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玩物
潘白石,北國陸軍總司令、剛上任的國防部長,顧烈唯的父親。嚴格來講,也是林潤筠的左膀右臂,以及潛在威脅最大的下屬。 從名字就看得出,顧烈唯隨了母親姓。他也就必然和父親家的豪門望族毫無關系。 他的母親顧惜朝,艷麗如花的南方美人,現在年過四旬依舊猶如少女。 顧家祖上原也是軍政大戶,固然談不上權傾朝野,畢竟顯赫過一時,只是不幸,在改朝換代的幾次大革命中,林家坐大、潘家崛起,而南方的顧家家破人亡、徹底破落。 顧惜朝清高,做不了潘將軍見不得光的姨太太,當初懷上顧烈唯的時候便不告而別,隨後嫁了個更清高的大學教書先生,後來又給顧烈唯生了meimei楚韻兒。 然而教書先生短命,在楚韻兒不到十歲的時候就撒手人寰。顧惜朝卻依舊沒有低頭,始終不愿意服軟回到潘白石的懷抱,於是母子三人始終清寒。 這兩年潘白石終於離開了戰事繁忙的前線,隨之在政壇的地位也越發穩固,於是對顧惜朝不管不顧的態度便好了些,時不時來瞧瞧她,心情好的時候也關心關心顧烈唯的前程。 誠然顧烈唯是柔柔弱弱、唯唯諾諾,潘白石卻是真正能上前線殺敵的硬漢,是憑著舍我其誰的狠勁拿下總司令的地位的。 他不過55周歲,頭發依舊烏黑茂密,身形高大,寬肩膀,面容極為俊朗,稱得上是極為標致的美男子范本,開口的時候聲線低沉但溫柔。作為一個處處留情三妻四妾的權貴男子,潘白石其實算得上是溫和派。 顧烈唯一進門回家,潘白石剛好也開門出來,簡直就像他是專程來等兒子回家的,彷佛他們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尋常人家。潘白石穿了身純白的棉麻睡袍,看起來神清氣爽的。 “父親…”顧烈唯內心是不愿意,但嘴上還是勉強喚了聲父親。 “回來了,你這是干什麼去了?”潘白石打量兒子的眼光中透出軍人獨有的機警?!澳樖窃觞N回事?”他看到了顧烈唯白皙的臉上那一小塊礙眼的紅腫,帶著嫌棄皺起眉頭,“在外邊和人打架了?” 顧烈唯顫了顫,聲音也不穩,“沒…沒打架,是我下樓梯一腳踩空了?!?/br> 潘白石半信半疑,但也沒有追問下去?!澳愀襾頃??!彼f,然後走在前面進了書房。 “聽你媽說,你要開始上班了?”潘白石在書房茶幾邊坐定,看起來心情不錯,甚至還給顧烈唯倒了杯茶。 “是的,父親,我要開始上班了?!鳖櫫椅ㄓ行┦軐櫲趔@,回答得也有些機械。 “哪家公司?你原本應該先問問我的,興許我還能給你在政府部門安排個差事?!迸税资@是第一次這麼關心顧烈唯的事。 “天宇,做前端開發?!鳖櫫椅ê攘丝诓?,“我不想麻煩父親……” 聽了天宇這兩個字,潘白石頓了頓,“你知道天宇集團的老板是林總理的連襟麼?” “知道的,但請父親放心,我絕對不會提起我和父親的關系?!鳖櫫椅χWC。 潘白石點頭,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他也覺得自己未免小題大做了,不應該這樣難為這個從未受寵的兒子。再說,他潘家今日的實力,也不是一個私生子動搖得了的。 “我今天來,其實是為你meimei。過兩天有個舞會,全是年輕女孩兒參加那種,算是把她們介紹給彼此認識,我想你meimei也去。她父親楚教授雖談不上富貴,倒也是有名氣的學者,讓她去也說得過去?!迸税资f,“你這個做哥哥的,到時候就陪著她去,也防著有誰想灌她酒?!?/br> 可能是因為楚韻兒讓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也可能是始終對顧惜朝於心有愧,潘白石這幾年對楚韻兒倒總是格外上心。 顧烈唯點頭說好,他當然也不可能拒絕,但是在心底也有擔心,怕被人問起身世的擔心。 潘白石看穿了他,“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人敢問你,怎麼不和meimei一個姓?!?/br> “是,父親,我知道的?!?/br> “還有奧族的幾個年輕親王也會來,全是陸軍的好苗子,我的意思,也想介紹他們和你meimei認識?!迸税资畔虏璞?,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北國今天能如此強盛,全因建國後不久便吞并了鄰近的雪國,雖然主流口徑從不承認自己的殖民之實。 雪國的奧族人淪為北國治下的二等公民,受盡壓迫與文化清洗,數十年來反抗不斷,也不斷被鎮壓。北國近年轉變政策,又開始用特權和財富籠絡雪國的舊貴族。 作為一人之下的陸軍總司令,潘白石開始有意培養自己在奧族上層的勢力,但他沒有女兒,於是想到了楚韻兒。 “……”顧烈唯暫時想不到這麼多,也無從拒絕父親的要求,只知道自己要保護好meimei,“好的,我會把meimei看顧好,父親放心?!?/br> 潘白石滿意地點頭,“聽說,陸遠回來了,你知道陸遠嗎?”潘白石打心底其實是把陸遠當成林家人的。林潤筠沒有兒子,陸遠又名聲在外,被培養成林家接班人完全有可能。 “只是聽說過?!苯涍^程嘉銘那一出,顧烈唯現在完全不想再談論任何關於陸遠的事了。 “加油,好好干?!迸税资牧伺膬鹤蛹绨?,起身又踱回了臥室。 顧烈唯一個人在書房中坐了好一會兒,腦中縈繞不去的還是程嘉銘那句:“我要結婚了!” 那他算什麼呢?玩物,一個忠心耿耿的、一覽無余的玩物。他什麼都不是。 他沒有流淚,但是在一室寂靜中,聽到了什麼東西兀自破碎的聲音?;蛟S是他不堪的心。 楚韻兒不過17歲,對舞會這樣的事簡直興奮到睡不著覺,連著兩天都拉著哥哥陪她反復試禮服。 “現在都在說,這次舞會,阿聿家的幾個年輕的親王都要來?!背崈好硷w色舞地和哥哥說,眉眼間帶著懷春少女的歡快“他們剛從北邊戰場上下來,說是以後就要常駐龍城了~!” “什麼阿聿家?”顧烈唯倒是一點也不了解北國的權貴圈子。 “咱們當初解放奧族的時候,主動和平談判的阿聿家??!”楚韻兒相當吃驚,哥哥竟然不知道這段教材上反復強調的歷史,“他們以前簡直就是雪國的皇族嘛,而且還個個都是大帥哥!” “跟你又有什麼關系?”顧烈唯皺眉,他的meimei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勢利了,“快些收拾好,早點睡覺!” 果然第二天楚韻兒還是睡過了頭,錯過了做造型的時間,兄妹二人成了這場舞會上罕見的遲到嘉賓。 雖是罕見,倒也不是獨一份的。潘家派來的司機還沒來得及把車倒進車位,就被後邊的軍用吉普追了尾。 兄妹兩人還未下車,後車的人已然快步走到車門口,伸出手來敲他們的窗了。 那人相當高大,還穿著一身深色的軍服,左胸口別了顆代表奧族的勳章,紅黃藍相間的寶石綴在純金的底座上,尊貴無比的做派。 顧烈唯被那金光閃了眼,還顧不上抬頭看清那人的臉,花癡到說不出話的楚韻兒就拉著哥哥的衣袖,一手捂著嘴,激動不已道:“哥!是阿聿江洋…!是江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