己。 兩人昨天激烈的性愛對他來說（雖然他總是這樣想），是個人感受過最好的。她的技巧固然很好，可是完全不存在刻意單方面取悅自己的成分，抱著她比以往的戀人更加親密——也許是身體之間存在著某種契合度的緣故，也可能是彼此都對對性和幻想有大膽的探求。 她在睡夢中轉了個身，喃喃地說了些什么。 他并沒有類似于“如果早些遇到她就好”的想法。相反地，他認為與她相遇的時間剛剛好，遲一分早一秒都不行，甚至連當天的風速和陽光照射的角度都不能有絲毫偏差。 廚房里的冰箱除了啤酒和氣泡水之外空無一物，上次來這里已經是好些天以前，淡奶油也早已過期。 他泡了一杯nongnong的黑咖啡，在廚房臺上寫著便簽，邊喝邊在腦海里確認抄寫的無誤。 昨晚兩人吃的越南菜不是很合他的口味，這種湯面類的食品對于他來說有點難以接受，她卻十分喜歡，還把湯喝了大半。 他對越南的認識大抵停留在幾部電影里，她也對那個遙遠的國家一無所知，于是和他說起了下城區新開的概念甜品店，櫥窗處放了個巨大的泡芙塔。 “那玩意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熟練地用筷子夾起越南粉，嘴上卻說著法式甜品。 “大約是真的吧，做食物模型的成本也是很高的?！薄∷岬脚碾娪皶r用到的食物，因為拍攝時間過長，有時候會被非常浪費地全部扔掉。 “說不定每天晚上關店之后，幾個店員就圍坐在泡芙塔前把泡芙一個個地吃掉?！?/br> “像老鼠一樣嗎？” 他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就像動畫片里的情景。 她被他逗笑了，眨了眨眼睛，眼神明亮地跟他說下次午夜時分可以到那里看看。 晚餐過后，兩人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決定要看的電影。為什么要選擇女性主義這樣刁鉆的題目，他無從得知。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其他女人一起看電影了（首映式除外），而現在卻為了她的論文一同看Aileen Wuornos 如何走上殺人的道路，實在是奇妙。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緊張的時候整個身子向前傾，仿佛要被吸入劇情里一樣。兩人沉默不語，一直到電影中段才開koujiao談。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悄聲跟她討論故事的起伏和角色的命運。 寂靜電影院里竊竊私語的觀眾。 “典型的好萊塢?！薄∷难劬]有離開屏幕，臉頰靠在他的手背上。 電影里有沒有表現出什么女性主義不好說，他連最近盛行的女性主義到底是何物也沒有搞清楚。對于他來說女人和男人除了生理構造不一樣之外，在野心和性情方面幾乎毫無二致。 他這樣想著，和她約定了看下一部電影的日子。 她醒來已經是45分鐘之后，手臂掃了掃空白的床單，心想自己不是在某個狹窄而充滿汗味的宿舍醒來真是太好了。 過了一會兒，科林推門進來，遞給她一杯剛泡好的熱茶。 兩人像充滿默契地商量著某種陰謀一樣對視，沉默地一口一口地喝著白色馬克杯里的飲料。 溫熱的茶水從食道流淌到胃里，身體的各個部位也終于慢慢醒來。 她說自己不能和他吃早餐了，因為要與同學進行小組作業的討論，地點就在某家連鎖簡餐店里。 反正這里什么也沒有。 他表示理解。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馬上翻了個身下床——果不其然開始在浴室梳頭發。 “趕時間的話馬上叫計程車好了?！?/br> “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她有點在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加快了洗漱的速度，“現在開始準備的話剛好?！?/br> “你平時這樣就挺好的，何苦花心思為了什么小組作業打扮?！?/br> “哎，沃爾斯先生，你真的是演員嗎？”她把身上的金魚長袍脫下，從浴室里探出半個身子，皺著眉頭問他。 “怎么說？” “那種‘看起來不經意’的樣子也是花了好多心思的，也就騙騙別人。實際上光是為了看起來無修飾，就已經讓人耗盡力氣了?！?/br> “我以為也就只有女演員和模特需要這樣?！?/br> “打破你的想象真是很抱歉，可是我和你認識的女人沒什么分別?！薄∷庵碜犹洗?，像貓一樣弓著身與他說話，“甚至比她們還要差勁許多?！?/br> “這句話我完全不同意……” 他伸出手梳理她的頭發，目光卻無法不注意到她的rufang，毫無遮掩地裸露在面前，“而你也很清楚，自己所擁有的魅力?！?/br> 她狡黠地笑了，主動吻了他。 綿長而溫柔的吻。 濕潤的嘴唇交疊，埃塞俄比亞咖啡與約克郡紅茶以這樣的方式產生了交集，他輕輕咬她的嘴唇，撫摸她的rufang。 他的yinjing很快就硬挺起來，可他并沒有心思zuoai，她也一樣，兩人只在床上親熱了好一會兒，她便繼續去梳洗了。 她離開之后，他在客廳的咖啡桌上發現了一張支票，金額是五萬美元，簽署人是她的名字，其余地方一律空白。大概她也不確定應該寫些什么。 他把支票收起，沒有兌換的打算。 簡每次到簡餐店都只會點咖啡和熊爪面包，艾倫更喜歡熱乎乎的早餐，悶悶不樂地點了咖啡和半分三明治。 “來這種店吃早餐簡直浪費錢?！薄∷脛e人還沒坐下，向簡抱怨著，“要花這個錢還不如去附近的小餐館?！?/br> “沒辦法，我們倆都是毫無影響力的存在?！薄『喌穆曇舾p，仿佛在圖書館里。 “簡，你看起來真不錯！” 其他人陸續落座，一個長了雀斑的女生向她熱情打招呼，“這件毛衣好漂亮?！?/br> “謝謝?！薄『啿⒉挥X得自己身上這件淺紫色的毛衣有什么過人之處。 “剛才你沒有和艾倫一起，是從男友那邊過來嗎？” 雀斑轉著眼珠子，故意延長了口吻說道。 艾倫明顯地皺了皺眉毛，想開口說些什么。 “不是男友，只是和我睡覺的男人?！?/br> 簡的表情毫無波瀾，繼續氣定神閑地喝著咖啡。 “雀斑” 一時啞口無言，有人挑了挑眉毛，有人只覺得好笑。 每個人（除了簡）都拿出了電腦，艾倫把自己的蘋果電腦移到兩人中間，一面敷衍著參與討論，一面看著“本周必去餐館”的推薦網頁。 期間收到了珍妮的短信，說是不回家吃午飯了，要和比利到費城吃有名的芝士烤牛排三明治。 科林·沃爾斯正在觀察派對上的夫妻和情侶，幾乎沒有貌合神離的配對，每個人都親密地牽著手，不時咬耳朵說悄悄話，再毫無道理地哈哈大笑。 女性大都穿著性感美麗的裙子，無論是發型還是化妝都相當考究。 即使在十一月的長島露天派對，女人還是要不懼寒冷地展現魅力。 他驀然想到，如果她也在自己身邊的話，兩人是否能得到更多的關注和目光？他可以炫耀地向別人展示自己的女伴，和她一起毫不優雅地偷偷揶揄別人，再聽她抱怨派對里的食物華而不實，填不飽肚子。 肯定也會有別的什么人意識到她的魅力所在，并為之傾倒，但是把她從派對帶走的依舊是他，和她zuoai的也是他，那些人只能用艷羨的目光與她道別。 這種毫無預兆的想法以及其引出的一系列幻想，著實讓他心里一驚。 “我在想什么呢?！薄∷匝宰哉Z著，從侍應的盤子上拿了一杯香檳。 年末將至，各種各樣的派對邀請層出不窮，這個以及下個月的圣誕派對是絕對不可以缺席的，“重要的導演與制片人都會在，還有你的老板”——經紀人安娜的原話。 一次又一次地參加私人聚會，派對，就像是自我推銷，不一定要主動去說些什么（以前的話肯定需要），有時候站在那里就可以了。 如果說自己非常討厭這樣的場合，那肯定是不對的，他很清楚，自己也喜歡這種五光十色的繁華和虛榮。這是他的本性。 一名制片人把他拉進了室內談話的圈子，男人們在討論某位投資人的無禮。 科林沒有說話。 討論即將歸于沉寂時，有人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上好的，先生們，上好的威士忌?！薄∷樕系谋砬樽院赖貌坏昧?，“最好的季節，最好的麥芽，最好的木頭，英國皇室那邊的哪個王子的私人批次！” 包括科林在內的威士忌愛好者發出了贊嘆。 橄欖木砧板上羅列了煙熏三文魚，茶熏雞rou，橄欖，骰子大小的芝士，青葡萄，還有許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東西（意式熏rou就非得有這么多名字不可嗎）。 干凈剔透的水晶杯里倒了某個王子也享用的威士忌，冰鎮的純凈水。 幾個人像參加某種儀式一樣點燃雪茄或香煙，再共同舉杯。 “致那些被殺死的火雞！” 那名曾經在私人聚會里大談應召女郎的導演大聲祝酒?？屏中Τ隽寺?。 紳士們碰杯喝酒，煙霧繚繞中正兒八經聊起了最近去世的天才音效師，要價頗高的劇本，潦倒的大亨。 不知何故開始談論起再拍成電影的可能性。 身旁漸漸圍坐了漂亮的模特（應該是吧），還有一個眼熟的女演員。 ”喏，科林，你可是演過哈姆萊特的，對吧？“ 談論應召女郎的導演把手搭在一名梳著高挑發髻的模特身上。 ”高中的時候?！啊∷磉呉沧艘晃豢蓯鄣慕鸢l模特，頭發一看就是花了好長時間燙過的，”光是背臺詞就痛苦得不行?！?/br> ”那里的人物就像小矮人的名字，光是看速成本都受不了?！啊а輷]了揮手，就像要把那些惱人的長名字從腦海里掃去。 可憐的憂郁王子如果知道自己被如此談論，不知道又會發出什么感嘆。 男人們開始為了討女性的歡心而聊起了較為輕快的話題，光是描述綠幕前的動作戲就能讓每個人開懷大笑。主人家拿出了珍藏的威士忌，并且調侃說要讓科林把家里的藏品也拿過來（”這家伙家里藏著好幾十年的佳釀，只會一個人偷偷品嘗“）。 金發模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不時笑得花枝亂顫，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對此并不討厭。 她很漂亮，身材也性感，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半個身子側向他，露出漂亮的乳溝。 眾人碰杯喝酒，導演又俯過身跟他討論了一下哈姆萊特是不是精神病患者。 她的手逐漸放到他的大腿內側，在他耳邊調笑。 眼前的景象漸次變得混亂，不時爆發出的大笑，一杯接一杯的酒，已然嘗不出味道的芝士，煙霧與燈光，不遠處的樂隊悠然自得地演奏爵士樂。腦袋開始昏沉，分不出誰開的玩笑屬于誰。 品酒的小團體漸漸散去，導演站起身融進露臺的人群中，主人家被太太拉到角落介紹給新認識的朋友。 金發模特把紅唇湊到他耳邊，問他要不要單獨喝一杯，他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在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鋪了大理石的豪華浴室里與她親熱起來。 他把她抵到門上，與她接吻，吻她的脖子，雙手伸進她的紅裙子底下撫摸她的身體。 他身上有急需發泄的模糊不清的欲望，她伸手解開他的皮帶，握著他的陽物，在呻吟之余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好讓他順利進入。 外面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巨大的清脆的響聲。 音樂停止。 女人們的尖叫聲。 應該是什么人失手摔碎了一打杯子。 主人家安撫眾人的情緒，表示派對繼續進行。 音樂再度響起。 這次演奏的居然是。 金發模特繼續吻他的下顎和脖頸，雙手纏繞著他。 簡這時候在做什么？在布魯克林的公寓里寫著素食者吸血鬼的故事嗎？ 他想起了這樣的事。 孤獨的吸血鬼還在城堡里徘徊。 金發模特抬頭看他，笑著問他是不是被那樣的聲音嚇到了。 他低下頭看她的臉，美麗的臉。 可是他喜歡棕色的眼睛。 他把目光移開，表示并沒有被嚇到。 ”抱歉，我可能喝太多酒了，頭疼得厲害?！啊∷f著實話，開始整理衣服，”什么也做不來?！?/br> ”沒關系?！啊∷鹈酪恍?，在他臉頰輕輕一吻，理了理頭發，把一張卡片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下次再繼續也不遲?！?/br> 她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閃身出了浴室。 凌晨四點，派對終于結束，馬修從后視鏡里看科林揉著太陽xue，被可怕的醉酒折磨著。 ”那個導演，“ 他好不容易開口說話，斷斷續續，”讓調酒師……給我弄了一杯……什么，他上次喝過的玩意?！?/br>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隈R修的記憶里，科林喝醉的記錄不多，當然那是在為他工作之后，聽說在那之前他可是非常難伺候的主。 ”像個……像個該死的炸彈?！啊∷脙H有的思維形容了那杯以導演名字命名的雞尾酒，”喝下去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要死了，他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東西！“ 馬修雖然很同情他，但是同時也認為他被酒精折磨的樣子很滑稽，強忍著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所以說……“ 平靜下來之后，趁著科林還清醒，他馬上說道，”我要通知莫里斯小姐嗎？就說明天，啊不對，我說的是今天，不用過來了？“ ”簡，嗯，“ 他用力地揉著鼻梁，還是組織不了什么語言，”我們說好了……電影……要看……那個……吃早午餐……“ ”我明白了?！啊●R修不再說話，把注意力放在黑黝黝的路面上，不時擔心有鹿的出現，沒過一會兒，后座就傳來了鼾聲。 簡在七點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科林·沃爾斯的助手問她說能不能幫個忙。 ”在電話里也說不清，現在去接你可以嗎？“ 她因為昨晚睡得早，倒是不介意，如果是平時的話大概會馬上把電話掛斷。 珍妮昨晚沒有回家，想必是過夜了吧。 費城，去中央公園湖畔的散步，還一起到麥迪遜廣場花園聽音樂會，簡直像看老套的愛情電影。 她心里其實默默認同科林的說法，認為比利看上去不可靠，有點蠢，可是墜入愛河的是珍妮又不是自己，多想又有什么意義呢？說不定自己才是看上去比較蠢的那一方。 她這樣想著，收拾了一些東西，把頭發挽成一個發髻，簡單化了點妝就出門了。 馬修在車里跟她說了幾次”非常抱歉“，大意是他的老板醉得不輕，卻又心心念念想著今天與她的約會，所以還是請她去看看他的好。 ”上流社會的聚會都這么厲害嗎？“ 她好奇地問。 ”那可不是上流社會，好萊塢的東西嘛，龍蛇混雜?！啊●R修抬了抬眼鏡。 ”你也參加了嗎？“ ”有時候會參加，有時候不會，有時候我選擇呆在車里睡覺?！啊∷麄€人很喜歡開車，對于兼任司機一職并不介意。 ”像臥底警察一樣?！啊∷f。 馬修笑了起來，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比喻。 ”在咖啡店前停一下可以嗎？“ ”當然?！?/br> 從咖啡店返回時，她的手上多了兩杯咖啡和牛皮紙袋。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她從后座遞給他一杯咖啡，一個紙袋，”只要了標準的美式。還有牛角包?！?/br> 馬修向她連聲道謝，之后的路程里又稱贊了好幾次牛角包的味道。 他在嚼著牛角包的時候，思考自己的職責，顯然，把昨天送科林上車的金發女郎告訴簡，是不專業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到科林的家。 奇怪的是居然與她預想的樣子十分相近——木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扶手椅，彎腳咖啡桌，黑膠唱片機，壁爐，巨大的落地窗，華麗的吊燈，墻面鑲著木板，上面掛著一些畫作，肖像畫，風景畫，抽象畫，大張的甲殼蟲樂隊海報在其中居然意外地和諧。 幾乎沒有什么現代的感覺。 然而繼續往里走又是另一番光景，自然地減少了這些過于華麗的元素，一個更加休閑的客廳出現在她面前，里面的沙發看上去更柔軟舒適，寬大的電視，圓形咖啡桌上放了百合花，旁邊擺放著一些雜志，墻上掛了一幅十分有趣的插畫，像是在講述光怪陸離的故事。 令她很喜歡的是，兩個廳里都有巨大的落地窗，使得屋里亮堂堂的。似乎還能看到中央公園的綠色。 又經過了兩扇令她好奇的門，終于看到了一扇半掩的門以及從里面漏出的燈光。 科林·沃爾斯趴在床上半睡半醒地哀嚎著，身上還穿著襯衫和西褲，外套被扔在地上。 熟悉的被宿醉折磨的男人的哀嚎。 像動物一樣，發出些毫無意義的叫聲和類似哭聲的抱怨。 她嘆了口氣。 男人總是不過如此。 早些時候，科林在馬桶里吐得天翻地覆，尖銳的頭痛加倍地折磨著他，他在浴室里大吼大叫，隨便刷了一下牙，衣服都沒有力氣換，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 然而頭痛就像堅持不懈的小人，拿著電鉆不斷刺進他的太陽xue，讓他不時痛得醒過來，又疲憊至極地睡去。 如此反復之間，他料想今天是不能赴約了，心中十分懊惱。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再次模糊醒來時，柔軟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太陽xue，輕輕揉了起來。 他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簡的樣子從模糊到清晰，慢慢成像出現在他眼前。 ”簡？“ 他懷疑自己正在做那種很真實的夢。 ”馬修問我能不能來看看你，我就來了?！啊∷拖骂^繼續揉著他的太陽xue，加大了力度。 ”對不起……我這個樣子……“ 他覺得狼狽極了，心里一面痛罵助理的自作主張，一面覺得安穩。 ”有沒有薄荷膏之類的？“ ”浴室里……不用麻煩，我睡一會兒就好?！?/br> 她沒有聽他的話，起身前往了浴室，兩分鐘之后，他的太陽xue被涂了一層厚厚的薄荷膏。 他順勢枕在她的大腿上，感受她軟軟的手指按摩著他疼痛的頭部。她身上香水的氣味依舊淡淡的。 帶著一些愧疚感，他終于熟睡過去。 再次醒來應該是好幾個小時之后，頭痛消減了不少，依舊困得不行，他睡在了枕頭上，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她脫下了，鴨絨被蓋在身上，只是嗓子干燥得厲害。 簡坐在他身旁，正在小聲講著電話，她的腿上放著一本薄薄的書。 “嗯。這樣啊……好了，不要擔心，“ 她點著頭，”我馬上回來，親愛的，都會好起來的?！?/br> 掛了電話之后，她打算起身離開。 ”不要走?！?/br> 他馬上伸出一條手臂用力攬住了她，差點把她摔在床上，”先不要回去，好嗎？“ “可是珍妮……” “我需要你在這里?！薄∷氖直鄹昧α诵?，無論如何都不想她離開，即使她的朋友們因此討厭他也無所謂。 “……好吧?！?/br>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把左手放在他的臉上摩挲，安撫著他，右手在手機屏幕上打起字來。 “要不要喝點水？” 她放下手機，確認他還沒再度入睡。 他閉著眼，用力地點了點頭。 簡躡手躡腳地出了臥室，開始納悶廚房的位置。 “應該還是有廚房的吧?！薄∷龑蛷d的插畫人物說。 大約比自己的家大好幾倍吧？ 穿過了兩個廳之后，才發現餐廳就在那個華麗客廳的另一側，往下沉了幾個階梯，同樣風格的餐廳和廚房（也許更現代些），長長的餐桌。 左側依舊是許多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中央公園的景色，窗前陽光正好的位置有一張小小的櫻桃木圓桌，上面放了輪船形狀的煙灰缸。 冰箱里放了數量驚人的礦泉水，蔬菜汁，水果，芝士，一打啤酒，雞蛋，黃油，速食湯，盒裝沙拉。全部放置得井井有條。 簡想起自己家的冰箱，在艾倫的努力之下，也就勉強做到了分類擺放而已，冷藏室里有一半冷凍rou，一半冷凍快餐，最近必須要清出一部分空間了，因為珍妮的外婆和舅舅一家要到紐約過感恩節，得準備一只巨大的火雞。 這令她感到一陣惡心。 從冰箱里拿了兩瓶水，開始返回臥室的旅程。 下午兩點四十分，科林把臉埋在枕頭里，想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瞳孔慢慢適應房間的光線。頭痛已經無影無蹤，肚子餓得不行。 自己是在家里的，不是在昨晚那個令人暈眩酒醉的豪宅里，而自己又和一個根本不知道名字的模特在浴室親熱，差點和她zuoai。 真是愚蠢的錯誤。 床的另一側并沒有人。 他的心情漸漸失落，直至看到她正坐在窗邊的躺椅上看書，才又恢復過來。 灰色的短裙和黑色的緊身上衣，發髻快要散下來的樣子。 房間里只有翻頁的聲音。 “在看什么書？” 他緩緩開口，盡量不去打破這種寧靜。 她合上書，把頭發挽到耳后。 “?！?/br> “有趣的名字?！?/br> “內容也很有趣?！?/br> 他把被子掀開一角，讓她到自己身邊。 她鉆進被子底下，和他離得很近，鼻尖觸碰著鼻尖。 “抱歉，” 他咬了咬嘴唇，像犯錯的學生一樣小聲辯解起來，“我從不這樣……昨晚有個導演弄了杯不知道名堂的雞尾酒，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限度?！?/br> “我以為你只喜歡威士忌?！?/br> “威士忌也喝了，那個倒不后悔，是特別好的酒?！?/br> 她淡然一笑。 “起碼我沒有看到你嘔吐的樣子?！?/br> 他同意這是萬幸。 “你這樣照顧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才好?！薄∷麚е难?，雙手懷念地觸碰他所喜愛的身體。 “我已經習慣了，以前哥哥喝醉的時候，總是我陪著他?！薄∷龥]有看他。 “你的哥哥……老是這樣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 “他從大學退學之后就開始酗酒，以前的話，他可是我的守護神?！薄∷豢粗眍^的一角。 “里面的守護神嗎？” “對?！?/br> “現在呢？” 她仰起臉看他。 “現在沒有守護神，什么也沒有?！?/br> 他吻了她的額頭。 “想要吃什么？我昨晚除了酒以外都沒有吃進東西?！?/br> “可是我得回去，珍妮那邊好像和男友吵架了，打電話的時候都快哭了?！?/br> “也許她可以再等一等?！薄∷阉龘г趹牙?，并不是很介意珍妮的情感危機，“也許一下子就和好了?！?/br> “現在這個時間大概也不好點餐了，我也餓著，借一下廚房隨便做點什么可以嗎？” 經她這么一說，他才發現已經快三點了。 “你一直沒有吃東西嗎？” 他吃了一驚。 她說早上買了牛角包，好歹熬過去了。 “真是對不住，下次一定和你吃好吃的?！薄∷睦锢⒕稳f分，直接把不快遷怒到那個和珍妮吵架的蠢男人身上。 若不是他與女友吵架，自己本可以擁有她一整天的。 在面包外涂上厚厚的黃油，再把大量削好的芝士夾在兩片面包中間，平底鍋加熱到一定溫度，面包放在鍋上，馬上發出令人愉悅的“滋滋”響聲，待一面煎得略焦之后，再翻過去，同時芝士也在無法抵抗地融化。 速食番茄濃湯倒在鍋子里加熱，咕咚咕咚。 科林在一旁看她嫻熟地準備著食物，自己只能趕緊把餐具擺好，把小圓桌上的煙灰缸放在其他地方。 下午三點十分，他和發髻徹底散下來的情人面對面坐在櫻桃木圓桌旁，配著速食番茄濃湯，吃起了烤芝士三明治。 無人注意中央公園的景色，大概因為雙方都餓得厲害。 科林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美妙的滿足感在口腔中擴散，他馬上口齒不清地夸獎起來。 “這一定是我吃過最好的烤芝士三明治?！薄∷麖娬{這個說法，“最好的?！?/br> “再好吃也只是烤芝士三明治而已?！薄∷坪跻呀浟晳T了別人的夸獎。 “我記得你說過，平時在家也是你做飯?！薄∷忠Я艘豢谌髦?。 “因為我的mama做飯不好吃，我和哥哥就總是偷偷做點自己愛吃的。在布魯克林也是我做飯的多，自然而然的事?！?/br> “真辛苦啊?！?/br> “她一個人要撫養兩個孩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只是東西難吃而已，做飯對我來說只是按部就班的小事?！薄∷】谛】诘睾戎鴾?，對于這些過往毫無保留。 “待會兒就要走了嗎？” “嗯，看樣子是吵得很厲害，不回去不行了?！?/br> “我明天要去喬治亞州一趟，估計兩天之后才能見面了?！薄∷z憾地說著，心想自己居然要和她的朋友爭奪她的時間。 “工作嗎？” “差不多，昨天用雞尾酒捉弄我的導演問我能不能見個面，談談他在籌備的一個電影?！薄∷肓讼?，決定繼續往下說，“他認為我身上有一種類似于軟弱的憂郁的東西，說不定很適合那個角色?！?/br> 簡瞇著眼睛看他，好像在掃描他身上所存在的元素。 “說不定他都說對了哦?！薄∷挠牡卣f，“有時候我們是怎樣的人，自己也不清楚?！?/br> 他沉默不語，思考這種可能性。 她穿上駝色大衣，深棕色的長靴，在電梯前與他接吻道別。 “再留一會兒吧……” 他在大衣底下緊緊抱著她，他的身體想要她，可是更多的還是想和她呆一塊，做不zuoai也無所謂。 “下次吧?！薄∷帽羌獠淞瞬渌谋亲?，“要請我吃烤豬肋骨?！?/br> 他把碗碟收拾好，返回臥室認真洗漱。 一天仿佛才剛剛開始。 他把外套掛起，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模特給他的名片。 一個叫艾米麗的模特。 心里充滿了不愉快的罪惡感。 他把名片撕得碎碎的，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