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尺劍有劇情蛋
“殿下醒了?”如意進門時才發覺唐曉曉已經醒來,急忙掩了門,又回身為靠在床頭的主子拿來外衫披上,公主不知思忖著什么,只一雙眼睛望定了他,黑沉眸色里還有些剛睡醒的懵懂。 近日公主行事憊懶,早起時間不定,但總歸沒有這么早的。如意心里算了算時間,不免嘆氣,也是他恃寵而驕了??扇缃窬謩菹?,他又怎么忍心看公主日夜如過往般奔波cao勞? 如意剛坐下就被女子捉住手,輕松取了他手里折成小塊的紙來,“這是什么?”唐曉曉靠在他肩頭,三兩下就展開來。 “是侍君的信。算起來也該是這幾日到了,竟還比前幾個月早了幾天?!比缫馄鹕頌樗硪贿呅咨系臒舯K,調整了姿勢將她攬進懷里。 侍君?唐曉曉在這個劇本里過了幾天,還是第一次聽聞關于“自己”的一夫三侍之一的消息。 逛公主府的時候唐曉曉倒是看到不少進出的美貌少年,可其中鮮少是有名分的。院里那些花花草草爭奇斗艷,一部分是像之前被他父親抓回去的許翩一樣自己求進的公主府,一部分是越陽公主自己帶回來的,還有一部分人甚至只有個名頭,唐曉曉從未見過。男寵們私下聊天時所謂的公主三千面首,實際在府上的不過十余。更別提按國內傳統,越陽公主本該在及笄時納娶的一夫三侍。 原本的公主唐曉是十七歲那年納的三位侍君,現如今一位故去、一位自請和離、一位遠走邊疆。主夫壓根連影子都沒有,據說是冊夫之前舊情人死了,從此為一人空懸夫位。 竟還有人因此贊她風流情深。 要唐曉曉來說,這里面明顯有問題,畢竟正常人哪里會在自己剛剛傷了根本之后,一過母皇孝期就立刻同時納三位侍君進府。 不過也說不準。唐曉曉想起在衣柜里掛著的那件舊了的袞服,金色的鳳凰可不是誰都能穿在身上,除了一個國家的帝王和太女之外。但現在她也只是越陽長公主,帝位上坐著她同母異父的弟弟。 帝王家最是無趣,唐曉曉張口就能編出幾個動人心魄的凄美劇本,只不過可能里面的情節早已爛了大街。 看到信以前,唐曉曉對這碩果僅存的侍君蔡文勝有過諸多猜想,或許是感情不好,也可能是怕了越陽公主這個克夫的災星,也沒準會是觸怒了妻主,被公主發配去的。 但這些統統不成立。 她展開信,信中的熟稔和滿滿情意看上去毫無作假,她這才曉得這兩人算得上是同袍戰友,越陽公主帶兵北上抗北狄那幾年,和蔡文勝的相處就占了大半。 “阿曉,下次不要再告訴我你吃了什么好吃的了行嗎?邊關苦寒,不可點篝火,你留下的這個軍令簡直是要害死我。我本想去殺頭狼吃,可rou沒有火烤是會凍掉牙的。要是有狼,留下皮子還能為你縫雙護腕,你就后悔吧!沒辦法,過去了一個冬天,狼都被餓瘦了?!?/br> “漱雪我不小心撞了個豁口,你當時說劍譜上有寫如何重鑄,那就不用太生我氣了是不是?我真不是有意弄壞的,你多喜歡拿它去搶風頭啊,我怎么會故意傷你心呢?我日日幫你擦劍,這待遇,連我的刀都比不上它?!?/br> “當然你最后悔的肯定是回了朔京那個鬼地方,次次都跟我念著涼城風物。幸虧我跑的快,不然真要同秦策一樣,那才真真是沒了后悔藥吃?!?/br> 秦策正是那位請了和離書的侍君。 據說他在公主府外跪了三天才求來了一封和離書,人走的時候是書童和醫正抬走的,有人說他從此被廢了雙腿不良于行,但也有人看得見他立在戶部堂中依舊風姿卓然。不論真相如何,情人變敵人這一條卻是真的,秦策投了帝王門下,上的第一封折子就是斥公主荒yin無度濫用民脂。雖說后來也沒什么下文,但秦策終是從個清流御史調進了戶部,一待就是幾年。 唐曉曉捏捏眉心,習慣性收集的信息太多,讓她總是思維難以集中。她讀了幾遍信,內容也不過是輕松的聊天調侃,但飛鴿千里傳回來的密信,總不會單單是為了調情? 這時候如意牙齒打戰的聲音已是克制不住,“殿、殿下……”唐曉曉回頭望向他,一滴淚水剛好落至少年腮邊,美人垂淚,香雪粉腮,對著燈火更是讓已經食髓知味的唐曉曉心癢癢的。她舔去如意的淚痕,接過燈放在一邊,跪坐在少年身上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如意睫毛顫了顫,沒像往常一樣擁住她,反而繼續落下淚來,他張著口,像是想說什么又梗在喉中。 “怎么了?”唐曉曉蹙眉,“哭什么?”她捧起如意的臉吻他的臉頰和眉眼,直到再沒有淚水落下才停下。溫柔繾綣,曖昧浮浮,本是春宵苦短的氣氛,如意閉著眼用力箍住唐曉曉的腰身,“您這時候萬萬不能去涼城?!?/br> 唐曉曉被扯痛也沒顧上生氣,她滿是莫名其妙,“蔡君也沒夸涼城的什么,竟值得本宮不遠千里前去?” “您……”如意猝然睜眼,對上身上女子純然疑惑的神色,就像被一盆冷水澆下來,眨眼就透心的涼。他啞聲道破信中暗語,“匈奴挑釁,涼城敗退,侍君受傷。文勝君警告您萬不能去涼城,當今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您若拋下朔京,必會悔之晚矣?!碧茣詴糟蹲?,她側頭去看手中滿是折痕的信紙,完全沒意識到如意是何時松開了手。 少年用柔順的聲音請求她,“請殿下允奴起身。文勝君提到了漱雪劍譜,里面定有他想與殿下說的話?!?/br> 唐曉曉不自覺地聽從如意的話讓開,她的余光還沒離開信紙,又覺得此時的如意莫名令人不安。就好像突然在他二人之間升起了無形障礙,這讓如意愈發不像如意。從她醒來就完全把自己交給她的那個少年似乎在軀殼中隱匿,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但這感覺在如意從書房取了劍譜回來就不復存在,如意跪坐在腳榻上,伏在她膝頭為她翻開劍譜,鑄劍那頁夾著紙條,筆跡一狂放一飄逸,狂放的筆跡與蔡文勝書信上的有些相近,飄逸的那個筆跡卻稱之為“呼延聞”。 這個姓氏出現在這里著實過于特別。聽聞本來鄰國開國國君姓言名采,登基前為顯示出自己的特別,便創了個復姓。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傳信的二人似也知曉一時筆快露了馬腳,呼延二字已經被涂抹得近乎難以辨認。 紙條上的墨跡顯然不是一次寫就,唐曉曉都能想象出來這二人借著這本劍譜偷偷傳信的模樣,年少時的情意模糊又單純,還有幾分為著理想的天真。 紙條上最后一段是呼延聞寫下的,他說“阿曉,你教我的,大丈夫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我去守你的江山了,記得想我,等我回來?!?/br> 這本就不是句有好兆頭的豪言壯語。 那時的呼延聞怎么能想到,他為心上人改名換姓守下江山,可江山的主人卻換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