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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愿在屋里跟何念胡鬧了一通,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夏天的白天本來就長,天既然這么深了,恐怕現在已經有七八點了。 他從床上撐坐起來,薄毯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在地上,少年這才發現自己穿的并不是睡前的衣服,而是一套并不合身的睡衣,看來應該是他睡著時男人給他換的。倒也奇怪,他平日里睡的都算沉,可這次被人換了衣服都沒發覺。 許愿將這事兒壓在心里沒多想,他五指成梳將頭發梳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在窗外燈光的映襯下又是一番別樣的風情。 雖然是睡了一會,但他腦子還有些昏沉,許愿又想起自己那一堆作業,便起身,借著窗外的燈光走到門口,剛打開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還有從廚房里傳來的聲音。 何念還會做飯? 許愿怎么也沒能把何念這人跟系著圍裙做菜的形象套在一起,便走到廚房,一探頭,里面果然不是何念。 聽到外面的聲音,里面做飯的人也回過頭,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長相老實憨厚,系著一條圍裙,正利落的把臟了的鍋碗放到水槽里清洗。 一看到許愿,那阿姨眼里露出幾分訝異,她在電視里見過那么多漂亮的姑娘小伙子,竟全然比不過門外這一個,光是往那兒一站,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去。 但她還記得這家主人出門前的叮囑,放下手里的東西,先洗了個手,擦干凈,走過去道:“何先生跟我說了,你在屋里睡覺,讓我別打擾你,先把飯做好。你現在餓了嗎,要吃什么?我自己做主燒了點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br> 在阿姨的心里,何念是個很好的雇主,要求不高,給的錢多,她以往一周來三次,主要是打掃,做飯倒是做的少,但這次何念把她叫來,包了她一周七天都過來打掃和做飯,錢也給的是先前的五倍。豐厚的薪資讓阿姨看許愿都覺得這人籠上了一層鈔票的光輝,更加合眼緣了。 許愿聞了聞味道,倒不算油膩,問了句:“有粥嗎?” “我煮了綠豆小米粥,但不知道你要不要糖,我就沒放?!卑⒁塘⒖倘ツ昧送雭?,又把放在廚房里的幾個菜端到客廳桌子上,又拿了調料盒過來,一一擺上去。 許愿也沒多說,坐在桌上,端著粥喝了一口,正好是可以喝下去又不會太燙的溫度,同時他也看了眼面前的桌子,許是因為晚餐,上面的內容并不算太豐富,阿姨蒸了條海鱸魚,還有兩個蔬菜。 看到他沉默的樣子,阿姨以為是他覺得菜品太寒酸了 ,便連忙解釋道:“我剛才問了何先生,他說你醒來可能沒胃口,稍微準備些就行?!?/br> 許愿哦了一聲,他不是在想菜的多少,只是純粹腦子還沒轉過來,但幾口粥喝下去,他也清醒了一些,又問:“何念人呢?” “何先生下午接了個電話,就去公司了,說有事情要處理?!?/br> “哦?!睕]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許愿也沒追問下去,他心里這會還惦記著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暑假作業。 說起來,這幾天一通忙亂,他的作業也忘記寫了,還有一個多月就假期結束了,雖然之前才高考完,但他這會又要再來一次高考,也不知道兩邊世界的考題怎么樣,他這次輪回的前世學歷也不高,因為高三的時候被經紀人看中簽了個合約,然后在大家復習的時間里,他被迫出去拍戲,然后又遭到了潛規則,所以高考也只考到了一個???,還是許世強怕丟臉,出錢讓他上了個三本。 想到前世的那些事,許愿的臉色稍冷下來,他拿勺子攪著碗里的粥,已然沒了胃口。 一旁的阿姨見狀,也不敢多問,只能縮在廚房里繼續清洗,心里覺得還是何先生好,長得好脾氣好,給的錢也多。哪像外面這個男孩子,長得好看是好看,但也不愛理人,話說個兩三句就沒聲音了,臉色也變來變去的。 不過想歸想,阿姨也不敢說話,畢竟她只是個全職保姆,雇主家的事,由不得她嘴巴亂說。 好在屋里的氣氛沒有冷太久,過了一會,房門就被打開了,何念正從外面拉了兩個大箱子進來。一進屋,他也顧不上別的,先去倒了杯水喝下去,才坐在餐桌上:“你醒了?我還以為你要再睡一會兒呢?!?/br> 他看著少年依舊還穿著自己這身睡衣,雖然是全新的,但這種尺寸不合的感覺卻讓他有種微妙的滿足感,好像是自己代替了衣物將這人裹起來似的。 下次給他穿自己穿過的睡衣吧。 最好是不要穿睡褲。 男人暗戳戳的想到。 他那眼神好不遮掩,自然被許愿看的清清楚楚,少年有些無話可說,越發覺得何念這人跟初次見面時的樣子相差太大,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剛見面的時候還一副君子坦然的模樣,絲毫不露半分急色的樣子,但現在,光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在腦補些什么。 但即便如此,何念的樣子也沒引起許愿半分反感,他潛意識里一面抗拒別人的親近,但又覺得何念是可以信任的。 連他這點浮于表面的遐想都被許愿放縱了。 ………… 何念回來后沒多久,阿姨就走了,偌大的房間里又只剩下兩人。何念這才去把門口的箱子拖了過來,打開一看,許愿才發現里面放的竟然都是自己的東西。 不光是自己先前想的暑假作業之類的,還有上課的書本,和一些衣物等??磥矶际菑脑S家那邊拿來的。 何念知道許愿不想再跟許家有過多的牽扯,因此下午在處理完自己的事務后,立刻去了許家,而礙于他的身份,許家更是沒人敢阻攔,讓他拎了足足兩大箱的東西出來。但這兩個箱子看起來大,對于一個在那里生活了十九年的人來說,還是太少了,要知道,光是何念在隨便一個名下房產里放著的衣服,都遠不止這兩大箱。 那么大的一個許家,屬于許愿的東西,卻只有這兩個箱子而已。 何念沒有說自己在許家時見到的情況,走廊盡頭的房間,老舊的家具,洗的發白的床單……他都一一記在了心里。 兩個人蹲在地上,一點點整理著從許家帶出來的東西,其實有些對許愿來說已經用不上了,但何念還是一股腦的都帶了出來,連他小學初中的書本都沒放過。也因為如此,才能帶滿這么兩大箱子。 不過東西雖然雜,兩人倒也沒花多長時間,而且在許愿下午休息的時候,阿姨已經把另一個房間給收拾出來了,兩人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東西分類出來,一股腦的塞進柜子里就行。 “你東西怎么這么少,要不要明天去買點?”看著才塞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柜子,何念感慨一句,他記得自己曾去看過王城里許愿住的屋子 ,里面放的東西也不多。他自己以前在筮界里的宮殿里總是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他是欲念的結合體,欲念代表了很多的意思,性欲、食欲、貪欲等等,那些能勾起旁人欲念的東西他都愛收藏,因此連這個住處也不例外,比如客廳柜子里的擺件,看起來不起眼,但樣樣拿出去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但許愿不同,他屋子里的東西很少,他心里也沒有太多的欲望,何念以前就看不透他,現在也看不透。 他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有不遜于他人的力量,卻偏偏要轉世成被人凌辱踐踏的泥塵,一次又一次的。 何念想起自己進入這個世界前記錄者的耳語,說的很小聲,也只告訴了他一人。 “許愿在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取了他心目中的你的形象創造了一個和你同名同姓又相同長相的人……或許你可以猜一猜,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思及此,何念側頭看向旁邊的少年,他為了防塵還口罩,巴掌大的臉被口罩就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睛,透出難以琢磨的心思。 為什么呢? 要在這個世界再創造一個自己? 他在創造自己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