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往事不堪回首
秦楚醒來的時候產生了一種自己仿若又回到那半個月時光中的恍惚錯覺，渾身上下都好似被碾過一般。 秦楚扶額。 似乎有點玩脫了。 其實趙齊想得不夠全面，他得知自己中毒的那一刻不光想到了要取雄蕊，他甚至連服下雄蕊的人是誰都想好了。 嗯，當然不是魏晗那小孩，他還沒有隨便到隨便撈個人就給上的地步。 于是才有了那一出……咳。 雖說昨晚的事基本都在他計劃內，但是自己沒管住嘴這一點他也是沒有想到…… 原計劃就是讓他跟過來，裝昏給他cao一頓解了毒就完事…… 著實是趙齊這混蛋講話太難聽，他實在沒忍住。 他撐起有些發軟的身體，不由嘆息，明明小時候挺可愛一小孩，怎么就長殘了呢。 其實昨晚趙齊說的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次，并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要比那早得多得多…… 說起來，他當年還欠趙齊一次道別呢。 故事的起源是在蘇揚城的一個花燈節上。 那一年，秦楚還是個長得沒到半人高的小孩，隨著母親回蘇揚城省親。那天不知道從哪個下人嘴里聽到蘇揚城的花燈節怎么怎么熱鬧，怎么怎么好玩，這叫從小一直被父親關在房門里邊只能乖乖讀書的小秦楚聽得心動不已，當晚便瞞著家里人偷偷溜出去逛那所謂的花燈節去了。 那下人說得絲毫不夸張，那一晚的蘇揚城確實處處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四下都是嘻笑打鬧的小孩，他們手里還拿著好多他叫不出名的精巧玩意兒，街上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小販們在不停地吆喝叫賣著，他們自家的攤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又是小秦楚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小秦楚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家攤子上奇形怪狀的陶哨，一會兒看看那家攤子上精致逼真的糖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極為專注。 “小少爺，要買個花燈嗎？” 一小販笑瞇瞇地問他。 小秦楚打出生以來就沒有過需要自己付銀子的時候，偷溜出來之前自然也沒想到要在自個兒身上放銀子。 “我沒有銀子?！?/br> 他只好眼巴巴地看著。 小販看秦楚一身的穿著就知道這小孩非富即貴，眼下不見有下人陪著，估摸著家離得不遠，于是繼續循循善誘： “可不是小老頭兒吹噓啊，這整個蘇揚城就屬咱這兒的花燈最是精致特別，年年就屬咱這兒的花燈賣的最好。小少爺要是喜歡，不妨回府取些銀兩？今兒個是咱們蘇揚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明兒個可就買不到咯?！?/br> 小秦楚咬著下唇，繼續眼巴巴地看著面前那些精美絕倫的花燈，愣是被他唬出一臉向往。 “喏，這個夠不夠？” 一只rou乎乎的小手突然拍下一錠銀子。 那小販頓時眉開眼笑：“夠的夠的?！?/br> 小秦楚驚訝地轉首看去，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個頭與他一般大小，長得很有那么幾分唇紅齒白味道的男童，男童臉上是與他年齡不怎么相仿的類似于小大人的闊綽神氣，見他看過去，還挑了個不倫不類的眉，大方道： “隨便挑?！?/br> 秦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笑，叫哥，懂不懂禮數？” 那小孩繼續端著小大人的架勢教訓他。 “謝謝哥?！?/br> 小秦楚覺得這小孩很可愛，于是順著他狀若乖巧地喚了聲。 “乖，想要什么隨便挑，哥罩著你?！?/br> 秦楚聽著又是“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又笑什么呢？”小孩又挑眉。 “哥哥真好?！鼻爻χf。 “那是?！毙『⒘ⅠR眉飛色舞。 撿了個便宜哥哥，秦楚心底發笑。 那一晚，倆小孩在一塊玩得很瘋很盡興，小秦楚是沒什么這么玩的機會，而據那小孩的說辭，他作為家里幺子，好不容易當一回哥，可不得使勁兒撒歡。 孩童之間的友誼最是簡單純粹。 那之后，他們常常約著一起瞞著家里偷偷溜出來玩，那小男孩古靈精怪，幾乎每天都有讓小秦楚驚嘆不已的新鮮玩法……什么編蚱蜢，斗蛐蛐，抓魚，掏鳥窩那都是小意思，逗靈犀獸、踩棕鬢獅尾巴、摸皎月虎屁股什么的都不在話下……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秦楚乖乖跟在人后面看那男孩撒歡，但于秦楚而言，那都是他童年里為數不多的一段快樂時光。 省親的日子終有結束的一天，秦楚甚至都沒來得及過問對方家底，就被母親告知要回族中去了。 母親雷厲風行，說要走當天就備好馬車帶著一臉不情愿的小秦楚就開始返程，小秦楚扒在馬車窗口上，眼巴巴地看著蘇揚城離他越來越遠，接著慢慢縮成一個點，直至后面再什么都看不見…… 他們倆甚至都沒來得及告別，而且秦楚唯一來得及留給那小孩的，竟然只有那一只他才學著開始編所以編得巨丑無比的蚱蜢…… 現在的趙齊混蛋得跟小時候溫軟可愛的趙齊可差得太遠了，若不是那天在趙齊走之后他在趙齊留下的衣物中發現了那只出自他手的巨丑無比的草編蚱蜢，他根本不可能把這兩人聯系到一塊。 秦楚將懷中的草編蚱蜢取出，打算物歸原主，卻驀然想起那時尚且年幼的自己跟在人后面，乖乖喊“哥”的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這件事一定不能讓現在的趙齊知道。 他迅速把那只蚱蜢塞到人枕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