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心軟，總是忍不住心疼小芙……本公主最近看不得死人……”說著，她手上剛染的蔻丹色指甲修得尖細，不小心劃破了譚芙蘭的手背，“他們說救不活你，本公主偏要你活著?！闭f的時候，藏在指甲里的鮮血滲透進她的手背傷口之中……

    譚芙蘭渾身發軟，卻本能地想推開沈瑤瑤，沈瑤瑤握住她的手溫和道：“小芙，我說過你不會死，就是不會死?！?/br>
    她全身經脈被折磨得支離破碎萬分痛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如果這時候沈瑤瑤假裝被她推開，摔倒在地，順勢弄破衣袖里的那小瓶血，可就精彩了……但沈瑤瑤沒貪玩到這程度，瞧她這痛苦模樣，隨口說了點糊弄話便走了。

    此后，譚芙蘭只會保持在這痛苦不堪的狀態之下。

    不老不死病的作用便是這般，一直保持著感染時候的模樣，即使全身的針都取出來，她的身體依然會保持著被針扎的形態。

    沈瑤瑤的狠毒會非常溫柔，有仇必報，如果譚芙蘭沒有背叛她，沒有下寒毒，估計她會是沈瑤瑤很好的朋友。

    從尚書府出來，表面上沈瑤瑤非常冷靜，但手心已經氣到出汗，覺得雖然是在懲罰譚芙蘭，心中卻覺得有點奇怪，走了一會，見可伶蹲在路旁拿著小魚干喂流浪貓，他們過去打招呼，可伶看沈瑤瑤的臉色不是很好，將小魚干遞給她，對她道：“貓說公主面有愁色，它們想哄你?！?/br>
    她接過小魚干，也蹲下來陪可伶一起喂貓，葉祺蕭讓她們聊聊，自己先回去了，沈瑤瑤緩緩說：“我拿到一種不老不死神藥了?！?/br>
    “解藥也得配套?！?/br>
    “你最門兒清，吃藥之前要先看解藥?！必埑酝晷◆~干之后，蹭著沈瑤瑤的手背，想再討一個。

    可伶幽幽道：“拿新外祖母試藥了沒？長命百歲，百病纏身?！?/br>
    “二jiejie昨天塞了好多繡花針進她身體經脈之中，我怕她被弄死，就用神藥救她了?！笨闪嬉宦犘α藥茁?，又狠又損，沈瑤瑤繼續說，“剩下的我拿去給多多了，好東西該有個好價錢?！?/br>
    謀反，得有軍費。雖然不親自招兵買馬，但籌備了夠他謀十幾次反的軍費，真是一個賢內助。

    可伶將一小口袋的小魚干全數喂完之后，和沈瑤瑤慢悠悠一起走回去，這段大街上的流浪貓基本都被可伶喂得白白胖胖，府上還有一堆小貓小狗小兔，一臉與世無爭清冷寡淡，完全看不出是一個魔女，或是曾經的衡峰尊主。

    之前葉祺蕭一直都沒打算告訴沈瑤瑤，自己打算謀反，暗地里和溫瑾瑟先籌劃再說，但沈瑤瑤猜到了他這個念頭，現在的進度已經在衡城和衡峰附近開始囤積武器糧草，暗地里又在偷偷和從前梁國的下屬聯系。

    打仗這種事，可伶沒興趣，沈瑤瑤也不太喜歡打仗。沈瑤瑤是最清楚管頌是怎么得到這個病，在這個虛構的世界之中，在過去也沒存在過那個虛構的朝代，既然沒有那個虛構的朝代，也就沒有她寫過的那個大魔王，既然沒有大魔王，管頌的病毒又是如何感染？

    暫此，先打一個問號。

    用假孕和梁國聯系作為一個遮蓋的幌子，遮掩與梁國舊部的往來，到底是自己寫的男主，溫柔只會傾瀉給想給的人，再利用一切關系達到自己目的。

    不老不死藥的銷路非常好，一夜之間多了好多傾家蕩產又長命百歲的富商，可伶覺得看到從前的自己，她不會添加任何意見，想看看這一次又會有什么結局。

    這一次的結局是什么，誰都不知道，但可伶嗅到一絲不好的味道，所以并不想添加任何意見，葉祺蕭在梁國的威望很高，所以和親入贅到尚國的時候，沈佳佳才會那么大敵意。

    當然，譚芙蘭感染了不老不死病，那不是恩賜，沈瑤瑤從前寫管頌和沈榕的故事時，是有設定解藥的，解開的時候死得非常痛苦，連尸體都不會剩下。

    大夫都說她活不下來，但確實都有呼吸心跳，毫無疑問是活著的，活下來的代價是不老不死，非常痛苦，沈瑤瑤的手上沒有解藥，但她有設定過解藥的存在，所以根本不急著想解藥的問題，她想看譚芙蘭怎么被折磨，在外祖眼皮底下，總不能將外祖母弄死。

    沈瑤瑤說著譚芙蘭的遭遇，笑得越來越幸災樂禍，和可伶走回去的路變得更短了，各自回家后，沈瑤瑤心情似乎很好，翻出在南州府買的那件禮服，本想翻出來穿，還是怕冷便又收起來了。

    她在等，果不其然，兩天之后，外祖府上差人請她，是個正常人都忍不了那種疼痛，沈瑤瑤說要安胎，去不了。再等了一天，舅舅親自過來求見，沈瑤瑤直接進宮陪皇后娘娘住幾天，沒空，不見。

    皇后娘娘說終歸也是自己外祖，沈瑤瑤玩了幾天，便帶了禮去探望，進門便笑道，不是還活得好好嗎，叫得那么精神吵到頭疼。

    既然是在搞事，沈瑤瑤總是掩蓋不住幸災樂禍的笑意。

    她被仆從引去看譚芙蘭現在的模樣，她混身是取針的傷口，臉上幾乎沒有什么血色，房里只有四五個仆從和兩個大夫，沈瑤瑤嫌棄地左手用扇子遮住臉，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地問道：“怎么了？不是說重病嗎？瞧著還挺精神呢，可已大好了？”

    “為什么取完針，還會這么痛？”她面無血色質問道。

    沈瑤瑤嘲笑幾聲：“痛就喝熱水啊，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呢？”說的時候，旁邊幾個大夫面色明顯有點尷尬，面面相覷。

    譚芙蘭渾身無力卻想張牙舞爪撲來，沈瑤瑤早知道她不安好心，衣袖遮蓋著的右手握住一把槍，抵在她眉心，房內一眾人等嚇呆了，婢女嚇得叫了幾聲，眾人想扯開譚芙蘭，生怕二人真的硬扛起來。

    槍幾乎能嚇住譚芙蘭了，槍口抵在她的眉心，她惡狠狠瞪著沈瑤瑤，而沈瑤瑤依舊微笑道：“如果當時直接跟我說目的，我會救你和你弟弟，我最討厭別人背叛我了?！?/br>
    “背后的人你惹不起……你知道我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想什么?！?/br>
    “若你知道我想什么，都說了我最近看不得死人，小芙留口氣暖暖肚子吧?！鄙颥幀幨掌饦?，笑得十分幸災樂禍。

    她的笑讓譚芙蘭更加不寒而栗，都說見不得死人，那當然不能讓她死了。

    “你對我做了什么？！”譚芙蘭聲嘶力竭叫喊道。

    沈瑤瑤更加溫柔道：“本公主最近要行善積德，見不得死人?！?/br>
    她們之間的爭吵聲音太大，引來在外面的仆從，門前黑壓壓圍了一群人，舅舅將仆從全趕走，沈瑤瑤趾高氣揚走出尚書府，坐回自己的馬車上回家。

    但譚芙蘭身上的疼痛只會一直持續，而且連死亡的資格都沒有，當然她很快也會知道這個事實。畢竟，最痛苦的是凌遲，這樣和凌遲也沒什么分別，最大分別應該是凌遲會死，現在不會死。

    沈瑤瑤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上，顯然非常痛快，她從來不會敲經念佛洗脫自己的惡，善在心頭，連希爾作為神都不能自己痛痛快快，作為人又為什么不能隨心所欲？

    突然一想，現在的行為和自己的初心早已大相徑庭。

    沈瑤瑤還是想回去打超鬼王，還是想拿著自己的大橙武回去打最新的副本，現在可能是認命了，她回不去自己的世界，卻不得不用自己的方法在這里活下去。

    被寵愛的七公主是一個美夢，撕開層層厚重糖衣的包裹下，全是鐵骨錚錚的殘酷，奪嫡和謀反，才是一個公主最該面對的事實。

    其實沈瑤瑤自己也不懂，為什么想留下來？猛然想起，一開始的沈瑤瑤，和現在的沈瑤瑤是不是不一樣了？現在的自己更加靠近原本的靈魂嗎？

    她不知道，一直以來都選擇相信葉祺蕭，自己忘記了時間重置之前的事而已，卻不敢想象，也許時間重置之前的沈瑤瑤才是正確的沈瑤瑤，而自己只是替代品，只不過更加向著原來的靈魂靠近。

    而譚芙蘭更像是一面鏡子。

    外祖母和她很像，像到當初納妾的時候外祖和舅舅見到第一眼都驚呆了。

    如果外祖母還活著，那外祖還會對譚芙蘭如珠如寶嗎？

    同樣，如果本來重置時間之前的沈瑤瑤還在，那現在的自己就是另一個譚芙蘭。

    此時的沈瑤瑤選擇相信自己的記憶，相信著從來沒有時間重置前的自己，而不是葉祺蕭說她失去當時記憶。

    在一個躊躇的交叉口之中，沈瑤瑤在糾結時間重置之前的是不是自己，而不是糾結能不能回去。

    種種跡象，沈瑤瑤自己告訴自己——智商上線了——“我喜歡上他了？”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自己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額，這……

    世上太多陸振華同款的宛宛類卿，哪怕是外祖那樣殺伐果斷的人都逃不過。

    沈瑤瑤的高傲絕不允許自己成為宛宛類卿之中的宛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