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完結:再也不見(劇情)
幾天后,席琛再去醫院的時候,發現葉昀已經出院了,他調取了監控,看到一個小小的可憐的身影一個人走出了住院部,還穿著病號服,再后來,人就不見了。 一瞬間,席琛慌亂的不行,他終于有一種徹底失去葉昀的感覺,那個曾經那么愛他的男人,被他弄丟了。 席琛托了點關系讓熟悉的警察朋友幫忙調取附近的監控,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回家,房間空蕩冷清,再也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最近很忙,忙著公司,忙著結婚。他和顧家的聯姻早已敲定,如果悔婚,他將徹底完蛋,顧家的援手是他唯一挽救公司的籌碼。他已然被架在利矛上,現狀不允許他后退,也不能后悔。 就這樣,席琛和顧文萱結婚了,盛大絕倫的婚禮,商界無數的祝福,他們懷揣著截然相反的心思,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顧文萱怕席琛反悔,前一天領了證再舉辦的婚禮,結婚照上她笑的開心幸福,而席琛板著一張臉,僵硬的抿著唇角。 說起來,他和葉昀當初是沒法領證的,只簡單的辦了哥婚禮,放出了消息,畢竟男男結婚本就驚世駭俗,席琛也是被逼無奈,硬著頭皮完成任務。 這時的場景和當初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即使不愿承認,他對那個曾經威脅他的男人動心了,往后余生,怕是再也沒人那么熱烈的愛他,像是一簇火苗,燃燒殆盡,只剩熾熱的灰燼。 席琛一直沒有葉昀的消息,回到他們曾經住了兩年多的房間,枕邊人卻換了一位。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加班,用沉重的工作麻痹自己,臥室早已被顧文萱改造的無一絲往日痕跡,可他每每踏足,還是會忍不住窒息。他們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肆意zuoai,共攀欲望的巔峰,現如今,只剩沉痛的回憶。 席琛以為他沒有那么愛葉昀,至少,他一直是被威脅的那一位,zuoai時帶著報復的冷酷,裝的毫無感情,可真正失去,才知道多么的痛苦。他和另一個女人zuoai,再也找不到曾經的快感,甚至碰到那豐滿滑膩的皮膚,他會不自覺的惡寒,性器再也硬不起來。 顧文萱指責他陽痿,追了那么多年的熱情在席琛的冷言冷語冷表情中漸漸消散,她一個嬌貴的大小姐,何時被如此對待過,之前對席琛的幻想太多,真正得到的時候才發現,高中時候的夢幻濾鏡,不過是這些年偏執的后果,席琛沒那么好,也絕非她的良人。但要她離婚,她是不肯的,她那么要面子,用盡手段搶來的東西,即使不喜歡了,爛在手里也不能拱手讓出。 就這樣,席琛和顧文萱扮演者表面夫妻,一個工作機器,一個夜夜笙歌,互不干涉。 …… 而葉昀,他帶著兩三年前實習的幾千塊錢,躲到了城市最角落的邊緣。葉家是不能回的,他早就和葉家脫離了關系,聽說父親領回了一個十幾歲的私生子,是個正常人,已經確定為葉家未來的繼承人了。席家更是不能回,在鋪天蓋地的“A市晚報”中,他知道席琛和顧文萱結婚了,一對金童玉女,喜結良緣。 他既已決定和席琛斷絕關系,那就應該斷的干凈,不再抱有一絲幻想,也不再回望過去。 死過一次之后,他再也沒有自殺的勇氣,更何況,他的身上,還依附著另一條小生命,他和席琛的孩子。 生命是個很神奇的存在,他本想打掉這顆不合時宜的種子,但手掌摸上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感受到溫熱的觸感,那一瞬間,他突然想留住他的小孩。他從小就沒感受過親情,努力的渴望從別人那里獲得一絲一毫的關心,付出自己的所有,最終卻落得這個下場。甘心嘛?不甘心的,可是他釋然了,已經決定不再去追究。 孩子是無辜的,他不應該剝奪一個頑強想要活下來的小生命,他不想在讓這世間的小孩在厭惡中出生成長,至少他的孩子,他會用盡一切的溫柔來對待。 就這樣,葉昀做出了這個決定。他逃到了A市的郊區,在老小區租了一間十幾平米的地下室,在肚子沒大到不能動之前,打些零工,努力賺錢,畢竟,生孩子的時候,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葉昀很怕外出見人,他怕別人異樣的眼光,惡劣的指責他是個怪物,只有在買些生活用品的時候,他才會穿戴嚴實的去附近的超市,買完立刻回家。因此,他用剩余的錢買了個二手電腦,做些網絡兼職。上學時他成績一直年級第一,大學的專業是藝術設計方向,即使結婚兩年多沒工作,也不至于完全忘本。他在網上主動接一些設計的單字,空閑時也會寫寫,生活枯燥而平靜。 房東是個很和善的老奶奶,退休的大學教授,習慣了郊區安安靜靜的生活,沒搬去和兒子孫子一起住市區。她就住樓上,看葉昀一個男人大著肚子,非但沒嫌棄,反而時不時的關心著他。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手掌摸上高聳的肚皮時,甚至能感受到另一顆小心臟的跳動,連著他的心跳,平緩而有力。 產檢一切都正常,孩子很健康,是個男孩,身體沒有多余的性器官。葉昀很高興,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了。他一直害怕他生出來的小孩也是怪物,像他一樣,自卑到塵埃,恐懼這世間一切的接觸,又無比渴求別人身體的溫暖。幸好,是個正常孩子,以后可以過正常的人生。 預產期在三月初,正好是春光燦爛萬物復蘇的時候,葉昀前幾個月攢了些錢,春節之后就開始安心養胎了。 葉昀本來以為日子會這樣平淡無波的過下去,在二月底,一個下著雨的早晨,門被敲響。他以為是快遞,最近在網上買了些嬰兒用品,可一打開門,見到的卻是席琛。 他們有九個月沒見了,在這段時間,葉昀很少會想起席琛,他的人生有了更重要的目標,不必再為那些不堪的過往憂傷。他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竟有些認不出來,席琛瘦了很多,原本俊朗立體的臉龐此時瘦削凹陷,眼底是濃重的黑眼圈,鷹一樣的眸子鋒利冷酷,整個人像是一把浸在寒冰中的刀,比以往更加的難以接近。 葉昀沒想到席琛會找過來,他第一反應是驚訝,下意識的就想關門,握著門把的指尖有些顫抖,他強迫自己冷靜,將席琛看做一個不重要的陌生人。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古怪。席琛盯著眼前的葉昀,穿著寬松的居家服,整個人小小的一只,肚子高高的凸起,如果不看臉,一定會被認成即將臨盆的小孕婦。葉昀的臉沒什么變化,甚至比離開之前豐滿了一些,但氣質卻截然不同了,帶著柔順的溫和,又奶又甜。 “你來干什么?”終于,葉昀說出了第一句話,他站在門口,完全沒有請席琛進去的意思。 席琛終于從葉昀的臉上回神,他動了動嘴唇,一時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來干什么?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在接到警局的消息后,他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來到這里,可真正見了葉昀,他才猛然發現,這些天的痛苦、不安、煩躁,都是由眼前的男人引起,這一刻,他才真正堅定,來到這里,不過是想讓葉昀回去,讓他們破碎的關系重新走上正軌。 “席琛,如果沒事的話……”葉昀明顯在下逐客令。 “我來接你回去?!毕≮s緊打斷,急切的往前跨了一步。 這超越了葉昀心里的安全距離,他立馬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表情生氣,“去哪?我跟你說了,我們的關系結束了?!?/br> “我沒同意?!毕×ⅠR急切的反駁。 “那又怎樣?”葉昀像是只被冒犯了的小貓,張牙舞爪憤怒的豎著自己的毛發,肚子里的寶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波動,立馬不安的踢了踢肚皮,他咬著牙忍住不適的悶哼,瞪著席琛的眼睛像是在看仇人。 席琛驚訝葉昀的強勢,他以為,他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他稍微示弱,葉昀就會忘記一切跟他回去,他萬萬沒想到,當初的小白兔,竟然會對他兇狠的齜牙,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語塞,“你……你不能……”不能單方面結束我們的關系,還有,我早已離不開你。 “是你不能?!比~昀立馬打斷,“你不能離婚,我們也不能結婚?!闭f完,他忍不住喘了兩聲,用盡全身力氣指著門外,“請你出去,這里不歡迎你?!?/br> 席琛被葉昀的話戳中了心臟,將他最不堪的一面徹底暴露在兩人面前。他是那么的自私,以為踩碎了的真心,拼接之后還可以恢復如初。 心痛到無法呼吸,席琛被說中要害,激動的又往前走了一步逼進葉昀,他太害怕失去,也太想去抱一抱那柔軟的小身體,“昀昀……” “我說了,你出去!”葉昀被嚇的倉惶后退,指著門外的手指是抖的,他咬著牙才能擠出這句低吼,另一只手扶著笨重的肚子。肚子的不適更明顯了,寶寶不安分發亂踢。 “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席琛我說了,我們的關系早就結束了,你有了家庭,我有了孩子,以后我們各過各的,互不干擾,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嘛?”葉昀語無倫次的說著。 “我不在乎你有別人的孩子,我也不在乎顧文萱,我只在乎你,我們一起搬去南山別墅,以后你給我生孩子,我們……” “夠了,席琛?!比~昀奔潰的大吼,打斷了席琛近乎瘋狂的動作,“別騙人了,我被別人上過,你在乎的要死,你敢說你心里沒一點疙瘩嘛?這個孩子,是你的,或者是你弟弟的,還是他同學的,我都不知道,你真的不生氣嘛?還有,去南山別墅,怎么,你是想把我當金絲雀養在那嘛?顧文萱不在乎嘛?席琛,我們已經結束了,我終于離開你了,你應該高興的,做這副傷心難過的樣子,又在自我感動什么呢?”葉昀忍著肚子墜墜的疼痛,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樣,插進席琛的心里。他早就放下了,心臟隱隱的鈍痛只不過拔出毒刺傷口還未愈合,埋進血rou里的劇毒,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清除干凈的,孩子當然是席琛的,但他卻不能也不愿將這個秘密宣之于口。就讓席琛誤會吧,反正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有了這么深這么無法原諒的過往,他才能徹底打碎席琛的決心。他不想在席琛面前難堪,忍著沒痛哼出聲,下體似乎有什么東西流出來了,濕漉漉的順著大腿根往下滴。 席琛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因為葉昀說的都對,他無法反駁,內心最不堪的一面被狠狠刺破,無力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空氣凝固了,每一秒都走的特別慢,他們針鋒相對,葉昀偽裝著最后的堅強,而席琛則像是被剝去戰甲的將軍,落敗進塵埃。 不知過了多久,席琛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眼里僅存的光彩慢慢暗淡消散,他徹底失去了葉昀的真心,曾經捧到他面前他都不屑一顧甚至踩在腳底的愛,現如今終于真正的弄丟了。他不可能不在乎,也無法再去爭取。 看到席琛終于離開,葉昀再也撐不住,扶著墻身體慢慢的往下滑。 好疼,他好像要生了。 更多濕膩膩的液體自腿心流出,肚子一陣陣絞痛,葉昀大聲的喘著粗氣,摸索著手機。 這時,門口又投來一片陰影,葉昀努力的抬起頭,看到一個高挑俊朗的男人,穿著一身休閑裝,渾身沾著雨水的氤氳,像是一只淋濕的大狗狗。 “葉昀,你沒事吧?”男人脫口而出葉昀的名字,趕緊蹲下身想檢查情況,但又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你是?”葉昀虛弱的問了句,下意識的想往后縮,眼前的這張臉,實在沒什么印象。他疼的厲害,整個人滑坐在地上。 “我是溫博,住你樓上,你怎么……”溫博焦急的攥了攥手掌,想去碰一碰眼前的男人,但又怕碰碎了,只能干著急。 “去,去醫院……我要,要生了!”葉昀一把攥住了溫博的手,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支撐。雖然他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但名字帶來的熟悉感讓他覺得溫博是個可以信任的人,至少現在,他別無選擇。 “???哦哦哦好??!”溫博一把抱起葉昀奔進了細密的雨中。 …… 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溫博那張硬朗帥氣的臉龐,眉眼深邃立體,笑起來像是春日暖陽一般溫和有感染力。 溫博。 葉昀記起來了,樓上房東老奶奶家的孫子,聽老奶奶說每月都會過來住幾天,懷孕之后他一直很少出門,兩人并未見過。 可溫博是見過葉昀的,去年夏天,太陽火燒火燎的炙烤著稀薄的空氣,在超市,他第一次見到葉昀,一個瘦瘦弱弱的男人,大夏天全副武裝裹的嚴嚴實實,鴨舌帽、口罩、長袖長褲,全身只有一雙白凈的手露在外面,男人買了許多生活用品,像是未來一個月都不準備出門的架勢。溫博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愛好,只當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可出了超市他才發現,他們順路,他走在男人后面,一路回到了小區,看著男人在他家地下室門口停下了,像是熱的不行終于卸下了偽裝拿下了帽子,一張清秀雋麗的小臉暴露出來,汗水打濕了鬢角,白皙的皮膚溫潤如玉,像是一個濕漉漉的瓷娃娃一樣。 那是溫博第一次注意到葉昀,一個男人,帶著易碎的脆弱感,那么美麗,又那么孤單無助。他從奶奶那里知道了那個男人叫葉昀,以及,葉昀是個懷孕被拋棄的男人。從此,溫博開始慢慢關注葉昀,他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么心理,有同情,也有心疼。 他不曾了解葉昀的過去,但卻在細節中窺探到一星半點。比如曾經轟動一時的席家葉家聯姻,葉昀這個名字在A市幾乎人盡皆知,再比如這次,他偷聽到了葉昀和席琛的爭吵。 他不是故意偷聽的,在小區門口他就看見了那輛格格不入的奔馳,一路走到樓下,看到地下室門口站著另一個男人的身影,然后就是爭吵,挽留和拒絕。 溫博知道他不應該偷聽,但腳像是定住了一般,他站在雨中聽完了全程,席琛走時看到了他,他對著那個失落憔悴的男人說,“以后不要再來了,葉昀不想再見到你?!?/br> 他替葉昀說了這句話,他看到席琛落寞悲傷的表情,像是失了靈魂,機械的轉身漸漸消失在雨中。 后來,就是現在這一幕了。 葉昀因為情緒激動早產半個月,幾個小時的折騰終于順利產下了一個男孩。這是他那么多年青春愛戀唯一結出的果實,也將是他未來最美好的寶貝。 “你終于醒了?!睖夭└吲d的笑著,提著的一口氣終于松下來了。他想握一握葉昀的手,但又怕冒犯了,就只能抓著旁邊的被子。他看到那纖細的手腕有一道明顯的疤痕,見證過一段不堪的往事。 葉昀虛弱的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想說謝謝。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帶你去看寶寶?!?/br> “嗯……”葉昀模糊的應了聲,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帶著隱約的笑意,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他和孩子兩個人可以過的很好,那些熱烈的、不堪的、心碎的往事,終歸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去,塵封在記憶里,即使偶然想起,也不會再有任何感觸。 溫博見葉昀又睡了,只能無聊的翻著手機,相冊里是剛拍的小孩子的照片,小小的皺巴巴的小寶寶安安靜靜的躺在嬰兒箱里,十分可愛。 看夠了小嬰兒,溫博舉起手機又偷偷拍了張葉昀的照片。床上的男人還帶著生產之后虛弱的蒼白,一張小臉又柔順又脆弱,但嘴角卻掛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在夢里遇見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愿你能在夢里一直開心,愿你在生活中同樣開心。 溫博心里默默的冒出這句話,他看夠了葉昀,又轉移注意力望著窗外,綠色爬上了樹枝,新的生命在慢慢生長,原來是春天了啊。 他的春天什么時候能來呢? 還是已經來了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