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
等維瑟爾再次醒來時,已經斜躺在了屋子里的地毯上,面前壁爐里的火焰燃燒得噼啪作響,而他身上也草草地蓋了一張沾了灰塵的鹿皮毯子,又硬又潮,像是被人從倉庫里翻找出來的陳年舊物。 他看著熟悉的木制天花板,知道這是又回到了法師的莊園里。維瑟爾掀開毯子,發現自己結實的大腿上箍著一圈皮質圓環,磨得那處皮膚微微發紅。 他一開始誤以為這是前天遺落的襯衫夾,直到上手摸了一圈后才發現根本沒有皮扣,死死地卡在腿上,想要強行脫下來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維瑟爾立刻明白,這是法師帶有惡趣味的手筆。 法師、術士、女巫和獵人在這種事情上大抵都是相同的惡劣,他們天性如此,又因為職業的特殊而更加肆無忌憚。神殿與他們就像兩個極端,前者不允許擁有任何復雜的私欲,而后者熱衷此事幾乎到了另一種癡狂的地步。 而恰巧這時,門喀噠輕響了一聲,回來的正是諾提。 他潦草地扎了個低馬尾,烏黑的頭發披在肩上,白色襯衣的袖子也卷到小臂處,手上抱著一大束新鮮的鬼針草,像是午后有閑情打理完庭院歸來的伯爵之子。 他看見維瑟爾半裸坐在壁爐前背對著他,手指勾住腿上的圓環想要抵抗地拿掉。諾提將鬼針草放在桌臺上,走到維瑟爾背后道:”沒有我的命令你是摘不掉的,有時間在我眼下策劃著怎么逃跑,還不如留些精力多替我做些事情?!?/br> 按照以往的常例,像維瑟爾這樣不聽話的硬骨頭奴隸早就已經戴上黑布被主人處死在麥田里,而諾提只是略施懲戒,留了他一條命,這已經是奴隸主里難得一見的大發慈悲了。 維瑟爾攥緊拳頭,看著一片狼藉的下身又新添上這個帶有別樣意味的腿環。壓抑住聲音里的顫抖問道:“我猜不透您買我的意圖,如果只是把我當個奴隸,在我逃跑的那天晚上我的尸體就應該被野狗分食了,可是您故意沒有殺掉我,我不明白……” 法師與騎士之間的平衡感在那夜被打破,原本只是主仆的關系在蒙上一層情色后顯得有些晦澀和微妙,維瑟爾的一紙賣身契雖然在諾提手中,可他沒想到真的是委身于法師身下。 美貌的奴隸從來不缺成為寵物和床伴的機會,而這一向是女奴隸的悲慘命運,維瑟爾能在身穿護甲的同時手持十幾斤重的劍盾,站起來也比諾提高壯許多,看起來怎么也和床伴這些詞匯聯想不到一塊。 諾提聽見他的話,走近到壁爐前,順手從上面堆積的文件里翻找出一張書信展示給維瑟爾看:”有些事情讓你知道了也好,看看,你應該認得這個字跡吧?!?/br> 這張書信帶著濃重的精油花香,摻了金粉的墨水寫下最誠意的用詞,一切對維瑟爾來說都是那么的熟悉,這正是來自蒂婭筆下的字跡。 蒂婭在信中寫到希望諾提能買下維瑟爾,她愿意承擔一切費用和相關事宜,只想讓維瑟爾在諾提手中能夠活下去。 諾提順便解釋道:“這位小王女當時大概也是真的走投無路了,竟然通過她的老師找到我,畢竟她周圍的人里也只有我們法師不相信那套唬人的血統論?!?/br> 蒂婭的老師曾經短暫地做過諾提的學生,諾提再次見到這個學生時是勃然大怒,法師從來不會帶一個陌生人回家,更何況還是身體有殘缺的奴隸,如果傳出去只會讓別人質疑他的煉金術水平。 可這次是小王女親自下場求情,法師們向來與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諾提多少是推脫不了。他的商人本質最終使他和蒂婭達成交易,作為等價交換,他會替小王女買下維瑟爾,同時蒂婭也需要在日后答應法師的一個要求。 維瑟爾不可置信地看完諾提手中的信件,這令他突然想起在地牢里蒂婭對他的囑托和那些話,原來他和諾提的見面從來不是意外,是蒂婭在背后為他的性命東奔西走,到處牽線,才使得法師會買下他,這一切事情都有蹤跡可循。 諾提將廢棄的信件扔到壁爐里,很快就被火焰吞噬得只?;覡a,兩人之間登時只有剩下沉默。維瑟爾心中情感翻涌,他從來不會更不能違抗蒂婭的命令。于他而言,如果是蒂婭將他轉手給了諾提,他一定會毫無怨言,蒂婭的命令則是他的使命。 而他現在違背了蒂婭的命令,甚至一時沖動想到了逃跑,他不敢去想象蒂婭聽到這件事后對他失望的神情。 懊惱和自責的情緒一瞬間涌上心頭,維瑟爾盯著被燃燒殆盡的信件殘片道:“我沒有想到……這居然都是殿下的意思?!?/br> 諾提否認道:“小王女的意思是另一回事,我從來不會聽小孩的意見?!?/br> 他看著維瑟爾的手搭在腿環上,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低低輕笑一聲,又接著補充道:“你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連小王女都將你賣給我了,與其總是在我面前總是這種作態,不如給你個選擇,乖乖做我身邊的一條狗?!?/br> 維瑟爾的脖頸間有諾提下的咒印,大腿上又被箍上腿環,這副多番被禁制的模樣在諾提眼中和家犬如出一轍。他對維瑟爾的印象仔細說來倒還不錯,比起以往他雇傭的奴隸來說已經得心應手多了,留著維瑟爾相比殺了他對諾提更加有用。 維瑟爾早已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以選擇的余地,蒂婭已經將他交到了諾提手中,他明白這是法師的話留給他的最后一條路。 他抬頭看著諾提,半是屈服,又半是無奈,最終還是如法師所愿,鄭重地點了點頭。 諾提不管維瑟爾心中是如何作想,那只曾經忠心跟在蒂婭身后的獵犬,為她提起裙擺的騎士,就算再如何榮譽加身,風光無限,不也一樣跪伏在他腳邊低聲下氣,可憐萬分。 或許法師的劣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