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承謙惟給南臨倒了一杯檸檬汁,這才想起來問身旁的人。 “你怎么大半夜跑來我家?”承謙惟微微哼了一下,語氣略微有些不善:“不是說以后都不見了?不是要絕交嗎?你......” 承謙惟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從來都是謙和有禮的,哪怕是承沅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也很少聽到他這么不友善的語氣,竟忍不住有些驚訝。 南臨沉默半晌,然后聲音就像從嗓子里硬擠出來的一樣,聽的人心里苦澀。 “對不起......對不起?!彼痛怪垌捶磸蛷偷氐狼福骸拔抑澜忉寷]什么意義,但是我真的......對不起?!?/br> 南臨咬了咬嘴唇,突然站起身。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他轉身就想走,卻被承謙惟一把又按回沙發上。 “干什么干什么?我們的交情開個玩笑都開不起了?”南臨這樣卑微而膽怯的態度讓承謙惟也有點無措,趕緊拍著人的肩膀解釋:“你別這樣,我真的是開玩笑的,我是承家的人,我懂你的苦衷?!?/br> 承謙惟從側面打量著南臨。很久沒見,那個溫潤如玉對誰都是充滿笑意的俊秀少年早就在歲月的磨礪中變了許多;南臨越發纖瘦,臉色也越發蒼白,整個人仿佛生了大病一樣毫無氣色。 善良如他依然習慣微笑,卻再也沒有了當年那種意氣風發和快樂。 到底發生什么了?承謙惟正想打聽,卻被一旁的人一把抱住胳膊。 “他是誰???”承沅的語氣有點酸。 承謙惟的朋友前年婚禮的時候他基本都見過了,可是這一位從兩人的相處方式來看以前一定是十分親密的,可他卻從來沒聽承謙惟提起過。 難道是.......承沅腦中靈光一現。 前男友? 思路剛剛冒出來,承沅的小腦袋瓜就被承謙惟狠狠敲了一下。 “別亂猜,這是我大學時候的好朋友?!背兄t惟嘆了口氣,將人摟進懷里:“這么跟你說,他是曲家的人?!?/br> “對,我是曲家小少爺的奴,我叫南臨?!蹦吓R禮貌地微笑著報出自己卑賤的身份,但是承沅怎么看都覺得這笑容有些牽強。 承沅尷尬地撓了撓頭:“哦哦,你好,我是承沅,是他的私奴,也是合法配偶?!闭f到這他有些小得意,甚至忽略了對面人眼中隱隱閃過的無措和難過。 承謙惟輕咳一聲,感覺氣氛好像稍微有一點奇怪。 “長話短說吧,你這么冒昧大半夜來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背兄t惟話一出口,南臨的神色變得格外的認真和嚴肅。 南臨也不再猶豫,從背包中拿出一疊文件放在茶幾上。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來求你辦這件事情的,畢竟這些年來也是你一直在幫我?!蹦吓R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成拳頭,然后又迅速張開,瘦而修長的手上青筋暴起。 “我叛逃了?!?/br> “我想求你,幫我做一下遺產公證?!?/br> 凌晨兩點,承謙惟和承沅送南臨到家門口,兩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擁抱告別。 “南臨,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平平安安地活著,我希望這份公證永遠都用不到?!睔夥崭裢獾某林?。承謙惟深吸一口氣,一拳錘在南臨肩上。 南臨釋然一笑。 “我會的?!闭f罷,他又打趣了一句:“畢竟我還欠了你一萬現金呢,得活著回來還你錢啊?!?/br> 承謙惟和承沅兩人也故作輕松地一笑。 “是啊,你別以為借了錢不用還的,我們家都是我管錢,這個錢算我借給你的,我和你關系還沒好到借錢不用還的地步?!背秀錄_著承謙惟眨了眨眼睛。 南臨后退兩步,沖著兩個人深深鞠了一躬。 “真的很感謝?!?/br> “再見?!?/br> 兩人目送南臨拐進了樓梯間,卻一直挪開目光。 還是承沅先嘆了一口氣。 “我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彼杂种?,仔細琢磨著措辭:“可能是學醫的都有職業病吧,我總感覺他身體好像不太好......尤其是心臟?!?/br> “你從小沒在本家長大可能對這些大家族內部的事情了解的不多,我之前有聽說曲家內部并不像承家這么和諧,雖然沒鬧到明面上但是暗地里勾心斗角的厲害?!?/br> “沒想到你朋友是曲小少爺的私奴,估計過得也挺艱辛吧?!?/br> 在這一刻,承沅突然覺得自己的幸福,哪怕為奴,在承家這么比較和諧的環境中長大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承謙惟沉默地關上門,然后將承沅一把摟進懷中,聲音悶悶的有些嘶啞。 “沅沅,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br> “會的?!背秀湟簿o緊抱住自己的愛人,心中暗暗嘆氣,表面上卻只能加以安慰。 “一定會沒事的?!?/br> 次日上午,承謙惟的房門被敲響。 來者果然是曲茗未。 面對曲茗未冷冽的目光,承謙惟和承沅只是淡然笑笑。 “曲小少爺,我想我和主人并沒有理由接受您的盤問和調查?!背秀涞难酃獬錆M了不善:“我記得幾大家族中已經很早就達成了協定不可暗自追蹤或是調查其他家族內部成員,您這樣可是破了例的?!?/br> 曲茗未抱著胳膊,目光掃過承沅直接來到承謙惟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嗤笑。 “區區一個旁支,呵......” “南臨看上你哪里了?”曲茗未皺了皺眉頭,薄唇輕啟。 “......”承謙惟和承沅呆呆地對望了片刻,有點摸不著頭腦。 “澄清一下。曲少爺,我和您的私奴可沒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只是大學同學而已?!背兄t惟攤攤手,摟緊了懷中的人,禮貌而疏離地介紹給曲茗未:“介紹一下,我愛人,合法配偶,承沅?!?/br> 曲茗未皺皺眉頭,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洶涌的敵意。 “沒有什么特殊關系是嗎?!鼻绰`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身子半倚半倚在門口的柜子上,從衣服內兜里拿出一個優盤,在承謙惟面前晃了晃。 “伙同他轉走我曲家分公司的大批資金......” “看來是交情匪淺啊?!?/br> “不知道這些罪名,承律師是打算判幾年呢?!鼻匆惶裘迹骸安蝗缥覀冏鰝€交易,你告訴我這批錢去了哪,南臨現在人又在哪,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更沒必要桶到兩家家主那里去?!?/br> “不然......” “小少爺拿到了什么證據,我倒是愿聞其詳?!背兄t惟聳聳肩。 “否則我又怎么知道,您是真的拿到了證據,還是在詐我呢?” 曲茗未的身子有僵了那一瞬,卻又很快放松,但是作為叱咤律界多年,又輔修了心里學的承謙惟還是一眼就識出了破綻。 兩個人無聲地對視數秒,最終還是承謙惟先嘆了口氣。 “你只要知道南臨無心害您就足夠了?!?/br> 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最在乎你的人了吧。 西南越岑。 悠長靜謐的古道在青翠茂密的山林間盤旋延伸。汽車沿著被修的寬敞平整的山路開到半山腰處,巨大的小鎮躍然于眼前。 南臨透過車窗望著遠處山巒迭起的美景,然后眼眸微垂,再抬起頭來已然是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 司機為南臨打開車門。 南臨和善地笑了笑:“你我都是家奴,何必對我這么客氣?!?/br> 那個司機嗤地發笑。 “您可不是普通的家奴?!?/br> “進去吧,夏姐在等你了?!?/br> 南臨走到小鎮中高大宏偉如宮殿一般的門口,然后隨著指引得人拐上大廳右側盤旋的樓梯,隱隱約約卻聽見女人的笑聲和男孩的哭聲。 他怵了一下,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詢問,門卻已經被從里面打開了。 是一個小奴隸為他開的門。 南臨低下頭,一個渾身赤裸的小奴隸正瑟瑟發抖地跪趴在他腳旁,頭上戴著一對粉嫩的小貓耳朵,一條嫩粉色的貓尾巴垂在身后隱隱約約還能感覺到震動,連胸口和身下的地方也被掛上了各式粉色的小飾品。 興許是爬動的時候牽動了痛處,小奴隸臉色蒼白眼中含淚,卻不敢呼喊出聲,只能默自咬著嘴唇,見南臨進來乖乖地問了一聲“大人好”。 南臨心中刺痛,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亂發善心的時候,只能摸了摸少年的頭就向里屋走去。 卻沒想到床的附近有更多。 可愛的少年,英俊的青年......各式各樣的家奴圍坐在女人身旁,其中不乏家奴營中與他交好的后輩。 那女人見他進來不說話,放下手中的紅酒杯,一口咬下旁邊小奴隸遞過來的櫻桃rou,笑的猖狂。 “怎么,沒見過這陣仗?”她噗嗤一笑,拉過旁邊俊美的青年奴隸親了一口:“看到了吧,這就是權力的重要性?!?/br> “跟我合作是不會吃虧的,虧你還猶豫那么久?!彪m然略上年紀,但是她的風姿依舊不減當年,還是那樣妖媚如狐妖一般。 禍害。一向善良溫柔如南臨都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他皺了皺眉頭,神態自若地坐在旁邊的搖椅上,輕輕踢開腳下的奴隸,眼神中帶著些許輕蔑和嘲諷。 “你以為我是為了這些答應你的?”他瞇了瞇眼,雙手交疊放在身前。 “我要報仇?!辈恢老氲绞裁?,南臨的眼中帶上了幾分狠厲:“為自己報侮辱之仇?!?/br> “也是為母親報滅族之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