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無邊的湖面，一葉孤舟。

    江晚靈坐在船上，身邊只有一張網。

    瞥瞥湖面，碧青的水中一點藍，小晚就在舟邊不遠，擺著熒翅般的尾。

    拿起網撒入湖中，如繁星成弧狀墜落湖面，圈圈漣漪由小舟向外延伸擴散。網孔太大，抓不住小晚，即便抓住，她手邊也沒有物什可以裝盛它。

    “小晚，你怎么沒陪著阿月呢？”

    “阿月只要你?！?/br>
    阿月只要你……熟悉的聲音，還有熟悉的冷香……

    江晚靈緩睜開眼，頓了一會兒，朝著身邊香氣的來源望過去。

    男人長發輕攏在身后，手臂撐著頭，側身正看著她。

    江晚靈眼圈兒一紅，一把掀起絲被蓋住自己，嗚嗚的哭。

    關山月也不勸，任她哭，手臂放下順勢摟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女孩兒抽搐的要喘不上氣，他輕掀開絲被，另一手伸進被中，將她完全抱在懷中。

    眼淚很快暈透了他的薄睡衫，關山月輕撫著江晚靈的頭發，溫柔開口。

    “丫頭，阿月只要你?！?/br>
    “阿月……”

    “我在?！?/br>
    “你會嫌棄我嗎……”

    關山月輕吸氣，又緩吐出，聲音從薄唇中擠出般，帶著點說不清的咬牙切齒。

    “讓你遇到這種事，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江晚靈埋在他胸口放聲大哭，關山月心里酸澀，手上輕輕撫慰。

    陰部有輕微的撕裂傷，頸部和手臂有多個細小針孔，電解質紊亂……

    每一條檢查結果都讓他恨不得剝了凌霄的皮……

    身邊的手機已經不知是第幾次響起嗡嗡的震動，關山月伸手拿過來，看一下，柔聲問懷里抽泣哽咽的小東西。

    “是你母親的電話，要我替你接嗎？”

    聽到是mama的電話，江晚靈吸吸鼻子，鉆出身輕搖搖頭，深呼吸一口緩和下情緒，接起電話。

    “喂？媽……”

    “寶寶？你是不是要嚇死mama！接電話的要還是其他人，mama都快想報警了！”

    母親的聲音傳來的那一刻，江晚靈情緒又繃不住了，死咬著嘴唇不敢出聲，眼淚流個不停。

    “你老板說你代表公司去參加什么會議，具有保密性，手機也不讓帶。你說說你！也不知道跟mama報備，回國了也不知道說一聲，前面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我跟你爸以為你在國外遇到什么事了呢！可嚇死我了！前天做夢夢到找不到你了，只聽到你喊讓mama救你，找了半天看到你掉在一口井里，mama怎么伸手都夠不到你，醒了那股難受勁兒緩了好半天，你多大了還不知道讓mama省心……”

    母親還在那頭絮叨，江晚靈實在是忍不住了，一不小心哭出了聲。

    “怎么哭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母親的聲音瞬間提高了一個調，江晚靈在這頭一直搖頭。

    “沒事兒……就是想你和爸了……那邊的飯一點也不好吃……”

    江母又感嘆了一番女兒的長不大，小訓斥了幾句，讓她抽空回趟家，如果沒時間就讓爸爸請個小長假兩個人過來一趟。

    聊了幾句江晚靈找了個由頭掛了電話，鉆到關山月懷里又是一通亂哭。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人，卻因小女兒家決堤淚海覺得窒息難忍。

    不過還好……能哭就好……

    他最怕的是看到一個失去了情緒的小丫頭，他能想象她那幾日的痛苦。想到帶給她痛苦的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人，自責、愧疚，自我懷疑交織……

    門外響起敲門聲，得到允準后小鞠端著粥進門。

    關山月接過托盤，兩個人都沒下床，調整了下姿勢，小姑娘把喂到自己嘴邊吹到溫熱的粥一口一口咽下肚。

    吃完了粥又窩回關山月懷里，她不語，關山月便也沉默著。

    此后的兩天，江晚靈大多沉默的無所事事著。下了床拉簾看看窗外，才知道被安排到休閑山莊這邊的小獨棟了。常能看到小棠跪在屋前花園外，不管烈日當頭還是夏雨凌空。江晚靈不知道他這是何意，也沒心思管，由他跪著。

    看到他總會不自覺想到凌霄，關于凌霄，江晚靈希望上次一別即使永別，彼此再無交集最好。

    關山月大多陪著她，陪她在廊前傘下坐坐，也陪她出去走走。不知道關山月讓誰弄來一個電動四輪車，兒童版的……大號的……江晚靈坐里面開，他在身后慢慢走……

    開了一段，江晚靈停住，等關山月走近。

    “關爸……你不會當是在溜娃吧？”

    關山月笑笑不語，勾起食指輕敲敲她的額頭。

    山莊不見什么賓客，季夏的天，萬物至此皆盛。

    沈念慈和沈憶飛回來看她，蘇御也想見她，都被她拒絕了。

    她沒想好怎么面對他們。

    容臨也打來兩次電話，知道他的不易，江晚靈都接了。通話過程大多是江晚靈聽著容臨在那頭耍寶，說不了幾句就要匆匆掛斷，掛斷后就是一條熟悉的信息發過來——0521。

    她知道容臨的想法，對她被囚禁的事不敢提不敢問，又擔心她不好。

    也確實不太好，晚上總睡不安穩，肌rou也容易抽筋，半夜抽筋痛醒，經常發現關山月沒睡在身邊，樓里到處都找不見，她不敢出去找。不等天亮，他又會回到床上，身上帶著剛沐浴過后的濕香氣，繼續抱著她，像從未離開過。

    他不說，江晚靈也不問，他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自己這副身子，實在是再也配不上他了。

    午睡醒來，關山月不在，沈念慈給她發消息，不想見他沒關系，他托小鞠帶了東西給她，希望她能下樓來取。

    江晚靈下了樓，車已經等在門口。后門一開，一大坨毛茸茸的東西就迫不及待往她懷里沖，要不是小鞠拽的急，江晚靈大概會被撲倒。

    起司想她想的要命，揮著大爪子蹭了她一身的毛。

    江晚靈摸摸他的頭，被他的熱情舔舐惹的一直樂。

    多日不見，起司依然被張媽和小林他們養的壯壯又胖胖，小動物總是單純又可愛，喜歡你就用肢體盡量的表達，能治愈不少的陰霾。

    江晚靈臉上掛著笑，正在給起司梳毛，小棠開車猛停在花園外，踉踉蹌蹌的奔過來，一臉的病色，膝蓋跪軟了似的，撲通一下又跪在江晚靈面前。

    “江小姐求你，救救凌霄，在他支離破碎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