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謠（六）：一入侯門深似海

    29年12月1日

    這個城市多雨，尤其是深秋之后，一場秋雨便平添一場寒涼，此時陰沉的天色正暗示著即將到來的又一場秋雨。馬路兩旁一座座沉淀著厚重歷史氣息的洋房在已經光禿的梧桐樹下，顯得甚是沒落和孤獨，一輛路虎攬勝快速駛過，所過之處，氣流卷起地上的梧桐枯葉，隨風飄蕩。

    車內悠揚的粵語歌正淺吟低唱，開車的男子亦正隨著曲調輕哼，顯然心情甚好，而坐在副駕駛的女孩雙手卻緊張地拽著自己的裙邊，繡眉緊鎖，星眸之中蒙著一縷薄霧，便如這天色一般。

    “雨瑤，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吧，問問張律師那邊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遍_車的男子對一旁的女孩說道，不是別人，正是段明成。邊說他邊用右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的手，指尖順勢輕輕劃過她絲滑柔嫩的大腿。

    不知是不是因為深秋時節，人身上多少帶有一絲靜電的緣故，段明成看似無意的劃過手指竟使得雨瑤全身一震，她趕忙慌張地從書包裡掏出手機。

    “小米手機……”段明成用眼角馀光瞥了一掃，心裡暗道。

    “嘟嘟……”段明成已然悄悄關掉了車載音響，攬勝車內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雖然沒開揚聲器，聽筒裡的聲音在車內也聽得頗為清楚。

    “喂，是瑤瑤嗎？”聽筒那端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是我，媽。弟弟的事兒怎么樣啦？”雨瑤的呢喃軟語，煞是好聽，段明成隻覺比英國之寶的音響還要悅耳。

    “張律師都搞定了，對方已經簽了和解書，不會再起訴了?，幀?，這張律師本事可真大，居然能讓對方把調解金都放棄了?！庇戡幠赣H哪裡知道，二十萬已經由張律師之手私底下轉給了對方，只是雙方潛了保密協議，約定不讓雨瑤父母知曉。如若不然，兩個老人必然刨根問底，假使知道女兒“賣身救弟”豈不是又要再度氣暈過去？

    這樣安排讓雨瑤從心底裡感到由衷感激，即使這個主意是出自段明成之手。所以，聽到電話裡母親這么說，雨瑤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了眼段明成，卻見對方也正癡癡地盯著自己，嘴角上翹略帶一絲笑意，目光交匯，雨瑤立刻紅著臉低下頭去。

    “對了，張律師跟我說，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安排來的。你什么時候交的男朋友怎么也沒跟家裡說一聲??？”

    “啊……剛、剛才認識的，還、還沒最后確定關係呢?！边@可不在之前與段明成商量的計畫范圍之內，一時令雨瑤感到有點驚慌失措，事實上家裡家教甚嚴，大學以前早戀更是被嚴防死守著，所以阿哲這個正牌男友都還沒來得及上報呢！

    不想段明成忽然一把搶過手機，迅速按下免提，說道：“阿姨，我叫段明成，您叫我明成或者小段就行，張律師是我家中長輩的老交情，我和雨瑤是同學，知道雨瑤遇上了麻煩，我便求張律師相助，您二位不用客氣的?！?/br>
    段明成這一舉動著實嚇了雨瑤一跳，生怕他說出什么驚人之語，卻沒想到這胖子句句得體，甚至連張律師的背景資訊也做了處理，絲毫不去凸顯自家的實力，這讓雨瑤心下又是一陣感激，畢竟對于高攀有錢人家這事兒她還有些許抵觸。

    “呵呵，小段啊，這件事真的太感謝你了！什么時候有空來咱們家坐坐，我給你做一桌好吃的?！?/br>
    “好嘞！我平時一直聽瑤瑤夸讚阿姨手藝好，可把我給饞的……那下次我可真厚著臉皮來您家蹭吃蹭喝啦？”

    “哈哈哈哈，瑤瑤盡瞎說，也就是些家常菜，你隨時來，讓瑤瑤提前說一聲就行?！?/br>
    段明成居然和母親迅速套上了近乎，這讓雨瑤又是一驚，她沒想到這胖胖憨憨的外表下，交際口才竟是這般厲害。但再讓他們這么扯下去，那可就真讓段明成在母親心中做實了男友這個形象，六個月后“分手”只怕又要跟家裡費一番口舌去解釋，想到這裡，雨瑤忙從段明成搶回手機，本以為對方會戲弄自己一番，不想他卻主動遞還回來。

    “媽，不說了，馬上要上課了，回頭有空再跟你細說?！?/br>
    “呵呵，瑤瑤啊，媽以前管你管得嚴，你沒什么感情經驗，小段這孩子不錯，你可千萬不要太小孩子脾氣啊?！?/br>
    “哎呀，媽！都哪兒跟哪兒，說了還沒確定呢！不說了，掛啦！”生怕段明成再“橫生事端”，雨瑤說完便趕忙掐斷了電話。

    “哎，瑤兒，你剛剛這話可不對啊，從今天下午開始，你可就是我女朋友了哦！”段明成轉過頭，滿臉的委屈。

    “我、我……”雨瑤一時語塞。

    “好了好了，逗你玩兒呢。不過說真的，過些天你可得真帶我去你家蹭個飯吃啊，不然咱媽該不高興了！”段明成嘻嘻笑道。

    雨瑤不禁白了他一眼，心裡暗罵：“誰跟你咱媽……”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雨瑤不想繼續跟胖子扯這個話題，扭頭看了眼車窗外，發現竟已駛到了濱江地區，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心臟地帶。

    “今天是咱倆的定情紀念日，當然是去吃頓好的啦！”

    聽了這話，雨瑤又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胖子就沒個正經，說什么都能給你套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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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總！您可好久不來了！”方一出電梯，一個中年女人就迎了上來，“這位美女是……？”

    “啊，介紹下，這是我新女朋友！雨瑤”段明成邊說邊摟住雨瑤的肩膀，雨瑤下意識地想去掙脫，但突然想到自己剛剛已經簽下的協議，況且當著別人的面掙脫，未免會讓段明成面子上掛不住，只得順從地讓對方摟著，臉上非常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

    “噢喲！段總真是好福氣！女朋友一個比一個漂亮！這回都快趕上小仙女兒了！而且……”中年女人突然湊近段明成的耳朵低語，但畢竟三個人離得極近，聲音雖小卻還是飄進了雨瑤的耳朵，“而且，難得這次口味這么素??？”

    雨瑤冰雪聰明，立刻就體會出了中年女人話裡的意思，段明成身邊自然是彩蝶飛舞，而從這話的意思推測，他以前身邊多是美顏風sao的類型，而自己此時仍是大學生裝扮，相較起來自然是口味清澹了不少，如同吃素。

    “你懂個屁！那種都一個味兒，吃多了膩歪，沒嚼頭！”段明成倒是絲毫不避諱，大聲說道，“好了別廢話了，先去把小爺的存酒取來?！闭f完便把中年女人支走了。

    而這段對話著實讓雨瑤感到非常屈辱，自己在段明成眼裡就像是一道菜，只是風味有些許不同罷了。

    “瑤兒，你別放在心上，她們這種人就是這種檔次，以為有錢人身邊的女人都是菜，嚼完就扔，我以前確實也是這樣。但現在我玩夠了，我想好好談戀愛了，所以我絕對不會再這樣對你?！倍蚊鞒赏蝗豢粗戡幍难劬?，認真地說道，“這次我是認真的?！?/br>
    雨瑤被他突如其來的“真誠”驚了一下，但隨即澹澹地說道：“沒所謂，段公子要當我是菜也沒關係，反正六個月后，我們就結束了。不過還是好心提醒一句，我可不好下口?！?/br>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哎，只怪咱們這關係開始的方式太過狗血，沒事，六個月，慢慢來?！倍蚊鞒梢彩且桓睙o所謂的樣子。

    飯店的大落地窗外，濱江兩岸的輝煌燈火極盡璀璨，段明成舉起面前的紅酒杯，深情款款地說道：“這是我們的天，希望以后每年的今天，我的對面都是你?！?/br>
    雖然對面這只滿臉橫rou的豬頭仍是有些許令人作嘔，但此時、此景、此話仍不禁令雨瑤稍稍有些動容，雖然她知道阿哲一直以來都是全心全意地對自己，但他就是個傻小子，若是要讓他擠半句甜言蜜語出來，幾乎是要了他的小命，哪像段明成這樣舌燦蓮花、信手拈來。

    雨瑤舉起面前的蘇打水杯子，說道：“謝謝段公子的美意，六個月后我來請您吃飯?！?/br>
    “好個倔強的小妞……”段明成心裡默道，看著對面的女孩兒那精緻的臉龐竟彷佛能壓倒窗外絢爛無比的燈火，他笑了笑道，“Cheers！”

    “……Cheers……”

    “?！?/br>
    車窗外的繁華，一點一滴逐漸褪去，而燈火的闌珊也伴隨著黑暗的侵蝕和包圍，雖然并不認路，雨瑤大致也能感覺出來，車子正駛出鬧市區，駛向郊外……

    SUV最終駛入市郊的一個別墅區裡，不同于一般社區的燈火通明，別墅區裡的路燈反而甚是晦暗，雨瑤只覺這個別墅區偌大無匹，數不清車子拐了幾道彎卻仍未行到終點。黑暗中偶見幾戶的落地大窗內透出一縷微弱的光線，的是黑暗和路燈掩映下張牙舞爪的梧桐樹影……

    雨瑤知道決定自己離宿命的地方越來越近，心也越跳越厲害，而緊張的壓迫也帶來稍稍窒息的感覺，讓雨瑤腦中逐漸空白，眼前只覺一片漆黑。

    “到了，我的公主殿下?！瘪傔^一道鐵門，一幢諾大的美式別墅聳立在前，透過大落地窗裡透出的燈光依稀可見其間之奢華。

    雨瑤能感覺到自己下車的時候，小腿在輕微的發抖，終于還是到了，這個即將要囚禁自己六個月的“牢籠”……

    明成已經很紳士的幫她拿好了行禮，打開了大門在等她：“這裡雖然是市郊，但去學校很方面，早上開快一些，二、三十分鐘就到了?！蓖鹑缯煞蛟趯ζ拮咏榻B新家。

    雨瑤低頭不語，只跟著段明成走進了屋子。

    “先生，回來啦?！币粋€五十來歲的老嫗正在門口等候二人，“這位就是X小姐吧，先生跟我打過招呼了，歡迎歡迎?！?/br>
    她的臉上洋溢著非常親和的笑容，看不出半點作態之色。雨瑤心想段明成平日裡也不知帶過多少女生回家，這阿姨怕是早已就見怪不怪了，但心裡多半是看不起這些女生的，可現如今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員。

    “瑤兒，這是娟姨，之前我一個人住的時候，幫我到掃、收拾、做飯。她很懂規矩，知道什么不該聽、不該看，不會打擾到我們的，你住幾天就習慣了，不會覺得有什么不自在?！倍蚊鞒稍谝慌哉f道，雨瑤聽出了話外之音，臉上微微一燙。

    “娟姨，你好，你叫我雨瑤就好?！庇戡幥忧拥卣f道。

    “好的，雨瑤小姐?！?/br>
    娟姨帶雨瑤上上下下熟悉了一遍整個房子，雖只是深秋時節，整個屋子已經開啟了地暖，赤腳踩在上面，溫熱怡人，屋子各處的燈光都打得恰到好處，使得房間裡每個細節都能看的清楚，卻又不會感到晃眼。只是期間有幾間房間，娟姨卻沒有打開，“先生說，這幾間屋子他會自己帶你進去?！?/br>
    “這間就是你們的臥室了?！?/br>
    鋪著厚厚地毯的房間，踩上去無比舒坦，一排相連的落地窗綿延十米不止，此刻已垂下了紗簾，不知道白天看出去會是怎樣一番光景。諾大的房間中央是一張二米大床，厚厚的席夢思和深藍色的絲質床單但就視覺上已然給人一種極度柔軟舒適的感覺，彷佛有魔力一般誘人入夢。但看在雨瑤眼裡卻又是另外一種心境，那裡將是自己要堅守六個月的陣地……

    房間是個大套間，邊上還連著衣帽間，走進去的時候，雨瑤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只見裡面掛滿了各色情趣睡衣、內衣，有些堪堪稱得上是片縷蔽體。

    “今晚就穿這件睡覺吧，蠶絲的，很舒服?！倍蚊鞒刹恢螘r進的房間，正靠著門框上用灼熱的目光盯著雨瑤。

    雨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件黑色網紗花漾蕾絲邊的和服睡袍，那極致透明、輕薄的材質讓雨瑤不難想像，這件衣服穿在身上，無異于便是將自己的胴體直接若有若無地展現在段明成的面前。

    “我、我自己有睡衣?！庇戡幹挥X兩頰guntang。

    “我們約定好了，在我家裡，穿什么，得聽我的，不是嗎？剛簽的協議，這么快就忘了？”段明成一改之前嬉皮笑臉的樣子，突然嚴肅地說道。

    雨瑤心房一顫，是的，協定是自己親手簽署的，段明成也已經很守信用地為自己解決了難題，是該自己履行義務的時候了……

    “對不起，段公子，是我不對。我……穿?！彼p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