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黑白很容易

    分辨是非也同樣容易

    我們少有選擇，也從未顧及

    我們慣行的道路會破碎分歧

    ——序曲

    手機響鈴的時候，他正在片場里，和四個男人糾纏在床上。他把屁股撅起來，跪在床上迎合著男人的cao干，兩只手握著男人的jiba，嘴里還含著一根，吸得嘖嘖作響，屄被兇狠地貫穿，前面的小yinjing也被cao干得直接射出jingye。

    拍攝時，工作時間被細化到極致，每十分鐘都有不同的機位和拍攝要求。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機響了多久，腦子里全都是自己在被cao干的景象，直到導演說中場休息，他才如同脫了力一般地從工作中解脫。

    高強度的拍攝工作并不會讓他產生任何快感和性欲。彭影披上衣服，拿了自己手機，發現自己mama打給他好幾個電話，當時他在拍攝，手機設置了靜音，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一起拍攝的搭檔給他帶了一杯溫水，他微笑著接過，然后走到一邊去，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mama打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mama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他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掛上笑臉。

    “mama……怎么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怎么突然打電話過來？有事情要說嗎？”

    “沒什么，剛才在工作吧？我就是想跟你說，我請到假了，明天我就坐高鐵來看你，到時候我把到的時間告訴你。媽很久沒去新京了，不認識路了，你到時候來接我，可以嗎？”

    “行?！?/br>
    “那你工作先忙，mama不打擾你了?！?/br>
    電話掛斷了，彭影抓著自己的手機，心跳有些過快。他把手機妥善收好，又去喝了一瓶水，在繼續拍攝之前他打了個電話給經紀人，說明情況后表示有半個月不能工作了。

    經紀人勉強同意了他的要求，他也開始速戰速決，工作完之后馬上到家收拾東西。每次拍攝完之后都會火速發行，幾乎每天都能收到自己作品的DVD。他算是業內勞模，專門做了個柜子來放置自己的作品，已經堆滿了，這個時候也是該好好收拾一下了。

    回家的時候去買了幾個大紙皮箱子回家，帶了口罩之后就開始行動。那些DVD的封面yin穢露骨，拿到了直接就放進柜子里不再去動。他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的作品，連封面都不敢看第二眼，那會讓他想起自己在片場里做的所有的yin亂的事情，他不想再多去回憶，那不是什么好東西?，F在，他正把柜子里的DVD碟片收進紙皮箱子里，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拍過這么多的片。之前剛入行的前兩年，幾乎每天都要跑兩個片場，兩年內每一天都有新片發售。后來才慢慢好了些，變成兩天一發，后來三天一發，入行第六年，里面的DVD都堆成了小山，還是第一次清理，連他也不知道具體數量有多少。

    收拾了足足三個大紙皮箱子，彭影把自己床上的席夢思翻起來，他的床下有足夠大的空間可以收納這幾個箱子，花了好大的力氣終于把東西收好。又把勞務合同等會暴露他職業的重要文件都收在mama找不到的地方，才開始打掃家里的衛生。

    他開始享受起難能可貴的假期，雖然為了這個假期，他把其他的檔期都往前面調了不少才空出來。但這很好了，除了過年之外因為工作太忙不能回家看mama，現在終于可以見到她了，他很想她。

    彭影出了一趟門，去超市買了點食材，又買了一包萬寶路，準備今天好好過個癮。他站在窗臺前抽了半包才作罷，想了想他媽平常并不喜歡他抽煙，又還剩下半包舍不得扔，干脆連著打火機一起收到抽屜里，希望他媽不會翻他的抽屜。

    然后，他打了個電話給麻賢希。

    “喂？”

    麻賢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憔悴，他怔了一下，開口說道，“是我?！?/br>
    “我知道是你，有事嗎？”

    “那個，不就是明天是星期五了嗎？我媽來新京看我，可能我就不能陪你去醫院去了。你一個人去可以嗎？我有點放心不下你……”

    “放心吧，我都多大了，別擔心，我能自己搞定的?！?/br>
    彭影還是放心不下，又多叮囑了幾句，麻賢希很認真地聽了，他笑著都應允，臨近掛電話的時候，麻賢希跟他說，“我突然去跟你mama見面好像也不太好，你替我跟她打個招呼吧?！?/br>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麻賢希沉默了一下，又笑了，“好的，好朋友，那你明天要把mama接來啊，我的話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一個人去的，你放心吧?！?/br>
    “好。那就……先這樣？”

    他打算掛掉電話的時候，麻賢希突然又在電話那端喊了一句，“彭影！”

    “怎么了？”

    麻賢希沉默了兩秒鐘，隨后放柔了自己的聲音，“不，沒什么，你去忙吧?！?/br>
    電話被掛斷了，彭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收好手機后開始準備把整個屋子都好好清掃一遍，房子不算大，所以清理起來也不麻煩，木地板拖了三四遍，桌子椅子全都擦得一塵不染。打掃完之后已經很晚了，覺得餓了又去煮了點餛飩做夜宵，撒上一把蔥花，香的恨不得想要把舌頭都吞下去。

    吃完夜宵后好好地睡了一覺，這是第二天不用上班可以睡一會兒懶覺的好日子。mama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是下午，彭影換了身衣服，抓起件薄外套出了門，天上開始飄小雨，初秋的風刮得冷，他坐地鐵趕到新京高鐵站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剛想去出站口找mama的時候就被人拉住胳膊。

    “小影子?！?/br>
    “mama！”

    mama拉住他的手，讓他把身子轉過來。她手里提著個大行李箱，穿得很薄，彭影馬上把外套搭到mama肩膀上，還幫她攏緊了些。幫mama搭好外套了才特別開心地一把把mama抱住，心跳跳得特別快，整個人都是雀躍的，抱著mama怎么都不撒手。

    “行了行了，都二十八了，快把手放開?！眒ama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牽他的手，這是母子之間多年來的習慣。mama把身上的外套拿下來，朝著他遞過去，“天氣冷呢，你把這外套穿上，別感冒了?！?/br>
    “我不冷，mama穿！”

    彭影在mama面前總喜歡撒嬌，搖著mama的手幫mama拉行李箱。mama想自己拉，被彭影搶過來拉著，只讓mama背裝著衣服比較輕便的背包。

    “這個行李箱前兩天mama買的，在東風路上買的，打折，挺大的吧，才兩百多，我就買下來了，裝了些東西進去，都是帶給你的?！眒ama的手有點變形，跟外公一樣，十個手指指尖腫大，因為常年寫字中指和食指上有老繭，“都九月底快過國慶了，我就請了十五天的假，連著中秋國慶一起休息，可以休三個多星期，來新京看看你?！?/br>
    “沒什么啦，我過得挺好的，mama別擔心我。我可是個大人了呢，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著他還耍寶似的彎了彎自己的胳膊，想弄出點肌rou怒漲的效果。mama笑著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把手放下，說他都二十八歲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我好想你啊……mama……你來看我怎么來得這么晚，你要是能快點退休就好了，就能來新京和我一起住，到時候我就能好好照顧你了……”

    “這段時間在搞創文，忙呢。行了，我現在五十八了，隔個兩年就退休了，到時候我來新京來照顧你?！?/br>
    mama跟著他一起進了地鐵的入站口，彭影去買票，幫mama提行李，買了水給mama喝。mama說他亂花錢，他也只是摸摸頭笑。

    mama用家鄉的方言跟他輕言細語地說話，她是北清大學的畢業生，涵養很好，即將步入老年穿得也體面，身材不臃腫，一直保持著運動的習慣。他很開心，終于能跟mama在一起說家鄉話，還能牽mama的手，之前沒來新京之前待在家鄉時每天都要和mama一起散步，現在也可以帶mama一起在新京好好玩玩。

    他和mama在地鐵上挨著坐，mama很溫柔地跟他說話，撫著他有些凌亂的頭發，半是埋怨地叮囑他要去剪頭發了，隨后又握緊了行李箱，“前兩天剛去了大姨家，跟大姨說要來新京看你，大姨給了我很多東西，說都是給你的，mama在姨家里摘了一大袋橘子，姨父給你裝了一大袋花生米，還用個大可樂瓶子裝了一瓶黑芝麻，媽都給你炒熟了，到時候你每天吃一勺，對頭發好；我還從姨家帶了土雞蛋來，里面放了稻谷殼，應該不會摔碎，就是比較小，每天煮兩個吃，營養，對身體好?！?/br>
    mama念念叨叨地說了好多，彭影挽著mama的胳膊，把頭靠在mama肩膀上。

    “對了，媽給你織了四件毛衣，回家了你試一試大小，小了我給你改，新京冬天很冷的吧？還有條圍巾沒織完，放行李箱里，到時候給你織好?！?/br>
    mama這是第一次去他在新京的家，他用一次又一次賣身賺來的錢換來的房子。他覺得難過，卻又無比坦然。他mama倒是很喜歡他的房子，雖說有些小，但好在五臟俱全，朝陽，光線足，樓層不高也不低，是個好位置。mama在他的房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特別高興，“沒想到我們小影子這么厲害，居然能在新京買一間這么漂亮的房子?！?/br>
    “唔，沒有啦，mama?！彼缓靡馑嫉厝嗔巳啾亲?，mama拿出毛衣在他身上比劃著，看尺寸要不要改改。他順從地張開雙臂，讓mama把毛衣服服帖帖地搭在他的身上。

    “袖子小了還短了?！眒ama嘆息了一下，“我還以為小影子才十幾歲呢……”

    mama去行李箱里找了毛衣針和毛線，戴上老花眼鏡坐在沙發上改毛衣的尺寸。彭影鼻子有點酸，在她身邊坐下，緊緊地把mama抱住。

    “你這樣抱著我，我不好給你改尺寸?！?/br>
    mama很無奈地說著，他干脆上了沙發，把頭搭在mama的腿上，mama空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

    “這么大了還撒嬌啊?！?/br>
    “嗯，因為是mama?！?/br>
    mama幫他改著毛衣，他懶洋洋地把頭枕在mama的大腿上，突然，mama問他，“小影子，你的房子肯定很貴吧？”

    他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猜也很貴了，這里離市中心很近，小影子，買這樣一套房子……很辛苦吧？”

    很辛苦嗎？他沒有說話，他不想把自己到底是怎么湊齊買房的錢告訴mama。之前聽說過，有一位前輩因為家人發現了他的職業和他斷絕了關系，又被經紀公司壓榨，直接自殺了，是圈內的好友幫忙處理的后事。把骨灰送還給他家人時，他的家人還覺得骨灰太臟，沒有收下。

    他不想變成連mama都不要的孤魂野鬼。

    于是他自然也隱瞞了很多不能告訴mama的東西，大學畢業之前，他和mama幾乎是無話不談，所有的秘密都告知了她。而進入社會之后，他隱瞞的東西越來越多，甚至開始欺騙她。他騙她自己現在是個翻譯，收入穩定，mama也就真的信了，逢人便說他是個有出息的好孩子，好在mama老了，不太會用網絡，不然自己的職業是絕對瞞不住她的。

    日子心驚膽戰地在過，他無時不刻都在擔心自己的職業被發現。好在mama什么都沒有問，每日同他一起去外頭走走，買買菜，散散步，mama曾經在新京讀過書，只是很久沒來新京了，見到新京較為熟悉的地方，高興得像個孩子。

    “學校以前附近有條街，叫做南正街，可惜現在沒有了，哎。之前那里有很多租書的小書店，還有酒吧，有時還有很多白皮的老外，我們這些學生老逮著人練英語。而我常常在那里的小書店里租書看，書又全，價格還便宜，餓了就上街上買兩根油條，蘸著豆漿吃，哈哈?！?/br>
    北清大學是國內最高等的學府，mama以前是這里的畢業生，她在學校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拉著他的手跟他說著年輕時候的事情。彭影低著頭仔細聽著，跟著mama走到了學校的宿舍區。

    “當時，我是班上性格最差的，看誰都不順眼，也不愛搭理人，脾氣很奇怪，是全班同學都最喜歡討論的人。他們都說：‘于敏那個樣子，要么就是個同性戀，要么就是沒人愛?！矣幸惶煜赐炅嗽?，在走廊上抽煙，一個女孩子拍我的肩膀，問我，‘你是于敏吧？’后來我是從她的嘴巴里，得知大家對我是什么印象的?！?/br>
    “mama以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我明明覺得mama很溫柔啊?！?/br>
    mama真的很溫柔，記憶里，她從來沒有向他發過脾氣，說話永遠輕言細語，爸爸是個不爭氣的男人，她也狠不下心腸直接和爸爸離婚，最后硬生生地拖到他八歲，才去辦了離婚的手續。

    “我和那個女孩子做了朋友，她叫紀霞，后來她介紹給我一個她的朋友，叫徐衍之，我和他成了男女朋友。我是在那個酒吧里跟他見的第一面，他是數學系的學生，我是文學系的。我上大學那會兒八幾年，那時候學生談戀愛是很禁忌的事情，我們是看周圍有很多學生也公開關系之后才表明了我們正在談戀愛。他跟我說，‘于敏，我真喜歡你’，我想，他喜歡的是我的什么？我又不善交際，他說，他就是喜歡我不善交際?！?/br>
    “我們寢室里除了我之外還有三個人，我最喜歡和我們寢室的唐東東在一起，唐東東是我下鋪，會彈琵琶；還有李芃和秦朝春，秦朝春常常帶男人來我們寢室，李芃看見她和我，就罵我們兩個人不要臉，可是我們誰都不以為然，因為她沒有人能讓她不要臉。你別看她那副清高的樣子，我們心里都特別清楚，她偷書，偷學校圖書館的書，全都帶回她的家里。所以我才看不起她?！?/br>
    “那么……mama的那些同學，之后怎么樣了？”

    “不知道。很久沒有聯系了?！?/br>
    在說這話的時候，mama臉上的表情冷冷的，彭影抓緊了mama的手，看見路牌上寫著廣場還離這里這里五百米。他想帶自己的mama去廣場玩一玩，結果mama看見是往廣場的路，有點不高興了，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回去吧，我不喜歡那里?！?/br>
    彭影有些疑惑，沒有問mama為什么。兩個人坐地鐵回家的時候mama一句話都沒有說，彭影牽著mama的手，把頭靠在mama的肩膀上，也不說話。

    回家后已經是傍晚，mama做好了飯，兩個人吃了飯之后坐在沙發上，也沒開電視，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小影子……之前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你說?！?/br>
    “什么事情？”

    “說來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了……剛才和你去散步，沒和你去廣場去，因為很多原因，我不愿意再去那里……小影子，其實在你之前，我流產過一個孩子……在你出生的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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