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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的大門被從外面推開,凌燃身著一件深色的羊毛大衣,周身都散發著寒氣,似乎是剛從外面過來,他身后還跟著幾個人,西裝革履的,胸前還掛著工作牌。 凌燃進來之后,微微側了身子,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辛苦你們了?!?/br> 那幾人頷首致意,隨后上前幾步,徑直走到馮浩的面前,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張搜查令,面上神情是公事公辦的冷漠:“馮浩先生,您涉嫌侵犯煜輝地產公司商業機密并惡意曝光不實信息,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麻煩您配合調查,和我們走一趟?!?/br> “你們抓錯人了吧!”馮浩的面色難堪至極,他的屁股就像長在了凳子上,一動也不動,手指著雷煜的方向,有憤怒也有震驚,“煜輝地產爛賬一大堆,你們該抓他才對吧!” “馮浩先生,請您跟我們走一趟,不要讓我們為難?!?/br> “不行!我要……” “馮總,”坐在對面的雷煜慢悠悠地打斷了他,他靠在扶手椅上,修長的雙腿舒服地伸展著,面容三分冷厲七分譏誚,“怎么這么激動啊,那天晚上你盜我資料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文件為什么沒有加密么?” “你……!” 雷煜的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他目光片刻不移馮浩,手卻伸向了桌上那沓厚厚的文件,雷煜將文件放在大腿上嘩啦啦地翻著,那動作危險得仿佛是在把玩著一支拉下了保險栓的手槍,“我勸馮總還是乖乖聽話吧,不然的話……” “停!停!別說了!”馮浩雙目圓睜,語聲中都帶了震顫,氣勢立刻低靡了下來,“雷總,有什么事咱們私下解決,別麻煩公家,你看行么?” 雷煜將資料“啪”地一合,英挺的眉毛微微揚起,笑意盈盈地點頭:“好啊,那,馮總請吧?!?/br> 馮浩被帶走之后,會議室里只剩下了幾名對雷煜手中資料仍存有好奇的記者,其他人則呼呼啦啦地追著馮浩和商業罪案調查科的人出去了,雷煜唇邊帶著溫和的笑意,禮貌地回絕了記者們的采訪,并吩咐周易送客,隨后才起身走到一直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凌燃面前。 “凌燃哥,這次辛苦你了?!?/br> 凌燃瞥了一眼雷煜伸出的右手,絲毫不為所動,輕飄飄地道:“不用謝我,局都是你布的,我不過是替你帶了些人過來罷了?!闭f完他頓了頓,哂笑一聲,繼續道,“說起來,周易回來找我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們鬧翻了,沒想到,你還挺有膽量,阿燁也算是沒白花心思?!?/br> 聽到凌燁的名字,雷煜目光閃爍了兩下,神色中帶著些欲言又止的躊躇。凌燃敏銳地察覺到了,可他什么也沒說,只定定地望著雷煜,眉毛略略挑起,似乎就是在逼他開口。 雷煜被凌燃那充滿壓迫性的氣場壓得心里發虛,他無意識地咬著內側的唇rou,目光游移著望向地面,半晌之后才別別扭扭地小聲囁嚅:“替我謝謝他?!?/br> “誰?”凌燃明知故問。 雷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下意識地攥緊,凌燁此次的恩情他既已知曉,那就一定要償還,片刻后雷煜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抬眸與凌燃對上:“凌燁!還請凌燃哥,替我謝謝他?!?/br> 凌燃唇邊溢出一抹幾不可查的狡黠笑意,轉瞬即逝:“軍機部的任務向來機密,我可聯系不上他,不過阿燁臨走時說最快一個月就能回來,不如等你處理好了公司的事之后,親自去找他?!?/br> 雷煜眼神暗了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凌燃知他心中仍有芥蒂,也不急著點破,只自顧自地點了支煙,吸了起來。 凌燃叼著煙,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沓資料,將話題轉移:“這個,你打算怎么辦?” 雷煜仍舊沉浸在糾結的情緒之中,聞言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陰冷地笑了笑,目中閃過一絲狠厲,也拿了煙出來跟凌燃借了個火,慢悠悠地吸了幾口方才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馮浩既然要弄死我,那我也不能辜負了他這份心意,馮浩算是栽了,可誰又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有張浩,李浩?與其整日里提心吊膽,倒不如借著這件事先把威信樹立起來?!?/br> “況且我才剛拿到風神的爛賬,這時候交出去未免cao之過急了,倒不如先等馮浩定了罪,等風神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再把這筆爛賬公布出來,到那時內外夾擊,風神便會徹底失了信譽,我記得他們手頭還有幾個項目吧,我想找人去cao盤,再趁著股價大跌的時候,收購了他們?!?/br> 凌燃點了點頭,望著雷煜的目光中帶了些幽深的色彩:“釜底抽薪,一石二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你倒是越來越像你哥哥了?!?/br> 雷煜緩緩地搖頭:“人,總得長大,不是么?” 凌燃勾唇:“你這么做,雖然有些囂張,不過我喜歡?!?/br> “凌燃哥,”雷煜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關于我哥的事,我想正式代他向你和小夏道歉,我不奢求你們原諒他,我只是不希望小夏一直活在仇恨里,我……” 凌燃冷笑一聲沉了臉,揮手將他下面的話打斷:“雷煜,這件事你沒必要道歉,小夏也不會接受你的道歉,我警告你,以后別在我面前再提起這件事,否則,我也不保證我還能不能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話?!?/br> “凌燃哥……”雷煜神色黯然,他心知凌燃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最后的警告了,可縱然如此,他還是執拗地想再掙扎一下,“真的……沒辦法了么?” 凌燃哂笑,望著雷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天真的蠢貨,他將煙頭在煙灰缸里按滅,隨后毫不客氣地上前,鼻尖幾乎要貼上雷煜:“你覺得呢?” “……” “雷煜,實話告訴你吧,因為雷霆的事,阿燁已經和凌家鬧翻了,現在他重傷未愈,又被派去H市執行高危險性任務,而這又是為了你,所以,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的話,就請不要再辜負他了?!?/br> 雷煜愣住,對于凌燁的傷情,他確實是一無所知,畢竟從那次在醫院的短暫接觸看來,凌燁將一切都隱藏得很好,他只知道他受了傷,卻不知究竟傷重到什么程度。 雷煜腦中有些混亂,他循著“重傷未愈”這四個字去追溯,凌燁蒼白的臉龐,不停溢出冷汗的額角,自己挪動他時他那雙因痛苦而翕動不止的薄唇,都如電影片段般在雷煜的腦海里重復地閃回,明知是一句廢話,可雷煜還是傻傻地問了出來:“他……之前傷得很重?” “是,先是爆破傷,再加上你綁架他的時候受到了二次傷害,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br> 爆破傷……二次傷害……差一點……會死…… 凌燃的話簡短而直接,聽在雷煜耳中卻不啻旱雷霹靂,令他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大腦似乎是宕機了,思緒凌亂得猶如路邊的雜草,唯有雙唇不受控制地吐出毫無意義的喃語:“我……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為什么……” 凌燃冷眼看他崩潰,心中卻沒有一絲同情,不僅如此,他反而像是故意要再扎他幾刀一般,譏笑著反問:“什么為什么?是為什么不告訴你病情?還是為什么輕易放你回來?我想經過這次的事,你現在心里應該清楚了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