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了風，呼呼作嘯，許奕途中醒來過幾次，又囫圇睡去，糟糕的對抗賽碰上糟糕的天氣，愁得許奕進入不了深眠，迷糊之間聽到“哐”一聲，他想翻身，翻不了身了，索性保持平躺繼續睡。

    脖僵腰酸，許奕醒來時，嚇了一跳，積雪幾乎壓垮他的“豆腐渣”工程，要不是有支架撐著，這幾十公斤的厚雪估計能當場把他活埋了。

    艱難從雪下爬出去，一眼望去，他心里平衡了，沒幾個帳篷是幸存的。

    老侯應該起很早，正蹲在火邊，融了干凈的雪當水用，看見他出來了，默默給他遞了杯子，道了個早。

    熱水下肚，靈魂好像才遲緩歸竅，舒坦從每一個毛孔中滲透出去，許奕問，“裘厝呢？”

    “不知道?！碧鞖饫?，老侯也不愿意多講話，“估計還在睡?！?/br>
    “我去叫他?！?/br>
    許奕拍拍褲子上的灰，放了杯子，起身被老侯抓住手腕。

    “怎么？”

    老侯不答，用樹枝松了松燃木，空氣灌入，火星滋啦啦往上躥。

    見他憋著話，姑娘一樣扭捏，許奕覺得好笑，蹲下來捧著個臉，“雪地神雞在憋什么大招？”

    被他一逗，老侯破功，笑罵了一句“去你的?！?/br>
    他很快正色，“我是真有情況要匯報?！?/br>
    說著，從前胸的口袋里摸出一個黑色絨布小袋，丟給許奕。

    “高年級給的，叫我給裘厝?！崩虾铑D了頓，憤憤道，“這小子內外勾結，他想腳踩兩條船！”

    “成語不是這樣用的?！痹S奕捏了下，袋里貌似裝的是幾個小顆粒東西，應該還有個紙條，他問，“拆過了？”

    “沒呢，我是那種人？”

    “你不是那種人，你是好人，大大的好?！闭酒饋?，許奕腿都頓麻了，在老侯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下，笑道，“我把東西給他送去?！?/br>
    裘厝和老侯晚上一個帳篷，風給他那塊扯出個猙獰的口子，這種嚴苛條件下，居然還睡得著，真的不可思議。

    雪壓彎了帳篷口的支柱，許奕鉆不進去，找了個空，勉強能看見帳篷內的近況。

    睡袋里的人蜷縮著，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硬冷多時，這個詭異黑暗的念頭陡然冒出來，許奕悚出一身雞皮疙瘩。

    好在睡袋里的人聽到有人叫他名字，還是會給出些微弱回應。

    把人從破帳篷里挖出來，裘厝懵懵的，看看許奕看看睡袋。

    不敢相信他居然對昨天晚上這么大動靜一無所知，睡眠質量好過頭了。

    “昨夜下了大雪?！痹S奕琢磨著裘厝臉色都被嚇黑了，忙補充，“沒人出事?！?/br>
    裘厝這才點點頭，把背包從近似廢墟的帳里拎出，這個簡單的拖拽行為像是把他攢下的所有力氣用盡了，裘厝錘胸，喉嚨里卡了鉛塊似的，好一陣咳嗽，許奕拍他背都不敢用力，怕自己力氣大了，把火柴做的人拍散了去。

    幾分鐘后，裘厝才控制好呼吸，漸漸止了咳嗽，他松開捂嘴的手，里面一灘血，許奕嚇瘋了，裘厝無言地捏住鼻梁，兩條血瀑正噴涌而下。

    “紙…紙…別仰頭！”

    許奕摸遍口袋，摸出了那個黑絨袋甩進裘厝懷里，又跑去老侯那扯了兩段紙急急塞進裘厝鼻孔里。

    血被堵住，許奕跑來跑去熱出一背的汗，“你體質也太不行了?！?/br>
    裘厝沒反駁，嗡聲嗡氣問那個黑絨袋是什么。

    許奕講了來歷，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裘厝看上去是生氣了，但他明顯并沒有要立即打開它的意思，許奕好奇，也并未多問。

    分隊要散去這座山的各個方向，整頓好裝備，許奕他們要按照地圖，一路向東，在那邊的高坡伏擊。

    高坡難找，小隊長先去探路，沒一會兒許奕就聽到了槍響。

    老侯打手勢，從前面跌跌撞撞奔來，“跑！奕兒跑！”

    人群四散，說跑就跑，許奕跟著跑出去，才反應過來，槍被落原地了，他又跑回去撿槍，絕望嘶吼，“往哪兒跑??！都是樹！”

    老侯　“死狀慘烈”，周遭一圈藍色顏料，他蛤蟆一樣趴在地上，已然放棄掙扎，“隨便跑，你再不走，要和我一樣了?！?/br>
    許奕咬牙，看了好戰友最后一眼，抱著槍，一頭扎進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