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注視
臨沭早上起來吃完早餐就出門閑逛了,這個時候天氣不太冷也不太熱,他很喜歡這個天氣。 臨沭走在小區里,腦袋里想著昨天從楊瀾那里回來后和臨慕給他找的律師交談的內容,律師姓羅,專打離婚官司。 因為楊瀾開房的證據自己都有,何況自己對于夫妻財產沒有任何要求,只想要孩子的撫養權,所以羅律師說自己的勝率非常大。 臨沭已經將離婚的事情全部委托給羅銳了,所以現在就等一個星期之后法院告知楊瀾了,何況自己現在在臨慕這里,楊瀾也進不來。 等到事情過去了,他就找個房子帶著旬旬一起住,他不能給旬旬一個完整的家庭,但是他可以給他自己全部的父愛。 如果旬旬還是怪他,那就等到上小學之前和旬旬好清楚他和楊瀾的事情,然后讓他自己做決定。 臨沭想到這里嘆了口氣,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長廊上盛開的紫藤,他都快忘記這里有這樣一個走廊了。 臨沭走到長廊旁邊抬頭,風吹起盛開的紫藤花,吹落一些花瓣,它們有落在了地上,有飄到了旁邊的池塘里被池塘里的鯉魚叼走,有的落在了他的腳邊,他的手里。 臨沭看著自己手心的紫藤花瓣笑了笑,心里的那些迷茫和痛苦似乎慢慢開始消散了。其實早該消散了,自己去看見視頻自己調整心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求證的時候,還有自己回到家看到臨旬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明白的。 只是七年的確太久了,楊瀾用九年的時間將他鑲嵌進了自己的生活,也占據了自己人生中一個除哥哥以外最重要的角色。 如今要他硬生生將和自己相戀九年的愛人從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實在是太過痛苦了,但是他不得不這么做,長痛不如短痛,楊瀾現在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膈應了。 臨沭翻手任由手心的紫藤花瓣飄落,然后打算回家了。 回家看看旬旬,然后帶著畫板和旬旬來這里畫這條布滿紫藤的長廊,人生總要向前看,如果因為一次失敗的婚姻所以活得渾渾噩噩怨天尤人,那未免太過不堪了。 這樣想著,臨沭看了一眼長廊,然后轉身回了家。 而不遠處的別墅里,一個望遠鏡后面,楊瀾看著臨沭離開的背影神色悲傷。 他握住望遠鏡的手捏緊,他從今天早上五點趙川帶他進來之后就一直等在這里,他一直注視著臨慕的別墅,生怕錯過一丁點信息。 他已經在這里看了一上午了,他看見了太陽升起來,他看見臨家的保姆出來丟垃圾,他看見臨慕驅車離開,他一直沒有看見臨沭的身影。 如果不是知道臨沭每天都會飯后消失,他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但是好在他等到了,雖然只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但是他終于再次看見臨沭了,再次看見了他的愛人。 楊瀾在等待臨沭的過程中無數次想要放棄直接去敲開臨沭家的大門,無數次想要癱倒在地哭泣,無數次的想要砸毀身邊的東西來發瀉情緒。 但是不行,他一失控,他就想到了昨天小沭看他的眼神,那么冷漠又那么厭惡,就如小沭說的,嫌他臟。 他不愿意再看見自己愛人那樣的眼神,也不想臟了小沭的眼睛。 他如今有兩個靈魂,一個勸說他主動同意離婚,還能給小沭留個好印象,另一個則是反問他自己舍得嗎,自己愿意嗎。 楊瀾不愿意,他死都舍得和臨沭分開,但是他又能怎么辦呢? 沒人比他更了解臨沭了,一旦下定決心,根本不可能改的,何況自己的事情如此惡心,連他自己看著自己的身體都覺得惡心至極,何況是小沭? 他是小沭的愛人,小沭的東西,如今臟了,便只有被拋棄的份了。 楊瀾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然后無力的靠在窗邊,他直接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似乎只有牙齒的用力和身上傳來的疼痛才可以將自己從那樣的絕望中解救出來。 楊瀾嘗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氣,那樣的味道讓他反胃的同時也讓他覺得快意。 就這樣咬了不知道多久,他松開了自己的手臂然后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他看著自己手臂上和身上的口水,皺緊了眉頭。 “好臟啊,”楊瀾將手臂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跑進了浴室“不行,太臟了,要洗干凈……” 楊瀾打開花灑,讓冷水澆在自己身上,他一邊說著自己臟一邊用手大力的揉搓著自己的手臂,到最后他雙目赤紅的看著自己已經破皮的手臂笑了。 但是最臟的不是這里…… 楊瀾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再一次將手伸向了自己的yinjing,然后狠狠的揉搓,就如同事情發生之后的每一個晚上。 強烈的疼痛讓他臉色慘白,他蹲下身緊緊的捏著自己的yinjing,任由那些冷水打在自己的背部濺起水珠。 楊瀾低頭看著水流從自己眼前流過,他小聲的說“我錯了,我洗干凈,小沭不離婚好不好……” 楊瀾最后脫力的跪在浴室的瓷磚上,顫抖的握緊了拳頭“不離婚好不好,我不要離婚……不要離婚!” “啊啊啊??!”楊瀾的拳頭狠狠的砸在瓷磚上,眼淚混合著水留下來,只留下那一雙赤紅的眼睛。 等到楊瀾砸墻砸累了,他雙手抵在瓷磚上,顫抖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他才從之前的情緒中抽身,他伸手關上了花灑,然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將自己心中的煩悶無力全部吐出,只留下最輕的身軀和靈魂。 楊瀾撐在墻壁上起身,顫抖著腿走到了旁邊拿起浴袍將自己裹住,然后走回了最開始的房間。 他要在那里等著,等著他的愛人再次出現;他只能在那里等著,等著有機會偷偷看他的愛人一眼。 等到他走到床邊,突然看見了長廊邊正在作畫的臨沭,還有在旁邊和保姆玩耍的臨旬。 楊瀾急切地快速走了幾步,但是腿間的疼痛讓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手腳并用的爬到了落地窗前,然后雙手貼著窗戶,臉也想著長廊的方向靠近最后完全貼在玻璃上。 他的手小心的撫摸著臨沭的方向,他看著臨沭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他想,也許他這一輩子都只能這樣在某個角落看著臨沭了。 他的小沭最有原則不過了,他的小沭是不會原諒他的,所以他那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女人床上才如此害怕,甚至被臨沭發現之前都一直在提心吊膽之中度過,連觸碰臨沭都不敢。 他的小沭家世好,人也優秀,是他辛辛苦苦求來的姻緣和孩子,他根本強迫不了臨沭,他根本不能拒絕臨沭。 就算他死拖著不離婚,像個牛皮糖一樣粘在臨沭身上又如何,他的小沭有無數方法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臨沭不是一個他可以拿捏的人,不管是家世還是其他。 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楊瀾死死的看著臨沭的背影,咬緊了牙齒不敢出聲,明明離得那么遠,他還是害怕臨沭聽見聲響回頭,然后用厭惡的眼光看著他。 楊瀾就跪坐在那面落地窗前,看了臨沭一天,他看著臨沭離開又回來,他看著太陽落山,看著臨沭拿起畫板再不出現。 他靠在落地窗前,過了很久才感受到了自己胃部傳來的抗議,他撐著地起身走到床邊躺下。 他不想吃飯,不想動,他就想在這里等著,等著太陽下一次升起,等著臨沭的下一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