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自那日回來以后,芙蓉總覺得小姐不對勁。雖然還是一樣地看書練劍,但嘴角的弧度再沒變過。 “小姐……你是不是和嚴大人……”芙蓉擔憂地看著鶴云容,雙手絞在一起,在她平淡的眼神下住了嘴。 鶴云容靜靜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本書,手指在書頁上停留半晌。 差不多該收網了……她沉思著,思緒卻忍不住往其他方向上想。收網時嚴青定是要放棄的……不,她可以保全他,但到那時,她要不顧他反抗將他囚禁在身邊,至于他在宮里的相好……呵,是沒有活路了。 這樣想著,芙蓉突然進來了:“小姐,外頭有個叫嚴馳的,說是嚴大人的干兒子。要見嗎?” 干兒子?鶴云容冷笑,原來他已經膽小到連面都不敢見了:“喊他進來?!?/br> 嚴馳很快就走了進來。他眉清目秀,看著很舒服,說話時讓人如沐春風,引得芙蓉在旁瞪大眼睛。 “嚴大人真是教導有方,教出的人跟京城的公子相比也毫不遜色?!彼÷曕止局?。 鶴云容冷眼看著嚴馳,心中升起一絲煩躁。他再如何優秀,跟嚴青相比也差多了。 “芙蓉你先出去?!?/br> 芙蓉扁著嘴下去了,留下嚴馳頂著壓力站在中央。 “將軍……”他流下冷汗,深情愈發恭敬,“宮里的人替換地差不多了……” 他將情況一一匯報,鶴云容的眉頭皺起又舒展開來。 “辛苦了?!彼S口說了一句,卻見嚴馳還不退下:“怎么?有其他事?” “是……干爹……”嚴馳咬著牙,不敢看向鶴云容。 “求將軍去看看干爹吧!”他突然跪下來,不??念^。 鶴云容心底突然彌漫起一絲驚慌,有種不好的預感:“嚴青怎么了?” “干爹他病倒了!”嚴馳眼眶紅了起來,哽咽著說:“大夫說他疲勞過度,再加上患有心病,命不久矣。干爹他……一直念著將軍,求將軍去看看他吧!” 鶴云容臉色陰沉下來,雙手握拳又松開:“知道了,你出去吧?!?/br> “將軍……”嚴馳苦苦哀求。 “出去!”鶴云容猛然站起身,眼中的戾氣嚇得嚴馳大氣不敢出,失望地走出屋子。 鶴云容閉上眼睛,靜靜站在屋子中央,思緒沉浮間全是嚴青謹慎討好她,還有同她一起時羞澀的模樣。 她的心,亂了。 她原以為嚴青只是一枚棋子,后來當他是一個解悶的所有物,現在才發現,原來她這顆心,已經被他填滿了。 該死。鶴云容回到桌前,點著燈枯坐到半夜。智勇雙全的鶴將軍,頭一回感到束手無策。 再想下去也沒有結果。她這樣想著,拿起斗篷,決定去嚴府看看。 嚴馳正端著湯藥,苦口婆心地勸著:“大人,您就喝了這藥吧,您的身體……” 嚴青抬手打斷他,示意他將藥放在桌上:“嚴馳,退下吧?!?/br> “可……”嚴馳還在僵持。 “禾風,你也退下吧?!眹狼嗪仙涎劬?,淡淡說道。 禾風站出來,無可奈何地將嚴馳拖著一起退下了。 嚴青靠著床頭,眼見那湯藥一點點變涼,眼神呆滯,思緒早已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咳咳!”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單薄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滑落下去。 呵,這破身子,壞了便壞了,反正也配不上將軍…… 他自虐般想著,卻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股幽香包裹住他。 將……將軍?! 他驚到什么話都說不出,只能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鶴云容將他冰冷的手握住,責怪道:“怎么這么糟蹋自己?” 嚴青不敢說話,生怕這只是一場夢。他躲避著鶴云容的眼神,思考將軍為何會突然來看他。 是了。再過幾天就是行動的日子,也許將軍是怕自己突然后悔,特意過來給的安撫。他也不管自己的想法有多不合理,心被攪得有多痛,就是不敢相信將軍是無緣無故對他好。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么?”鶴云容看著嚴青愈發蒼白的臉,緩緩靠近他耳邊:“嚴大人不好好養病,看來得罰?!彼蝗缓∷?。 一股熱流從耳垂爬上嚴青身體,腦中的想法被迫中斷。嚴青只感覺全身像被電了一樣癱軟在鶴云容懷中。 “將軍……”他慌張地企圖掙脫卻渾身無力,只能吶吶喊道。 鶴云容看著嚴青從臉紅到耳尖的樣子,愉悅地笑了笑。她知道嚴青那一身傷痕肯定是迫不得已的(其實不是)她早就想通了,只是拉不下臉來見他?,F在下屬調查地差不多了,等明天她就能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干的。到時候就算是皇上,也得死! “干爹!”因太久沒聽見干爹動靜的嚴馳闖了進來。話音未落,他就看見此時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將軍以護食的姿勢圈住干爹,正一臉惱怒地看著他。 嚴馳面上一喜,別開臉去,低著頭將桌上的藥拿走:“哎,這藥果真涼了,待我拿去熱熱?!?/br> 鶴云容按住掙扎的嚴青,幫他蓋上被子:“乖,喝了藥就睡吧。我陪著你?!?/br> 那晚,嚴青睡得極沉。夢里多了個總掛著一抹淺笑的人,替他趕走一切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