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兩人和好后，楊靖終于不用熱臉貼冷屁股了。他像個稱職的丈夫般貼身照顧曹亦帆，不僅每一頓吃食都親自烹煮、準備，還天天為因臥床太久而腰酸背痛的她按摩，甚至在她終于能下床洗澡時，也硬要以安全為由跟著去，弄得她每次都氣喘吁吁，越洗越臟。

    然而，最令曹亦帆感動的是，每次下床時，楊靖都會單膝或蹲著為她穿鞋。要知道他從來都不是這種溫柔男友的類型，也從來只有別人服務他的份兒，突然能有這樣的改變，曹亦帆也受寵若驚。

    休養的這段時間，其實發生了不少事，曹亦帆也見了不少人。

    手術之后，張艾云、徐安然和劇組的其他要員都來了，向她報告了最新情況，以及可行的應急方案。停工是無可避免的，楊靖為安撫大家，表示不管延遲多久，都一定會給足薪水。曹亦帆卻不同意，她希望能自掏腰包，把導演的酬勞拿出來，支付劇組人員的工資。楊靖拗不過她，就隨了她，反正她的就是她的，他的也是她的。

    曹亦帆又請劇組公關通知演員的所屬公司，在她療養期間，演員們可以接活兒，但之后的拍攝可能不能按時完成，希望他們公司能協調。最開始，公關談不來，不少公司都反對，尤其是男、女主的公司，擺出了寸步不讓的架勢，表示如果拍攝延期，就得按合約賠償，還要賠償演員推掉工作而造成的所有損失，張艾云去談也沒用。最后還是要由楊靖出手，悄悄解決。

    劇組人員走后，演員們也來了。一番噓寒問暖和祝福后，楊靖便把他們趕走。曹亦帆則留下了方俊森。她請楊靖暫時離開，讓他們可以單獨聊一下。楊靖猜到她的用意，就爽快答應了，還在退出病房之前，罕見地、主動地跟方俊森握了握手。

    曹亦帆著方俊森坐在病床邊的單座沙發上，聊了幾句病況后，她便開門見山，與之道明了楊靖三年前和自己分手的原因，也坦白了自己的內心感受，以及在危急一剎，自己寧可替楊靖擋下危險，也不愿他受任何傷害的想法。

    方俊森聽完以后，沉默了，整個人靠在沙發背上，像個漏了氣的氣球，還低下了頭。他今天戴了頂鴨舌帽，燈光之下，一雙俊目藏在陰影里，辨不清喜怒。

    曹亦帆見狀，心生愧疚。三年來，她都有刻意與方俊森保持距離，好朋友的界線，她拎得很清，可方俊森卻有點故意忽略，還一直對她很溫柔、很偏愛。她內疚于自己怕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知己，而沒有一開始就對他決絕，現在想來，是自己給了他沒有結果的期望。

    “Sam，對不起?！彼\心道歉。

    方俊森搖搖頭，抬首道：“你想清楚了嗎？真的要回到他身邊？”就像在做最后挽留一樣。

    “不是我要回他身邊，是我們重新開始了?！辈芤喾幌Ｍ娇∩X得她為了愛情而再次委屈自己。

    方俊森苦笑問：“我可以知道……我到底輸在哪兒嗎？”

    雖然他和楊靖不熟，但三年前也和他通過電話，也聽曹亦帆抱怨過，看得出來他這次的確改變不少，可論溫柔體貼，方俊森自問自己也表現得很好。他也知道曹亦帆不是拜金的女人，斷不會因為楊靖的身分而跟他在一起，那他到底欠了些什么？

    “Sam，愛情是世界上最不講道理、最不講邏輯的情感，它沒有公式、沒有規律，所以從來都不存在對與錯、輸或贏。再說，我估計你也清楚自己對我有好感的原因，還有你的那些前女友……其實你只是想在我們身上找回一些前輩女性、長輩女性的關懷，但那并不是愛情。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因為將來你也會遇到自己的唯一?！辈芤喾崧晞駥?。

    “好吧……我明白了。只要你幸福，我就……我就安心，我尊重你的決定?！狈娇∩站o拳頭，哽咽著說，含淚的雙眼滿是深情與不舍，拼命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話畢，他起身離開。

    出門之際，他停了下來，帶哭腔道：“雖然有緣無分，但我……真的很喜歡你?！?/br>
    他沒回頭，話是背對曹亦帆說的，但她知道他肯定是哭了。

    方俊森離開不久，楊靖就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床上的人兒把頭悶在被窩里，還以為她不舒服，馬上過去把她扶起來，沒想到扶起來的卻是一只“紅眼兔子”。

    “怎么了？頭疼嗎？”楊靖緊張兮兮地問。

    曹亦帆輕輕搖頭，哭唧唧道：“我覺得我很壞，我應該一開始就要非常堅定地拒絕，而不是……”

    楊靖馬上明白過來，把她摟在懷里，安撫道：“壞的是我，我不應該丟下你一個，還連你的閨蜜也帶走，才讓別人有了虛假的希望?！?/br>
    曹亦帆似乎還在鉆牛角尖，繼續哽咽問：“其實你們……到底喜歡我什么呀？我憑什么呀？憑什么去傷害別人？憑什么有選擇的權利？我這種壞女人，我不配！”

    無法回報的愛就像每天都有人喂她吃蛋糕，一天三頓，永不落下，久而久之，就是一種甜蜜的負擔。不過就算不是無法回報的愛，近來也使她覺得很不安。

    這段時間，楊靖對她無微不至，還暗中替她處理劇組的事，她不傻，她都知道，只是沒說破。前幾天，他還提出請雙方父母來探望她，順道讓兩個家庭認識、認識。她知道這是他愛她的表現和規劃。然而，從小到大的經歷一直影響著她，使她無法輕易地從自卑感里走出來，反而時常擔心眼前的美好都是幻想。她覺得現在的自己過于幸福了，很怕一覺醒來，所有事情都不過是南柯一夢。

    楊靖輕輕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柔聲道：“小傻瓜，你怎么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呢？你值得被喜歡、被寵愛，值得現在和將來的一切?！?/br>
    “那你說，你從什么時候喜歡上我，又喜歡我什么？”她嘟著嘴，誓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你了。本能地喜歡上，比意識還快，那時你跟我撞了個滿懷，我就一直心跳、冒汗，像個第一次碰到女生的黃毛小子?！睏罹富貞浧饋?，仍然覺得挺尷尬的。

    “騙人！你明明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辈芤喾瘩g，回想起來還有點小難過。

    “不是瞧不起你，只是不敢相信世上竟還有你這么善良的人，這也是我最喜歡你的地方。當然，你還有很多優點，比如善解人意、細心敏銳、心思縝密、果敢堅韌、創意無限，看了你拍電影的實況，更覺得你能力超群、知人善任、公正親和、有魄力、有熱忱……”

    “好了、夠了，快把整本辭典都背出來了！”曹亦帆被他稱贊得不好意思，沒想到他有這么馬屁精的一面。

    “不夠，完全不夠，這只是你的內在，我都還沒說你性感、誘人的外在呢?！彼踔哪?，讓彼此四目相對，著迷道：“你的這雙眼睛會說話、會勾人、會下蠱，讓人看不得它流淚、黯然、絕望?！?/br>
    他又用拇指揉了揉她的唇，啞聲說：“這一張小嘴，欲噘不噘的，讓人忍不住想去親?！痹挳?，他還真低頭啄了一口。

    “還有這玲瓏浮凸、肥瘦適中的身材，簡直像毒品一樣，讓人一試上癮、欲罷不能、欲仙欲死……”他的手順著她的曲線下去。

    “哎呀，別說了，我要睡覺了?！辈芤喾哪樇t得像個西紅柿。她從楊靖的懷里滑下去，把被子扯過來蓋著自己，便閉眼裝睡。

    “不公平！到你了，換你說，喜歡我什么？”楊靖掀開被子，硬擠進去，和她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