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看到的我，不是現在這樣子的，你喜歡的我不是現在這樣子。你的記憶仍然留在過去，留在M島上，你心里的唐靈飛還是那個會對你笑的人，而不是個活死人。我還知道，你想要我，以前是，現在也沒有變?！碧旗`飛說得十分平靜，“我答應你，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不再想著逃，我安安心心地留在你身邊，只要你對我好。我這一輩子，就沒人真心對過我，我也想有人對我好，照顧我?！?/br>
    “哦，靈飛，你的承諾，從來好像都沒兌現過，而且一般都是反著來的?！标憚t琛嘆了口氣，說，“不過，你說的，很誘惑我。也可以，放你出去，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br>
    “什么事？”唐靈飛問。

    陸則琛在他的額頭上點了點?！吧洗握f過的，植入芯片。這樣的話，不僅你的生死在我手里，我也可以要你不能行動，要你變成傻子，要你做我想做的事。怎么樣，靈飛？你答應手術，我就馬上放你出去?！?/br>
    唐靈飛的唇角，閃過一絲笑意，他這縷笑容，是美麗的，卻也是難解的?！叭绻也豢夏?？那是不是就永遠不能離開這里了？”

    “當然?！标憚t琛笑著說，“這樣難道不是最保險的方式？——讓你安安全全呆在這里，沒人能把你帶離我身邊?！?/br>
    唐靈飛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前方那一片灰白、空無一物的墻，看了也不知道有多久。

    “好?！?/br>
    唐靈飛靜靜地躺在手術床上。他的頭發已經長到過肩了，烏黑地散在雪白的枕頭上，有幾絲掠在蒼白的臉頰上。他的頭微偏著，那茫然的模樣出奇的美，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睛也不知在看著哪個不知名的地方。

    陸則琛在門口看了他很久，才走了進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去摸他的臉。

    “為什么還不開始？”唐靈飛的聲音，非常平靜?！翱梢蚤_始麻醉了，我準備好了。早一點開始，早一點結束?！?/br>
    陸則琛凝視著他?！澳愫尬??！?/br>
    唐靈飛沒有回答。陸則琛的手，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撫摸。這一回，陸則琛臉部的線條，也放松了下來，不再像之前冷冽的神情了。

    他的聲音，也是少見的溫柔。

    “你不喜歡，這個手術就不做了。我不想看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粼谖疑磉叞?，靈飛，別逃了?！?/br>
    唐靈飛隔了很久，才回答?！安还茉趺礃?，你都是野獸，你只是把我當成獵物。我不肯的話，你就會咬斷我的脖子，或者至少會弄得我遍體鱗傷?！?/br>
    “……給我機會，讓我學著去做個正常人?！?/br>
    聽到這句話，唐靈飛相當詫異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懷疑這樣的話是從陸則琛口里說出來的一樣。陸則琛輕輕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很有些苦澀的味道。他的手，輕輕地撫過唐靈飛的臉，眼睛卻已經不像是在看著他，在看著回憶里的什么東西。

    “靈飛，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并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也不是個特別有權力欲的人。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很無所謂，甚至有點玩世不恭。我真不明白，之后發生了什么，讓你在短短幾年間變成這樣？你一向對唐家并不喜歡，你根本不愿意回去，你叔叔逼你都不愿意，為什么，你現在卻……”

    唐靈飛抬起了頭，望著頭頂的無影燈?！耙驗?，只有掌控了唐家，我才能做我要做的事?！?/br>
    陸則琛詫異地問：“要做的事？”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回去那天，我對你說過什么話嗎？”唐靈飛問。陸則琛想了片刻，說：“說的很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br>
    “我說，我父母在等我?！碧旗`飛說，“記得嗎？”

    陸則琛點點頭?！坝浀??！彼斎挥浀?，M島上他暴怒之下想把唐靈飛掐死，唐靈飛可憐巴巴地求他，說自己從小父母雙亡沒人疼，死了也沒人在意。就是這話讓陸則琛心軟了，留了他一條命。

    當然，那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話，唐靈飛實在是演技超群，假話能編得比真的還真。想到這一點，陸則琛只能在心里苦笑。也只有自己，才會一再地被他騙。

    “我mama在幾個月之后就死了?！碧旗`飛靜靜地說，“她的死，看起來是實驗中發生的意外。她……唉，很痛苦，美麗的臉都完全不成樣子了，最后是我看不過去，給了她致死劑量的一針的。我父親，他……他還不愿意讓她就這么死，因為她對他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