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聲,不過即便該出聲他此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他只當主人和在自己昏迷一樣,只是一時興起調侃捉弄他,并沒有覺得主人對他有了什么其他情感。 就算主人對他有些許的愧疚,南臨也不絕不會恃寵而驕。主人和奴隸的身份天差地別,他絕對不會有任何癡心妄想。 南臨許久沒有吃過這么多東西了,一直因為沒有胃口推托著,每次送來的飯菜只能吃下一半就再也無法下咽。 可是這一次他竟然在主人強制的喂飯之下消滅了一大半的粥和小菜,讓他覺得似乎飯菜也沒有那么難吃,他也并不是真的吃不下。 熱粥填得他的胃滿滿的,卻好像也讓他的心也暖暖的。 只是主人似乎慢慢迷上了喂他飯菜這樣的舉動,時不常就來對他進行投喂,在天氣舒爽的晚上也會推著他出去遛彎,讓他有些惶恐卻不敢拒絕。 主人十分關心他的身體的恢復情況,百忙之中甚至還親自把關他的康復進程,而他的身體竟然也十分爭氣的好了許多,竟然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一個多月就可以達到了回家休養的條件。 晚夏初秋時節,期盼已久的曲茗未終于將身體初步恢復健康的南臨接回了曲家。 曲茗未因為出席活動沒能親自來接他,南臨小小松了一口氣,心里卻莫名地有了一絲不習慣。 他對回去的日子是既期待又忐忑的。雖然醫生說讓他繼續保持休養狀態,偶爾做一些復健運動,但是回到主家以后他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工作的。 從前作為主人的貼身侍奴,南臨幾乎可以說是從貼身服侍,日常家務,烹飪,床侍,管理公司樣樣都可以拿得出手,所以他堅信不管主人還會給他什么類型的工作,他都可以很好地應付過來。 “小臨?!?/br> 南臨正思考這以后的事情,突然聽見熟悉的低沉渾又帶絲絲溫和的聲音。 他抬起頭,正看見蔚成從房車上下來,微笑地走到他面前。 見到親人,南臨也忍不住地多了幾分笑容:“大伯,您怎么來了?!?/br> 蔚成沖著療養院門口恭敬對他行禮的曲家家奴們擺了擺手,看著南臨慈愛道:“是家主派我來接你的,你爸爸本來也要來,但是今天是曲家很重要的一個投標會,他很擔心,只能和家主一起去了?!?/br> 說到這,他暗暗嘆了口氣,腦子不禁回想起來早上臨出門時兩個人水火不容的樣子。 可能意識到了自己過往作孽過多才導致今天的下場,老家主彌留之際突然良心發現,親口吩咐當時還是代家主的小少爺讓他毀掉自己和蔚然的奴隸契約,恢復他們的自由身份,讓他們可以隨時離開。 小少爺一一照做。 可隨后蔚然提及想要小少爺放南臨自由的時候,小少爺卻皺了皺眉:“南臨是我的奴,我父親可做不了主?!?/br> “你......”蔚然怒不可遏,若非自己攔著他,他恨不得直接揪住小少爺的衣領一拳揮上去。 “南臨總會醒來的......他一天是我的私奴,我就會給他提供最好的醫療,我會動用曲家最好的資源幫助他恢復?!毙∩贍敱晃等槐频浇锹?,眼神卻依舊凌厲。 “但是一個和我無關的自由人,曲家為什么要盡心盡力?!?/br> 蔚然愛子心切,從前沒能好好保護南臨他已經十分痛苦自責,現今更舍不得離開南臨半步。仔細考慮之下,他們還是選擇留在了曲家,他和蔚然恢復了自由身卻依舊為曲家賣命,而小少爺則為他們開年薪,和普通上班族別無兩樣。 只是自己這弟弟著實不省心,小孩子脾氣也就算了,竟然時不常就對著年輕的小家主冷嘲熱諷甩臉色;而小家主呢,卻也不和他計較,竟然從來都不吭聲不還口,在蔚然面前擺不出一點主子的架子。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氣氛著實尷尬,可卻總避免不了地總是要一起工作。老家主在世時,自己的行事穩重作風嚴厲,于是一直主管家奴;而蔚然性格果敢思維敏捷,更多協助老家主負責商業產業管理的事情。小家主也是個驚才絕艷的天才,兩個人在商業上相互切磋互相配合,這大半年來已經讓有些凋零的曲家重新變得茂盛起來,隱隱約約有更加生機蓬勃的架勢。 這些紛雜的事情還是不要叫南臨知道的好,南臨心思細膩,怕是會想多。 心里這樣想著,蔚成表面卻沒表現出絲毫,反而皺著眉頭將南臨穿著的薄外套的帽子輕輕戴上,擔心的聲音略帶責備:“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晚上有點涼的,你腦部做過手術,要注意保暖?!?/br> 南臨認真地點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br> 蔚成不僅有些恍惚,仿佛坐在輪椅上的還是曾經那個懵懵懂懂的可愛少年,在草地上滾了一身泥土和雜草,卻還拿著從廚房垃圾桶里撿來的蔬菜邊角廢料喂院子外面的小野貓,被撞破也只是傻乎乎地笑著,說不忍心小動物餓肚子。 似乎從小到大,南臨的本性從未改變,笑容都一如既往的恬淡溫暖,就像他本人善良溫柔到讓人恨其不爭,無論蔚然和蔚成二人怎么氣他對主子過于愚忠,都不忍心對他發脾氣。 “走吧?!?/br> 蔚成拉開車門,幾個家奴技術嫻熟地將南臨扶到座位上坐好,然后將南臨的物品都放進后備箱。 車輛慢慢離開了療養院,南臨的心情竟有一絲不舍。 然而他在不舍什么,他心里卻并不清楚。 也許是在這里發生過的那些溫存吧。 曲家的家宅甚至都沒法簡單用豪華來形容,簡直是極度奢華,簡直堪比國內頂級的度假酒店。 圍繞在周圍的幾個小樓分別是家奴們的居所以及培訓室,幾乎所有沒有認主的家奴都會住在這里,方便平時的教習。 而正中間的,自然就是主子們住的主樓。一樓是一個極為奢華的大廳,有一些不同氛圍的餐廳咖啡店,主要為接待貴賓和主子們享樂所用。二層主要是主子們的私奴們的居所,三層是曲家外姓親戚以及家族旁支的房間,四樓是冠曲姓的家族內部成員的房間,五樓則是專供住在三四樓的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娛樂使用的娛樂場所,從酒吧咖啡廳到健身房游泳池應有盡有,生活已經算十分享受。 只是還比不過住在頂兩層的家主一家和私奴的房間。甚至不應該說成是房間,這幾乎比一個大型別墅還要更加奢華了。 南臨其實不止一次地來過這里,并且更久之前,他曾經在這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按照規矩,盡管他當時并不算小少爺正式的私奴,但是從家主到主母都默認了他這樣的一個身份,于是直接賜了他主樓二層的私奴房間住了下來,也更加方便了他陪伴和伺候小少爺。 可是在主母意外去世以后,小少爺年紀還小,對他又十分依賴,堅持要他住上來住在他房間內間一直空著的小臥室中,家主和劉夏倒各自心懷鬼胎,并不想要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于是假裝大發慈悲地應允,竟然真的讓他順利地住了進來。 家主的房間門口,蔚成拍了拍南臨的肩膀,示意他微微抬起頭讓門上的面部掃描識別到他的臉。 門滴了一聲,應聲打開。蔚成推開門,扶著拄著拐的南臨換了拖鞋,慢慢穿過走廊,然后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 “家主吩咐我直接送你到這里,你的房間應該已經有家奴幫你收拾好了,但是還是在這里等家主回來再上去比較好,家主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蔽党梢恢皇址鲈谀吓R肩上,將慌亂站起來的他又重新按下。 “別亂動?!?/br> “可是我........”南臨想問自己怎么配住在這里,可是這是主人的命令,大伯必然也只是服從,未必知道原因。 “不管你有什么疑問,等家主回來就都清楚了?!蔽党蓪⒁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放在南臨手邊,然后將擺了一茶幾專門為南臨選的他能吃的小零食和水果推到他面前。 “這個你見過的,按上面不同的按鍵來要求對應的服務,家奴守則里都有,你也應該背過的?!?/br> “家主不喜歡有人伺候,所以平時這里都沒有人的?!?/br> 南臨傻傻地盯著手里的呼叫器。 他確實背過不假,可也是為了有朝一日方便被主子使喚,哪里會想到自己也有使用的機會。 他一介家奴,怎么有資格胡亂使喚別人呢。 蔚成走之后,南臨呆坐在沙發上,不敢亂動一絲一毫。若非他的行動不便,他早就該跪到門口去,等著服侍累了一天疲憊歸來的主人,而不是在這如此越矩地坐在只有主子們才可以坐的沙發上。 大概是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不過九點鐘,南臨已經開始感到十分疲憊,甚至有點昏昏欲睡。 南臨感到十分懊惱。自從自己生病以來,他似乎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總是這樣感覺到疲乏,未來還怎么好好服侍主人。 他終于還是無法支撐,坐在沙發上打起瞌睡來。 他隱隱約約聽見門響了,可是迷迷糊糊地他也打不起精神關注。 然后他覺得自己身體一輕,被人直接抱了起來。 他慌亂地睜開眼,眼前正是自家主人放大版的俊臉。 曲茗未抱著南臨上樓走到自己的房間,將人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又在慌亂驚醒的人的額頭落下一吻。 “傻不傻,死等在樓下做什么?!?/br> “我應該叫人直接把你放進我的房間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