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昔抬頭，一一看過四張面孔。平時晨課后找他搭訕的師姐師妹多了去了，有打聽他師尊的，也有暗示他的，只是，他心里只惦記著云之衍，為了不怠慢姑娘，從來都是委婉回拒，因此根本記不清人。

    “哦，這里有位置，你們要坐嗎？”顧昔笑笑。

    “謝謝師兄！”

    姑娘們面露羞赧，互通眼色踮腳圍近，只是她們前腳剛放下盤子，顧昔后腳也放下了筷子。

    “嗯，不謝，我吃飽了?！鳖櫸粽酒鹕韥?，“這桌只有四個座位，你們來得倒是正好?！?/br>
    姑娘們端著食盤面面相覷，顧昔揮揮手便走開，去替師尊要了一份甜粥。

    枕風閣的屋門是敞著的，走到門口都能瞧見云之衍伏在書案，顧昔走進去，悄悄替他合上了門。

    都已經傍晚了，敞著屋門做什么，困了，就不知道尋個暖和的地方睡嗎？

    小食剛擱上桌，這點動靜就吵醒了云之衍，他撐起身子，惺忪的桃花眼費力張開，瞄到一碗甜粥，手指貼著額角壓了壓：“有心了?！?/br>
    “師尊不是有話要與我說嗎？”

    云之衍點頭，扶著桌子站起身：“年后雜務繁多，不久便是各路傳送委派的時候了，今年你去罷?！?/br>
    顧昔驚訝，點頭道：“徒兒領命?！?/br>
    這確實算得上是大事了，他還從沒接過委派，因為牽扯到歷練一事，師父往往是不能陪同弟子一道的。

    “但你經驗不足，因此我與你一道?！痹浦軘n起一件外褂，腳底步伐虛?。骸斑€有一事，我即刻就要去后山幾日，不必告知莊主，待我回來，便與你一同下山?！?/br>
    融景峰的后山是黎明洞，乃極寒的清修之地?！皫熥鹗且ァ]關？”顧昔看出了云之衍有些體虛，抬手攙扶了一把：“為何？”

    云之衍道：“我調息運氣不暢，需清心養性?！?/br>
    “可是？”顧昔詫異，“春藥不是解了嗎，為何還有影響？”

    “誰同你說過我是……”云之衍抿唇噤聲，良晌才緩緩答：“我中的是毒，其曰‘明月散’，每逢月圓必會發作，暫時還未尋到化解之法?！?/br>
    顧昔聽聞皺眉。

    “這毒與我心法相克，因而非到萬不得已，你還是與我保持距離吧?！彼麤]什么感情波動地從顧昔的攙扶中抽出手。

    “那師尊要何時回來？”顧昔問。

    “未知定數?！?/br>
    他已經能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互相抗衡了，yin毒所屬的那一支雖未成型，也已經能令他乏軟脫力。他的內力雖然完全恢復，但近來心中時常燥熱，難說再熬一段時日，哪股力量能更勝一籌。

    “那我就等師尊歸來，帶我下山?！鳖櫸糍N近云之衍的臉，想要給他一個離別親吻，不料一道手掌攔住了他的胸膛，云之衍把他推后幾步，垂目道：“話不要當耳旁風，離我遠些?！?/br>
    云之衍這種人，最好是閉關期間靜脈阻塞，靈流運轉不周，落下個什么更嚴重的病患，直接爆體而亡都算便宜了他，不過他最好還是能完完整整地出來，留著自己親手折辱。

    顧昔眨眨黢黑的眼，偏就又邁一步上去，雙手爬上云之衍的腰，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我會想你?！闭f完又親了親他的耳朵。

    云之衍的心跳聲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亂了節拍。

    但他終是什么也沒說出口，只拍了拍顧昔的肩膀，走出了枕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