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利爾蹲在籠子外，看著籠子里已經痛到極致卻還是一聲不吭的青年，歪了歪頭：“一定要這么倔強嗎？”

    而薩勒爾已經懶得理會這個不知所謂的人類了。

    千年之前神都沒能把他殺死，結果現在陰溝里翻船，栽在一個人類手里，傳出去的話估計是要笑死人了。

    “既然閑著也是閑著，我們就順便聊聊天吧?！?/br>
    蹲得累了，看薩勒爾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妥協的打算，希利爾就暫時收回了手，隨意地就地坐了下來。

    這個房間并沒有窗戶，只依靠房頂上吊下來的一盞盞拳頭大的小燈提供照明，那些乍一看沒什么稀奇的燈盞也是復制了祖精靈的工藝，光線恰到好處地覆蓋了每一個角落，光亮的強度也剛剛好不會刺眼。

    都說祖精靈非常擅長各種精細的藝術，的確是這樣沒錯。

    “鴉跟我說你的脾氣很不好，不過真正看到之后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強一些?！?/br>
    薩勒爾本人顯然對這個結論嗤之以鼻，忍不住忍著痛諷刺了一句：“如果沒有在夢里，你早就死透了?！?/br>
    “你看，你這不是還真的在跟我聊天嗎?！毕＠麪栕约憾紱]想到對方真會搭話。

    “……”他就不該接這一句話。

    “其實也沒必要這么抗拒我吧，只是握個手而已?！毕＠麪栃τ乜粗廊槐黄扰吭诨\子里，神情煩躁地閉著眼睛的龍，“其實我小時候很崇拜你的，現在也是?！?/br>
    這次薩勒爾是真的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個人類了。

    “只是說說話而已，順便還能幫你分散一下精力，忍痛不也是很辛苦的嗎？”如果不提這一切都是由他造成的，這話聽起來還真是誠意滿滿，“鴉他也帶我大概了解過，但對于那個年代我想知道的還有很多，龍和泰坦之間的故事好像總是很有趣?！?/br>
    然而薩勒爾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完全把他當做空氣。希利爾也并不在意，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會兒后，再度看向額頭上已經冒出些許冷汗的龍：“薩勒爾，至少在這里你是沒辦法違抗我的，為了尊嚴著想，我覺得還是乖乖握手比較好?！?/br>
    顯然，金龍先生是不會聽從勸告的。

    安靜了片刻，確定對方不打算聽從自己的建議后，希利爾又問道：“你應該從來都沒體會過無能為力和被羞辱的感覺吧？可能你覺得這樣已經很過分了，但實際上我自認為還是比較友好的?！?/br>
    “如果真的要羞辱的話，形式有很多種，有些太過于不堪入目的不符合我的禮儀標準，所以我們可以挑一些相對比較體面的來嘗試?！?/br>
    說完，希利爾改換了坐姿，從原本規矩的盤腿坐姿換成了更瀟灑的姿態，一腿彎曲著平放在地面上，另一腿曲起，左手臂隨意地架在立起的膝蓋上，右手則伸進了囚籠中，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了薩勒爾腦后的頭發，逼迫對方抬起頭來看向自己。

    “親愛的金龍先生，我們的第一堂課上得不太順利，所以現在補充一下課前的預習工作?！毕＠麪栆廊晃⑿χ?，說話的語調平緩溫和，但是任誰都不會覺得現在的他看起來非常親和，恰恰相反，那雙大多數時候都平靜柔和的眼眸此刻看起來無比冰冷，“首先，你要知道在這里，服從對你而言并非一種選擇，而是必需品?！?/br>
    “你的姿態太高了，我知道這是你長久以來的習慣，還好我們還來得及改正?！闭f著近乎殘酷的話語，他毫不回避地直視那雙被怒火填滿的金色豎瞳，“現在我們就來先體驗一下，無能為力是什么樣的感受?！?/br>
    說完，那只修長漂亮的手就抓著薩勒爾的頭發，狠狠地將他的頭撞向地面，額頭與堅硬光滑的地面撞擊時發出了沉重的悶響，聽起來就能讓人感受到這一下帶來的痛楚。

    然而希利爾并不滿足于僅僅一次的擊打，于是他再次將薩勒爾的腦袋拉起，然后又一次重重地撞下去，如此循環反復。受惠于良好的家教，他無論做什么都習慣講條理，就連做著這樣單純侮辱性的舉動，他的動作看起來也是優雅而從容不迫的，不會過于急切，也并不緩慢，一次一次保持著固定的節奏，使這間囚室中回蕩著極有節律的撞擊聲。

    一邊不斷重復著動作，希利爾一邊慢條斯理地與薩勒爾聊天：“這是我對你的侮辱，在我面前你所謂的尊嚴一文不值，但這份屈辱還是值得銘記的?！?/br>
    對高傲自負的人而言，把他們的顏面踩進地里要遠比從rou體上給予痛苦要更加可怕。

    “感覺到了嗎？薩勒爾，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但是你的憤怒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什么都做不了，你既不能殺了我，也不能讓我停下現在的動作，只能被動地接受?！?/br>
    相比起那遍布全身的劇烈刺痛，頭撞擊地面產生的痛感實際上是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計的，但是正如希利爾所說，比起疼痛，這種屈辱感更加令人無法忍受。

    在夢境里薩勒爾那身麟甲天生的防御性并不好用，接連不斷的撞擊使得有血液從額頭溢出，有的沾在了地面，有的從額頭一路流下，最終從下頷處滴落，原本英俊尊貴的面容現在看起來只剩下狼狽，希利爾暫停了抓著薩勒爾的頭撞擊地面的動作，再度拽著他抬起頭來，笑瞇瞇地與那雙閃爍著懾人寒光的金瞳對視：“你看啊，薩勒爾，雖然你并不愿意順從我，但是事實上現在的你跟我的狗有什么區別？”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傲慢的龍，希利爾毫不意外地在這張臉上看到了幾近瘋狂的恨意和怒火，但是緊接著薩勒爾的神情卻又微妙地扭曲了一下，盡管他很快掩飾住了，但一直仔細觀察著對方神情的希利爾還是捕捉到了金龍臉上轉瞬即逝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饒有興致地抬抬眼，希利爾把視線從薩勒爾臉上移開，轉而去觀察其他地方，試圖找出是什么讓對方剛才流露出那樣的神情。

    那樣明顯的打量讓薩勒爾惱火不已，控制不住地低吼道：“人類，你在看什么！”

    “不看也沒關系，畢竟在夢里眼睛也不是最好用的觀察途徑?！睅缀跏沁@句話剛說完，希利爾就發現了薩勒爾身上的異常，他也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然后又感興趣地笑了出來，“嗯？你硬了啊?！?/br>
    薩勒爾惱羞成怒地想要反駁，但是那的確起了反應、變得熱燙的部位又時刻提醒著他這個人類說的是事實，讓他根本拿不出任何理由來讓對方閉嘴。

    “我倒是確實沒想到偉大的金龍大人原來私下里有這樣的癖好?！彼砷_了薩勒爾的頭發，希利爾轉而戲弄似的拍了拍對方的臉頰，發出輕微的響聲，“不過這不是很好嗎？不是誰都有這份天賦的，你應該珍惜才對，我們可以慢慢把它開發得更完善，薩勒爾?！?/br>
    “閉嘴??！”

    希利爾也答應得很干脆：“可以，那么回到我們的課堂，好好練習握手?！?/br>
    自下而上地仰望著囚籠外那個人類毫無破綻的微笑，盡管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承認，但薩勒爾此刻的確前所未有地生出了一絲恐懼。盡管只有一絲，但這對于他而言已經是極為荒謬的了。

    太奇怪了，他經歷過數不勝數的事情，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家伙，即使突然淪落到這種處境，也不該輕而易舉地讓憤怒失控，丟掉所有的傲慢架子。

    他從來都不是不敢面對自己的懦夫，以他的習慣本應該嗤笑著嘲諷對方：那又怎么樣，我就算有再荒唐的癖好，也沒有任何人敢笑話我一句。

    但是在這個人類面前他總是忍不住失控。

    這個人類，這個人類……簡直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