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算沉得住氣，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慕容靈恐怕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可是他依舊分辨不清這個女人是敵是友，直接交底更是不可能的。

    “什么東西？”他明知故問。

    慕容靈直接將顧昔引到了自己的屋子，開門見山地說：“云之衍沒有密函?！?/br>
    顧昔遲疑了一瞬，更猜不透這個女人的意圖了，如果是友，她大可不必惺惺作態，如果是敵，她為什么要主動告知自己想要的信息？

    “我不會害你，但你若攔了我的路，難說我會不會改變主意?！蹦饺蒽`說。

    顧昔蹙眉。她想干什么？

    “我看你是真的傻?！蹦饺蒽`輕巧地彎起了嘴角，“算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必再提防我?！?/br>
    顧昔的目光寫滿了探究，遲疑了半天只能問出一句：“……你不是山海堂的人？”

    慕容靈又像看傻瓜似的看他：“我與你權重一般，你說我不是山海堂之人？”

    那又如何，他有二心，不也照樣坐上了堂主心腹的位置嗎？

    慕容靈直接問道：“關于不動城，你知道多少？”

    既然她說了不必提防，不若就暫且視她為友。顧昔一愣，回憶起來：“從前聽聞莫城主身亡，與云之衍有關?！?/br>
    “足夠了?！蹦饺蒽`言簡意賅地說，“莫觀松與向勻真情投意合，向勻真聞訊自盡?！?/br>
    “向……勻真？”顧昔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向……難道她是？”

    “她是堂主的女兒?！蹦饺蒽`的眼底有了些微波瀾，“所以，這是堂主的命令，山海堂之人，與云之衍不共戴天?！?/br>
    顧昔的呼吸一滯，他早先以為那些仇怨無外乎來自不動城，如今再添一個山海堂，殺手遍布世間，出了逢緣山莊，便是鋪天蓋地的殺機與算計，師尊他們……知道嗎？

    他從前聽聞不動城衰微不振，但在山海堂生活了這么多年，已然知曉了二者之間素有來往，如今他手上的城主令牌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本以為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深入不動城打探消息，結果到頭來，真相還是藏在山海堂之中嗎？

    可是，如果山海堂對云之衍有恨，慕容靈又為何要說與他聽？

    “你搶了我的東西?！蹦饺蒽`像是料到了他在困惑什么，目光掃過他腰間懸掛的令牌，“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要查十一年前的事，需要用這個?！?/br>
    “你也相信云之衍？”顧昔敏銳地發現問題，盡管慕容靈也是山海堂的人，但仔細想來，她并未直接對云之衍下過殺手。

    “不，我相信小姐，”慕容靈果斷地回應他的疑惑，“我需要云之衍活著，問出其中實情?！?/br>
    “所以那天……”所以那天，他們其實并不準備誘殺云之衍？

    “我暗示過你對林秋何下手，你卻殺了其他人?！蹦饺蒽`說，“云之衍與她同本同源，感應到了，便會即刻現身?！?/br>
    他們之間存在感應？只有血緣宗親或道侶，才會在距離較近時感應到彼此的存在，難道她是云之衍的……！

    顧昔瞬間就明白了林秋何的異常，那日掌鋒相交時異常熟悉的手法，根本就和云之衍一模一樣！她定然就是從手法之中猜到了自己是云之衍的徒弟，才會叫出他的名字！

    顧昔有一瞬間心驚膽戰，他都干了什么，他差點殺了林秋何！

    “你殺不了她?！蹦饺蒽`冷不防地潑了他一盆冷水，“就像我們殺不了云之衍?！?/br>
    顧昔鎮定地深吸一口氣：“照你這么說，你們小姐告訴了你一些隱情？”

    慕容靈搖了搖頭：“我只是看到了，她自盡時，心中怨恨的是堂主?！?/br>
    心中？顧昔遲疑了一下，聯想到慕容靈待他的種種，不太確定地問道：“難道你會……窺心？”

    窺心乃邪門歪道的秘術，歷來為人所不齒，然而總有人能將這一術應用得出神入化，例如星棲谷的谷主，便最喜以此術識人。

    只不過，如今凡是有些資質的修士，貫會在心中設阻提防窺心，城府皆是深沉難測，因而這一術雖然十分陰詐，實則也最需巧用。

    好巧不巧，顧昔雖有些資質，但涉事不深，云之衍還沒有教過他這些道理，他便是那種不會提防窺心的傻子，這樣看來，慕容靈豈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經將他的心思徹徹底底地看了個透？！

    “你……倒也挺難猜的?！蹦饺蒽`主動解釋起來，“分明前一秒還想著云之衍，下一刻就已經滿腔恨意?！?/br>
    “我許多次都要懷疑，你得了分魂癥?！?/br>
    “……”

    顧昔想起自己從前的諸多掩飾，一時間竟然尷尬得有些無地自容。

    “那么，你不知我是敵是友，為何要救我？”

    “我擔心你瘋了，錯殺不該殺的人，無故連累我們?！蹦饺菀麟y得夸了他一句，“好在你不算太笨?！?/br>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救他，所謂費盡心思，都是建立在自身的利益條件之下，不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已經布好了局，就看哪一方先沉不住氣。

    顧昔思索了一下來龍去脈，山海堂的小姐含恨自盡，恨的是其父向元棄，而向元棄因為痛失愛女，遷怒于云之衍，因此，所有的起因離不開莫觀松，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導致了莫觀松的身亡？

    “瑯秋閣我早就查過了，如今只剩下不動城，還有云之衍?！蹦饺蒽`瞄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已然不需要他再說話，“城主，請吧?！?/br>
    顧昔急了：“你能不能別猜了！”

    “你怎么不自己攔下呢？”慕容靈不置可否。

    他是不想嗎？他是不會??！他要是懂得如何在心中設防，怎么會任由慕容靈偷窺了他四年多的心思？

    慕容靈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大抵是又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扭過了頭，不去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