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衣不蔽體俊小倌 奮不顧身為哪般(彩蛋補rou)
藍瑩瑩的天上幾只白鷺滑著白羽飛過,連天的雨后初晴,把龜縮的人們全都趕出了潮濕的屋子。 謝御牽著烏兔馬走在青油油的河堤上,一旁的楚鳳樓牽著匹雪也似的白馬,合著他那一身金色滾邊繡白雪的白衣,雪妖似的面龐讓路邊不少人都駐足觀看。 “我就說不出來吧,巴巴的給人瞻仰有什么好?” 楚鳳樓不愛單獨出門,出門必坐馬車,要么乘轎,騎馬或單獨出行少之又少,原因是他那一張臉,不管走到何處都會變成被人瞻仰的焦點,弄得他極端不自在。 謝御用身體給他擋了擋那些看過來的目光,笑道:“成日在家呆著有什么好?再不出來人都得在家里發霉了。今兒天氣好,出來騎馬正好,還能和你單獨說說話?!?/br> 這話說得,好像在府里就不能單獨和他說話似的。他一個大將軍,一個王爺,誰還能拘著他們不成? 然而楚鳳樓沒有再反駁,緩緩走在河堤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語調緩緩道:“趙溱洧住進未央宮了,你怎么看?” 未央宮是皇帝的寢宮,趙溱洧堂而皇之住進皇帝的寢宮,除了一種原因外別無他因。 “魅惑君心,圖謀必定不軌?!敝x御道,“只是他一個堂堂嫡長子,雖說被放棄了,也實在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到時候即使有機會回去,也會落人口舌,恐怕一輩子得不到翻身了?!?/br> 楚鳳樓點點頭表示贊同:“那他如此破釜沉舟似的諂媚,到底意欲何為?” 這謝御就猜不透了。說到底他也沒見過這個質子殿下,對他的心思更是猜不透。反正燕國皇帝也是個空殼子,權力兵權都在他兩人手上,也不怕他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不提他了,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不要再想那些朝堂之事了?!敝x御順手摘下旁邊的一朵野花,插在了鳳王爺鬢邊,果不其然看到鳳王爺惱羞成怒地紅了臉。 “你干什么?” 謝御笑了笑道:“很美,很配你?!?/br> 楚鳳樓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說我如同這野花一般,可以任人采摘嗎?” 謝御投降,忙解釋:“天地為證,我絕無此意!” 楚鳳樓抬手將那朵野花取下來,但沒有扔掉,而是握在手中把玩。 這樣悠閑靜謐的時光竟然讓他覺得有些舍不得扔掉。 謝御突然俯在他耳邊,楚鳳樓以為他要輕薄于他,往后微仰了仰頭,卻見他目光看向別處,示意他一起看過去。 河堤對岸也有一馬兩人立在對面,那是一男一女,男子手中也有那樣一朵野花,女子埋著頭嬌羞地笑著,男子緩緩將野花插在女子鬢角,兩人相視而笑,溫馨又甜蜜。 “你看,”謝御示意他看過去,輕輕道,“他們兩個像不像我們?” 楚鳳樓突然紅了臉,低頭看著手中的野花。他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有這樣的一天。和一個男子,光明正大的談起情愛之事,他以為他一輩子都會躲在幽暗的角落里,守著身體的秘密,永遠不讓人接近,也永遠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和愛意。 如此真切而熱烈的喜愛,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驚訝于自己自然而然的接納與回應。那么真實,那么讓人留戀,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可能永遠也找不回原本那個孤獨渾身包裹著堅冰的自己了。 他有些害怕這樣熱烈而明朗的愛意,謝御就像是一團火,在接觸到他的那一刻就把他包裹,一點一點融化他身上的堅冰。正因為他太過熱烈,讓他害怕會被他灼傷,甚至被他徹底融化,變得再也不像自己,最終失去了自己…… 謝御不知他心里的變化和想法,只見他盯著那朵花愣愣的,便悄悄拉住他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心里,用手中的溫度緩緩溫暖那只有些冰涼的手。 楚鳳樓任由他握著,沒有反抗。兩人手牽著手走在河堤上,寬大的袖子遮住兩人牽著的手,誰也沒有說話,兩人兩馬走在河岸邊,遠遠的像是一幅畫。 突然幾個人從遠處跑來,跑在前面的是一個少年,他衣衫單薄,破破爛爛的被撕得七零八落,跑動間兩條細白的腿都露在外面。他一手拉住布條似的衣服,一邊瘋狂地往河邊跑。 跑到河堤上時,一點猶豫也沒有,縱身就往河里跳,“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河里。 在看到那少年的時候謝御吃了一驚,那人他好像在哪里見過,十分的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他皺著眉愣了愣,原本少年從他身邊跳下去,他只要一伸手便能拉住,卻在這一愣神間失了良機。此時再看時,少年已經隱沒在了河中,看不到身影了。 身后追過來的幾個大漢停在河岸邊,邊啐邊咒罵道:“媽的,不就是個欲人嗎?反正也是千人cao萬人騎的玩意兒,現在要你做小倌就不樂意了?還敢咬傷客人逃走,死了也活該?!?/br> 幾人罵罵咧咧地走了,竟無一人準備下河去救那個少年。 身邊白影忽然一閃,謝御還沒反應過來,楚鳳樓就先他一步跳進了河里。謝御想不到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他竟然會主動跳進河里去救人,此時反應過來也來不及多想,一個縱身也往下跳,沉入水里去找他。 兩人半拖半拽地把少年往河邊拉,好不容易三人上了岸,少年已經閉著眼昏迷了。楚鳳樓俯下身就要口對口地去救他,被謝御一把拉住。即使是救人他也不愿看著他去親吻別的人。 楚鳳樓喘著氣看他,謝御埋下頭去對著少年的口就開始吹氣。 又吹又按地弄了一刻來鐘,少年才嗆著水醒了過來。 謝御起身看著楚鳳樓,眉頭緊鎖,竟有些怒了。 “我是死的嗎?還用得著你去救?你萬一出了什么事,我……” 他哽咽著,突然說不出話來。剛才看到他跳進河里的那一幕,他的心臟像是突然停止跳動了一般,從未有過的恐懼傳遍他的全身,他來不及思考什么,只想快點跳下去把他撈上來,不想讓他出任何一點事。 “我……”楚鳳樓看著他生氣的表情,眼角似乎都有些濕潤了,甚至有一行水液從他眼角處流下來,讓他差點以為那是他流下的淚滴。 他也被自己的舉動給嚇到了,他當時沒有想那么多,只是聽那幾個人說那少年是個欲人,便奮不顧身地往下跳。 當年也有那么一個少年不愿做欲人,便奮不顧身地拿起刀傷害了自己。那時的他還太軟弱,絲毫沒有阻止的力量,也沒有救他的能力。那種無力的自責感,和對自己無能的愧疚,幾乎讓他前幾年睡覺都睡不好,連做夢都是少年拿著刀決絕的表情。 如果他再強一點,如果他能再強一點,他一定要奮不顧身地去救他! 此時的那個少年,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仿佛他變成了當年那個看著谷風揮刀的自己,而此時他沒有再猶豫,奮不顧身地就去阻止了。 只是,這些他都沒法跟謝御講清,他低著頭不說話,似是在認錯。 謝御也是一時激動加害怕吼了他,此時見他那個樣子又心疼后悔得不行,突然很想抬手安慰他,把他抱在自己懷中,這個想法還沒有付諸實施時,被救起的少年卻開了口,聲音既驚訝又難以置信。 “將軍,怎么……是你?” 謝御低頭看了看少年。少年衣衫本來就破爛,此時被水全部浸濕,大半個雪白的身體都露在外面,看起來好不誘人。旁邊已經有不少人聚集起來往這邊看,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么。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話。 謝御脫下外袍披在他身上,雖說也是濕的,但好歹能遮住他誘人的身體。 “你認識我?” 少年看著他道:“將軍不記得我了?我是青檸??!” “青檸?”謝御皺了皺眉,想起來好像的確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還是一個多月前,自己剛來京城時,和兵部的幾個官員喝酒,當晚伺候他的就是這個青檸。 后來他才知道青檸是皇帝賜給他享用的欲人。只是他對他并不感興趣,后來也就沒再找過他,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沒想到他竟然流落至此。 “你……怎么會弄成這樣?” 按理說他是皇帝的人,就算自己不要他,也不應該落得如此田地。 青檸苦笑了一下,垂首道:“被厭棄的欲人,送到歡館里算是幸運的,好歹陛下沒有賜死我,已是青檸的幸事了?!?/br> 謝御這才知道原來竟是自己的關系。他弄成這樣自己多多少少都有點責任,便起身把他抱到自己馬上,準備帶他回去。 一旁的楚鳳樓看著他們兩個,眼神有些愣愣的,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愣怔中緩過來。 謝御看了看他,對一旁的青檸道:“你騎著我的烏兔去將軍府,將軍府的人看到烏兔不會為難你的。你就說……你是將軍救回來的人,讓他們好好安頓你?!?/br> 雖說這樣有些欠妥當,但楚鳳樓此時明顯有些不對勁,他沒法把這樣的他放在這里,或者讓他單獨回去,只好讓青檸騎著他的馬自己回將軍府。 青檸點了點頭,不敢有過多的要求,騎著馬轉身走了。 謝御把愣愣的楚鳳樓抱到他的白馬上,然后翻身上馬坐在了他后面,一邊摟抱著他一邊往鳳王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