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天帥氣地走掉后，曹亦帆很快便收到C&T玲姐來電，希望她回去簽約。她為這件事，想了好幾天。

    正常來說，一個求職者在簽約當天一聲不響地走了，資方是不可能再聘用她的，這是求職禮貌的問題，可C&T卻依然希望雇用她。更奇怪的是，她在那通電話里已婉拒了對方，她本該沒戲了，對方卻說可讓她考慮兩周。她真不覺得自己有多適合那工作，對方是國際大公司，根本不需要遷就她這個欠缺工作經驗的小人物，她不干，想干的人能排到首都去呢。

    曾經閃過楊靖是否從中做了什么的念頭，可很快便被她自己推翻了。楊靖會為了一個“援交妹”、　“間諜”、　“有目的的人”這樣做嗎？看他那天的態度，不太可能。就算會，也不過是想就近安插一個免費妓女罷了，是她自己蠢，傻呼呼地送上門給大灰狼吃，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鈔票。

    之后，她窩在家找工作找了一個多星期，結果一無所獲，只收到老家母親打電話來催她匯款。她把寫的收入和奶茶店的余薪一并匯過去后，戶頭只剩下不到兩千塊，假如再找不到工作，下月房租看來又得拖欠了。

    ?????

    兩星期之限的最后一天，曹母再次給曹亦帆打電話，表示曹父病情越發嚴重，需要盡快安排手術，最多只能撐半年。

    曹亦帆當刻就哭了，不過她強裝鎮定，只是默默流淚，沒讓電話那頭的母親發現，只穩住聲線說自己會盡力把錢湊齊。掛了電話后，她才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為父母親而哭，也為自己的艱難而哭。人說兒女是債，父母又何嘗不是呢？

    結果曹亦帆回去簽約了，還和小思同天上班。小思對她上班的日子有些疑惑，她只胡亂敷衍過去，沒透露她和楊靖的孽緣。

    ?????

    第一天上班，人事部主管帶著曹亦帆、小思、另外幾個應屆畢業生，一同走訪了C&T所有部門，也跟各部門老大都打了招呼，當中當然包括楊靖。

    楊靖說了幾句官方式歡迎辭，便打發了他們，似乎很忙碌的樣子。曹亦帆全程都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畢竟那天才說不稀罕這份工作、沒有目的接近他，可不到兩周又回來了，自行“打臉”。

    再者，她總算認清了事實。她認為楊靖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喜不喜歡”、　“好不好感”等羅曼蒂克的情緒，由始至終，他只把她當成不正經的女人。一直都是她白日做夢，想太多，也把性愛看得太傳統了，全然沒有二十一世紀女性的氣魄。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被新同事簇擁著的小思，不禁想：像我這種人，憑什么得到愛呢？

    她覺得自己像個跟在主角身后的隨從，怎么也帶不到鏡頭，而小思、楊靖這類人則是自帶BGM和聚光燈的。

    ?????

    “帆帆，你看內部電郵了嗎？”

    曹亦帆和小思相約吃午餐，甫一在餐廳坐下，小思便一臉擔憂地問。

    對哦，大公司都有內部網絡，所有公司消息都透過這途徑溝通、發布，曹亦帆恍然大悟。

    “我還沒看，怎么了嗎？”

    “公司和高瑞科技合作開發的投資APP出了問題！”小思輕聲說，深怕附近坐了還未認識的公司同事。

    “什么問題？”

    曹亦帆對金融和科技認識不多，就沒小思那么緊張。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同事說，我們公司向來只做大額投資，可是從兩年前開始，就跟高瑞科技共同研發一款投資APP，客戶對象是一般平民百姓，似乎是要在大眾市場也分一杯羹?！毙∷悸纴?。

    沒人會嫌錢賺太多，能在海里活下來，誰不想大魚、小蝦通吃呢？C&T這樣拓展實屬正常。

    小思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這款APP已進入最后階段，昨天發布了公測版……”

    服務員把餐送來了，打斷了小思。

    曹亦帆看著眼前的美食，由衷地笑了，說：“這不挺好的嗎？問題是什么？”

    小思吃了口飯，接著說：“問題是有一家小公司也發布了一款投資APP，除了版面略有不同外，所有功能都與我們開發的一樣，而且人家的發布時間還比我們早了十二小時，而且是正式版，不是公測版！”

    曹亦帆詫異得瞠目結舌。

    小思看到她的表情，不禁失笑，說：“你也覺得是件大新聞吧？”她偷夾了曹亦帆的菜，繼續說：“本來這小公司的APP根本沒什么人關注，可當我們的APP上架后，網上、金融界都炸開鍋了，都說我們抄襲！”

    “只要稍微深入思考一下，就知道問題不在我們。要用兩年時間開發的APP，一定是數據極多、功能完善，普通小公司是做不出來的?！辈芤喾珵楣绝Q不平。

    “可我們C&T的名氣太大了，一有什么風吹草動，落井下石的人多得去呢。我聽我們主管說，這家小公司的老板是Tomson老板娘的遠房親戚?！?/br>
    “Tomson？”

    “就是國內一家有名的金融公司啊，也是把前總經理挖走的公司，所以這里面可能有鬼！”

    曹亦帆點點頭表示理解，追問：“那高瑞科技呢？這分明是從他們那邊泄漏出去的，他們怎么說？”

    “聽說他們老板跑路了，這肯定是有預謀的，我們公司被套路了。唉……兩年??！投入了多少錢和珍貴的數據??？！公司遇到重大危機，我們也脫不了關系，可我不想剛入職就被裁走！”小思哭喪著臉。

    對于小思的抱怨，曹亦帆沒太聽得進去，她的思緒隨餐廳外的云朵飄到那個陽光充足的辦公室。

    她開始有點能理解楊靖為何屢屢懷疑她，畢竟商場如戰場，他每天都活在這種爾虞我詐、腹背受敵的環境中，難免對誰也沒有信心。

    他現在肯定很煩惱吧？她想。剛上任便遇到這災難性的危機。

    可這又關她什么事呢？來上班以前，她就跟自己說別再與這人扯上關系，別再像以前一樣，碰到疑似戀愛，就一頭栽進去。

    她猛地搖搖頭，把什么云啊、陽光啊，都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