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君提著大包小包按下了施承公寓的門鈴。這里是學校附近最高檔的精品房小區，步行十分鐘，騎車五分鐘，地理位置絕佳，而且周邊設施完善，離大型購物中心也不遠。

    “不會還在睡吧？”見沒人應答楚致君不禁開始猜想。

    這時門開了，穿著休閑帽衫的施承探出頭來，笑著打量了下他，用剛睡醒還沙啞著的聲音道：“楚老師請進?！?/br>
    剛睡醒的施承額前劉海都放了下來，顯得比平時多了幾分乖巧，而本來就高挺的鼻子從側面看更養眼了。楚致君換好鞋走進廚房便是看到這樣一幅畫面，少年正側對著他把菜拿出來，還開心地哼著小曲。

    “你這是睡了多久??？”男人走過去和他一起把菜分類放進冰箱。

    “就倆小時，”施承說著拿出一盒草莓，取了一顆就遞到楚致君嘴邊:“吃一口，挺甜的?！?/br>
    “你洗了沒有？”

    “當然洗啦，阿姨買回來時全部都洗了一遍的，快張嘴?！?/br>
    草莓的清甜蔓延口腔，楚致君看了眼這些果的品相，看起來也是出自那家進口超市?！澳氵€請家政了？”

    “定期會請阿姨來打掃衛生，上次就順便讓她從超市帶了東西，加了點錢?！笔┏姓f著忽然反應過來，“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把你當家政使的意思，我一般也自己去買的……”

    “知道啦，大少爺?！背戮Φ?，他倒不在意施承是否真的把他當家政人員使喚，他反而覺得能以這樣一種方式照顧對方，也是一種樂趣。

    但施承好像認真起來了，抓住楚致君的肩膀把人扮過來：“老師，你沒有不高興吧？”

    “你想什么呢？不就是去買個東西嗎，況且這錢是你出的，我也就跑個腿而已，說到底還是你請的客啊?！背戮f著把那張卡放到了桌面。

    施承盯著他的表情確認了一會兒，說：“沒有就好。還有，這不是請客，我們的關系還還需要請客這個詞嗎？”

    這句話說得楚致君臉頰忽然發燙：“好像，是不需要?！?/br>
    施承滿意地放開手：“那我們開始做菜吧。需要我做什么？”

    “把這幾個菜洗了，會切絲嗎？”

    “不會?！?/br>
    “那你先洗好，我來切?！?/br>
    施承卷起袖子利索地開始干活，沒過幾分鐘就端了一盤洗好的菜到楚致君面前：“好了，還要做什么？”

    “這么快？那就洗下鍋?！?/br>
    不到一分鐘后施承又洗好了，拿起草莓邊吃邊走到楚致君后面：“鍋也洗好啦，不然你教我怎么切菜？”

    “好，你看，”楚致君側過身：“切菜的手要這樣，手指要屈起來，這樣就不會切到了?！?/br>
    “我試試?！笔┏姓f著把草莓塞給楚致君，拿起刀來躍躍欲試。

    “欸，別切歪了，小心點，”楚致君幫他穩住方向，“切一點手指就往后一點，慢慢來，對……”

    施承何其聰明，只是平時根本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些有傭人幫做的事情上，此時一經指點很快就上手。

    “不錯啊，大小都切得很均勻?！背戮闷鹎泻玫奶}卜絲看了看：“再切塊土豆?！?/br>
    “好的，遵命?！?/br>
    “遵什么命，我可不敢命令你這大少爺?！背戮χ闷鹨活w草莓遞到對方嘴邊：“先吃一顆?！?/br>
    施承看了眼男人，道：“我要那顆大的?！?/br>
    “好，”楚致君無奈答應，順手把這顆吃了，然后換了一個大的：“這顆對吧？”

    施承又看了看楚致君，忽然笑道：“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嘴里那顆?！比缓鬁惿先ノ亲∧腥?。

    不久前那種戰栗的電流感又襲來了，楚致君閉上眼，感覺著少年緩慢又霸道的舔舐。他小心地伸出舌頭回應著，因為生怕自己拙劣的技巧會被嘲笑，所以也不敢放肆地用力或搶占主動權。

    但最終還是被施承發現了，對方發出一陣低低的笑，拉開距離看著他：“我說老師，您這吻技不行啊?！?/br>
    “……是沒你好?！背戮铧c沒換過氣來。

    “你可比我大一輪啊，這怎么跟沒接過吻似的？”施承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但看見楚致君的表情后笑容慢慢收斂：“不會真沒有接過吧？”

    楚致君搖搖頭，笑道：“怎么，很驚訝嗎？”

    “對啊，你怎么可能沒有人追沒談過戀愛?！?/br>
    “我又不喜歡女的，又沒有男的喜歡我，所以就沒談過啊?！?/br>
    “那你以前喜歡過其他男的嗎？”抓住楚致君一剎那表情的微妙，施承立刻問：“是什么時候的？快說?！?/br>
    “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是讀大一，暗戀過一個學長，但人家喜歡女生，也有女朋友了?！背戮厝鐚嵉纴?，十幾年過去，他早就可以平常地說出這段經歷。

    “之后就沒有了嗎？”

    “重新喜歡一個人哪這么容易？然后就是你了?！?/br>
    “那看來能被你喜歡上很不容易啊?！?/br>
    楚致君笑了：“你是想說你魅力很大嗎？”

    “這不是事實嗎?！笔┏形⑽⑻鹣掳鸵允掘湴?。

    “是是是大少爺，你先放開我，得炒菜啦?！背戮粗倌赀@表情，心里更柔軟了幾分。

    做菜的時候施承就在客廳里對著空氣練投籃，跳了幾下后就跑到廚房里查看進度，然后又回到客廳晃悠，以此往復，看來是真餓了。

    “餓了就先吃，這邊還有一個菜?！?/br>
    “我要等你一起吃?！?/br>
    “嗯？這么尊師重道啊?！?/br>
    “嘿，除了那次我太餓了，其他我都是等你先動筷子的好嗎老師！”施承不滿地拍了一下楚致君的頭。后者被拍得腦門震了一下，無奈地心想：剛才那句話就當沒說吧。

    等菜都上齊后，楚致君明顯感覺到自己做多了，可能是他總想著不能餓著施承，所以手一抖菜也放多了。

    施承依舊吃得津津有味，但楚致君發現他夾菜時把芹菜和胡蘿卜都避開了。

    “你挑食??？上次就發現你不愛吃芹菜和胡蘿卜?！?/br>
    “咳，在家里不敢，在這里你就讓我放縱一下嘛?！?/br>
    “你們家一般是怎么吃飯的？”楚致君好奇地問。

    “我媽會要求按膳食標準、時令節氣、每個家庭成員飲食情況來做。周末的話，午餐晚餐就會比較正式，大家一起吃，那種場合我們小輩是不能違反餐桌禮儀的，像現在我們倆這樣講話根本不可能，其實挺壓抑。有時碰上請客酒會更是麻煩，要被他們帶著到處應酬?！?/br>
    楚致君陷入沉思，半晌后道：“真的好講究，你mama這樣要求是對的。像我以前在家吃飯，有葷有素就算馬糞，沒有rou菜時呢，就只能送著青菜吃，偶爾殺只雞，有rou有湯就是過年了?！?/br>
    “原來你的廚藝就是這么練出來的?！?/br>
    “是啊，看我媽做菜久了，自然也就會了?！?/br>
    “你爸媽現在在家鄉那邊吧？”

    “我媽在。我爸，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就不在了?！?/br>
    施承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抬起眼看著楚致君，“抱歉?！?/br>
    “有什么抱歉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楚致君給他加了塊rou，“我小時候就記得他身體不好，總是咳，后來進了醫院，治不好，就去世了?！?/br>
    施承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形婚也是為了你媽吧？那她肯定也希望你有孩子吧?！?/br>
    “對，但我們在婚前就說好不會考慮孩子的事，因為我們都不覺得這樣的婚姻能養育后代，”楚致君輕輕笑起來：“而且我媽的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多少年?！?/br>
    施承輕輕握住男人的手腕，半晌后道：“老師，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或者如果我家的那些破事能讓你好受點的話……”

    “這都是現實，不用安慰，我早就接受并習慣了，”楚致君笑道，見少年不語趕緊道：“好啦，不說這些了，以后我們也不提了。先吃飯，順便說說你爺爺今天和我提起你的事……”

    轉移話題后，氣氛才重新回歸輕松平和。等到兩人吃飽后，飯菜還剩了不少，楚致君正思索著哪些可以放到冰箱時，施承便道：“你坐著，我來收拾?！?/br>
    “我們一起吧，這樣快一點?！?/br>
    “快一點干嘛，你想早點回去??？”

    “沒有，”楚致君哄小孩般地否認道：“不過我也確實不能回去太晚，明天的課題組會的材料還得整理一下。你不會忘了你也要參加吧？”

    “當然沒有。那今天就先放過你，我們一起收拾，你早點回去做材料?！?/br>
    “你放過我什么??？”楚致君沒多細想地問。

    “本來想留你過夜的啊?！笔┏姓f完笑著上下打量了下男人。

    那目光好像火光，所到之處的皮膚都熱了起來，楚致君咳嗽了一聲迅速走進廚房：“我先去刷鍋?！?/br>
    他聽見背后傳來施承的笑聲，少年的聲音有些低沉，又有些稚嫩的放肆，讓楚致君聽得臉泛起了紅，心頭發起了羞恥的癢。

    等到把鍋刷完后楚致君才慢慢回過神來，回到飯廳，正好看見施承在把剩下的排骨倒進垃圾桶，下意識走上前制止：“等等，這些都可以放冰箱啊，明天熱一熱可以吃的?！?/br>
    “但放一夜都不新鮮了啊，”施承道，“明天想吃再買唄?！?/br>
    “你這……太浪費了?！?/br>
    “這有什么浪費，這些不新鮮的東西吃進肚子里不是更浪費嗎?！?/br>
    “放一夜是不太新鮮，但營養還不至于損失，還是可以吃的?！?/br>
    “反正我是不想吃的?！?/br>
    楚致君猶豫了一下，道：“你不吃我吃，我借你那個飯盒，把這些都裝回去吧?！?/br>
    施承有些吃驚，他看著男人真拿了飯盒來把這些剩菜都打包，然后還看了一眼被自己倒進垃圾桶的剩飯，面露可惜的神色。

    “下次我洗好了還你?！?/br>
    “……好?！笔┏悬c點頭，回過神來繼續收拾碗筷。

    楚致君余光看到少年的表情，忽然后悔剛才說出的話、做出的事，但他真的無法控制自己多年的節儉習慣。再說了，即便控制住了這一次，在日后漫長的相處中也無法掩飾真正的自己。

    他和施承說到底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