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炸彈般的消息從沈憶嘴里平靜的吐出，江晚靈呆若木雞，緩緩搖頭。

    “我媽啊，嬌滴滴不諳世事的，在男人看來，是很可愛的吧。說起來跟你情況很相似，當年很多男人糾纏在側，中間的曲折我就不那么清楚了，只知道我媽最后選擇了我爸。開始自然是生活美滿，沒多久母親就懷孕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我爸出軌，不斷的出軌，跟不同的女人?！?/br>
    沈憶語氣平靜，仿若講述的故事與自己無關。吸煙的姿勢帥氣又自然，煙霧中薄荷和煙草的味道混做一團，江晚靈覺得好聞又熟悉。

    “我記事的時候母親就帶著我跟我哥住在娘家了，她每日還是笑著，對我哥跟我也是關懷溫柔。我埋怨母親，怒其不爭，怨懟父親，恨他無情。直到我媽服藥過量，溺死在浴缸里，我爸悔不當初，抱著母親的遺體痛不欲生。后來我明白，他根本就是不自信，即便得到了我媽，還是每天活在自我懷疑里，想靠出軌測試我母親選擇他，到底是不是出于真愛?！?/br>
    江晚靈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安靜的聽，她相信沈憶此時也只需要一個無聲的聽眾。

    “我們兄妹倆的名字是母親取的，沈念，沈憶，呵……誰知道那時候我媽念的憶的是過去的美好，還是心里的哪個誰啊……估計我爸也一直挺膈應我們倆這名字的，我媽走了，非要接我們回沈家，還給我們改了名。念慈，憶慈，呵……”沈憶笑著搖頭，“遲來的深情，可真他媽惡心啊?！?/br>
    煙在手邊燃盡，沈憶轉頭跟江晚靈對視。

    “晚靈，這世上突發狀況太多了，會拿走原本屬于我們的很多東西。唯一拿不走的，就是自己選擇的權利，包括生與死。選擇不是單一的，我說這些不是想為我哥說話，也不想左右你的想法，只是希望你做出的選擇，不會讓自己后悔。如果他們都不愿意放手，而且能接納彼此，你又都喜歡，為什么不試著一起愛了呢？”

    沈憶的話讓江晚靈觸動，她不是沒想過，也悶頭這么干過……但是誰能真正不在意呢，跟蘇御分手時他難聽的話都到嘴邊了……

    “當年阮熙你都接受不了，為什么對我……”

    “阮熙？”沈憶面帶不屑，“你知道我哥為什么答應跟阮熙在一起嗎？”

    “我問過，他不說……”

    “他哪好意思說啊，他當時覺得阮熙叫他的第一聲特別像我媽的聲音。哎呀媽呀，宅男的世界讓人無法理解?！?/br>
    兩個人剛還有些沉重的心情，被沈憶三言兩語又打破了，江晚靈笑躺到草坪上。

    “你哥他……該不會……”

    “不不，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是戀母情結，純是那時候腦子秀逗淤堵?！?/br>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損！聽說當時你對捉jian不遺余力呢?！?/br>
    沈憶也笑躺在江晚靈身邊，頭靠向她的頸窩。

    “肯定是小林說的吧，我跟我哥裝的還挺像的吧？”

    “裝的？！”

    “??！不然你以為我怎么能在A國逍遙這么多年??？不裝著跟我哥感情不和，即便我爸不催我回國結婚生子，張媽他們也得催。跟我哥因為他的感情生活鬧翻，這理由多正當啊，他們一提，我就說有陰影，對婚后生活沒憧憬，我爸本就理虧，自然更不敢逼迫我?！?/br>
    “你……連你哥都算計啊……”

    江晚靈瞪著眼，對這事件展開覺得稍稍有些不可思議。

    “喂，我可是你的小姑子，你說話注意點。什么叫算計我哥，這叫雙向利用！你看我爸也不會逼迫我哥不是？一段錯誤又讓人惡心的戀愛，誰想起不是忿忿不平啊。我哥覺得虧欠阮熙，所以處處幫襯，阮熙還真以為自己那么大臉呢，以為我哥傻，變本加厲，沒少利用我哥。我當時確實也有點氣不過，鬧得有點大，她在A國混不下去，才回的國?！?/br>
    不想再過多的提起讓自己不愉快的人，沈憶淡淡又將話題轉回去。

    “你是不是就是因為關山月，所以不肯做決定？”

    話說到這份上，江晚靈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看著沈憶點頭。

    “我不知道我喜歡關山月什么，但是唯有他，讓我最放不開。我身邊所有的事情，他好像都了解，也渾不在意。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但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很安心，很貪戀……”

    江晚靈望著天上的月亮，喋喋不休，一股腦兒把心里話全說了，毫無顧及。等她說的差不多，沈憶半是思索的開口。

    “我看出來了，你從沒想從我哥，還有臨哥身上得到什么，對他們，你想到的是給予，但是關山月，你拼命的想擁有。所謂擁有，對方給，才能擁有?！鄙驊浺膊辉俨劁h斂銳，直截了當的說出對江晚靈的分析與感受。

    “你看似隨性又心軟，反而越是你這樣的性子越是要命。一旦遇到最在意的那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哥恰恰是知道這一點，才一定要搏個一席之地吧?！?/br>
    “小晚，我們都覺得你溫暖又可愛，所以拼命想靠近，其實你才是真正冷血的人?！?/br>
    江晚靈聽聞“冷血”二字，急于想辯駁，又不知道如何還口，沈憶也沒給她機會。

    “你就像個小太陽，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取暖，可真正愛上你的時候，又會被灼傷。你知道伊卡洛斯嗎？他們因向往你的溫暖而憧憬靠近，卻也因你的炙熱而殞身喪命。你真是個博愛又冷血的人啊……”

    沈憶感慨一句，又燃起一支煙，“而關山月這樣擁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在某種層面來說，跟你是一樣的?！?/br>
    從別人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評價不在少數，這樣單刀直入一針見血的，不多。江晚靈被說的啞口無言，因為她覺得沈憶說的，好像沒錯。

    “那你說，關山月是不愛我嗎？”

    “他不愛你，或者他最愛你?！?/br>
    “怎么說？”

    “沒有人會沒有缺點，只不過人在遇到愛情的時候，很自然的都會屏蔽掉不好的那一面，然后越是相處越是顯露，改變、磨合，磨去棱角。但聽你口中描述的這個人不同，他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怎樣的，他不需要你改變，他包容你的全部。所以不是他不愛你，就是他最愛你，愛你的所有。他不提不問，應該是怕你為難吧。你仔細想想，他就沒有吃醋的時候嗎？”

    沈憶的話在江晚靈心里激起層層漣漪，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迷之迷信沈憶的話。仔細回想過往，關山月……有沒有吃醋的時候……

    “不知道算不算得吃醋……”

    她想起之前因為跟容臨在醫院胡鬧，她和關山月從A市一路慪氣回S市的畫面。但是那時，兩個人好像還算不得有什么瓜葛……

    說出心中的思量和疑惑，沈憶翻個白眼。

    “想知道就開門見山一點，問他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并且接受我哥?！?/br>
    “……”

    “當然，還有臨哥?！?/br>
    江晚靈覺得這話有點作死……作大死……

    “別再拖拖拉拉的了，你沒看我哥為了你，都快瘦脫相了，你就一點都不心疼？”

    兜轉了一圈兒，該分析的都分析了，也出謀劃策了，最終目的當然是幫自己哥哥把江晚靈拿下。

    獨占是別想了，況且老哥一開始就沒想獨占。

    “我說，小晚，別磨嘰，勇敢為自己的心動買單就對了，有什么煩惱憂愁交給那些男人自己解決就好了啊?！?/br>
    “小憶……你跟你哥真的是親的嗎……”

    “那當然是，比真金還真！”

    兩個人笑做一團，江晚靈一直憋在心底的濁悶有暈散的跡象。來A國快一個月了，對關山月的思念也日益漸增，她拿出手機打開關山月的對話框。

    “爸比，春天了。想你，想見你?！?/br>
    關山月看著屏幕上小姑娘發來的消息，淺笑，蹲下身看著手邊的相思子。

    “是啊丫頭……春天了，紅豆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