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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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扔,扔掉的不止是面包,還有倪天澤的自尊心。 論比在意自尊心,倪天澤還從來沒輸過誰。而他同樣很在意的人,卻把他比天還高的自尊心扔進了捐贈箱里,這下雖然他再能理解盛穎琪為什么會這么做——畢竟正常情況下被突然塞了個面包確實是挺怪的——但也沒法接受。非常不能。 畢竟在他私心里,他覺得盛穎琪應該對他也有和對別人不一樣的記憶,就像他對她那樣。明明他那么關心她,眼里心里全都是她。 所以他的眼神和臉色一下陰沉下來,內心受到了非常沉重的打擊。當然,多年后再回看這次的郁悶,他也承認和之后不斷受到盛穎琪給予的打擊相比,這次其實只能算前菜小兒科而已。他氣得有點早了。 但他確實就是生氣了,很生氣,很郁悶,氣得胸悶氣緊,偏又沒法去找“肇事者”討回“公道”,所以這氣就更憋成了內傷。 一瞬間,他的喜歡變成了不那么喜歡,又過了兩天,憋出了內傷的情緒就變成了討厭——是的,他決定不再關注盛穎琪,而且開始討厭她。 13歲的倪天澤討厭盛穎琪,表現為不想接觸到關于她的一切。她的人,她的聲音,甚至她的影子。對,當他聽到不遠處有她的聲音傳來,臉剛側過去眼角瞥到她的影子他就立刻掉頭向相反的方向走開。 總而言之,一點也不想再見到她。一絲一毫也不想。 青春期里的孩子本來就敏感,而倪天澤這樣小時候遇到不愉快事情多的,就更敏感得多。 而且那個時候,不光他,連整個倪家在盛家面前也是一樣的憋屈郁悶一籌莫展。 當時倪氏在一個新小區里的幾棟房子因為收購時太急,后續就出了問題,建筑審批手續不全。不僅房產證審查不過,連房子都面臨拆除的危機,就算僥幸能逃過拆除,也有一大筆罰款等著繳付。 倪夫人托了很多關系都沒能接觸到那個直接管事的關鍵人物,但打聽到那大人物和盛家是至交,于是想透過盛先生也就是盛穎琪父親,幫忙牽線??墒鞘⒓覍δ呒疫@樣的小門小戶壓根看不上,她費盡千辛萬苦收集到的元青花和幾副名畫托人送去,盛家連包裝上的錦帶都沒抽開就退了回來。 期限日近,事態緊急,倪夫人跟家里人通電話說著這事,她這么硬的脾氣說得都語帶哽咽。過了一會兒又恨罵盛家的勢利無情,詛咒發誓一定會挺過這關,將來讓他家好看。 倪天澤在樓梯上也聽著,手指握在樓梯扶手上,指關節發白。 好,這下可以和家里上下一心,毫無顧忌地同仇敵愾了。然而他后來才厘清,自己這時的充盈著心臟快要爆炸的感覺,卻不是憋屈,憋屈都太輕了,是絕望。 哪怕他多有能耐,樣樣年年都是第一,將來去上哈佛麻省,拿到一堆博士學位,又怎樣?倪家都高攀不上,何況他這個連倪家血緣都沒有的養子? 直到這時,他對盛穎琪的討厭,第一次轉化成了快要把他打擊得一蹶不振的絕望。 然而這時,還有人來觸他霉頭。 他的好友——啊,雖然他仇人不少,但也是有關系不錯的朋友的。因為優等生的交友范圍也只有優等生而已,范圍狹小,別無選擇——全校第二名的鄭長春有次聊天時,神秘兮兮地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他當然搖頭,搖得很堅決,表情也很高傲。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那臉上明明白白像寫著:“我這么優秀的人才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看上哪個女生?” “好吧?!编嶉L春習慣了,也不以為意,只挑眉撩眼笑嘻嘻地問,“你覺得盛穎琪怎么樣?” “盛穎琪?”倪天澤一下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又管理了表情,仿佛對這個名字不怎么熟,但也不是完全沒聽過的樣子。 “盛家的老二。在四班?!编嶉L春這時兩條手臂都搭在走廊的欄桿上,翹起右手的小指,以不會被人發現的方式指給他看?!斑?,那個?!?/br> 他沒看,眼睛都沒往那個方向挪半分,卻做出恍然的樣子點頭:“哦,有印象。干嘛?你看上她了?” “嘿嘿,”鄭長春笑了兩聲,“我媽讓我和她找機會多接觸。畢竟嘛,盛家我們這輩就這一個女兒?!?/br> 鄭家經營的是全國大型連鎖超市和游樂園,品牌名字說出來幾乎每個中國人都知道。雖然有二三十年的經營史,但和盛家比依然算新貴,比倪家,則是強上一點。 倪天澤冷笑了聲,沒說話。 鄭長春卻以為他的不以為然和自己一樣,也笑著吐槽:“我也覺得我媽太夸張了,我們現在才多大?” 倪天澤勾起嘴角,瞟向他:“你還挺清醒?!?/br> “那當然!”鄭長春像感覺差點被他小看了一樣,立馬露出嫌棄的表情,“再說你看看她,也太普通了!長得一般,學習還差,我憑什么要因為她是盛家的女兒就那么湊合——” 倪天澤不笑了,冷淡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又詭異地冷笑起來,似乎磨了磨牙才擠出幾個字:“對,你這么想是對。別聽你媽的,你們倆一點也不配。再說現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社會,還聽父母之命?!?/br> 鄭長春很高興:“我就說嘛,跟你才能溝通,跟我媽我就沒法溝通?!?/br> 倪天澤表示欣慰地微笑:“我也很高興我們能溝通得這么順暢?!?/br> 轉眼就到了校運會。 第一天上午,倪天澤代表班級參加完短跑回到看臺休息區,接過后勤女生殷勤地遞來的水,靠進座椅里,邊打開喝著,邊看到跑道上女子短跑比賽也開始了。 場邊有個熟悉的身影,大概也在做后勤,小喜鵲似的跑前跑后,很歡快的樣子。他立刻移開了眼睛。說不看了就不看了,他一向是很有原則的。 這時鄭長春也回到了休息區,見到他就湊過來坐在了旁邊,氣喘吁吁地也拿了瓶水,先仰頭喝了半瓶,才放下來,對他說:“哎,我聽到有人說準備在明天對付你,他們找了外面的人混進來?!?/br> 倪天澤喝著水毫無反應:“嗯?!?/br> “外面的人!”鄭長春再次強調,“他們花錢叫了幾個小混混……你怎么一點也不緊張?!” 倪天澤往場邊指了個方向。 “什么意思?”鄭長春順著看過去,不明所以。 “保安部劉主任,看到了嗎?趕緊去,跟他說明天會有外面的小混混進來,最好把雇主的名字也一起告訴了?!?/br> “嘁!”鄭長春看他當真不慌不忙,便也不那么著急了,做出不屑的樣子,“我才不去,又不是沖我來的?!?/br> 倪天澤扭頭看他,惋惜失望地輕輕搖頭:“你可真夠朋友?!?/br> “呵呵,”鄭長春笑得更大聲了,“我著什么急?我等著看好戲呢。到時候就坐在VIP席上看你挨揍?!?/br> 倪天澤就照舊瞥他一眼,要笑不笑地把頭轉了回去,不說話了。 鄭長春又喝了兩口水,跟著他也往場上看:“看什么呢?這么專心——哎哎,看,那邊,那就是盛穎琪?!?/br> 倪天澤趕緊把目光移開,連頭都轉到一邊去,他怎么又不知不覺看過去了! “哎呀,往哪兒看呢?這邊?;矢惲徇吷?,扎馬尾那個,看到了嗎?”鄭長春干脆直接伸手指了。 皇甫麗玲是皇甫麗娜的meimei,姐妹倆和盛穎琪的關系從小就挺好,所以也經常在一起玩。 倪天澤無可奈何,只好把頭和視線都轉回去,看著皇甫麗玲“嗯”了聲。 “我就說很普通,對吧?”看他這平淡如水的反應,鄭長春再次像找到了知己。 倪天澤下意識清了清嗓子,又幾不可聞地“嗯”一下,眼睛跟著皇甫麗玲動。 鄭長春邊看邊搖頭,邊發感慨:“其實仔細看看,還是有點可愛的,可惜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你看那腿細的。聽說她天天被后媽虐待,天天在家做不完的家務吃不飽的飯。我原來不咋信,現在瞅她這小身板平的喲,你瞧瞧,簡直像風吹就倒,真有點不得不信了?!?/br> 倪天澤,雖然打定主意是堅決不看了,但他的這些話傳進耳朵里,就像根絲線牽著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又落到了盛穎琪身上。 什么沒胸沒屁股,腿細身板平,他覺得很好??!這叫勻稱,懂不懂?!難道要一個13歲的女生大胸大屁股,豐腴飽滿,敦實得跟十八級風刮都不動如山才叫有身材?! 不過雖然心里吐槽不斷,但他還是沒吭聲,這次連“嗯”都沒有。 當然鄭長春也習慣了他的風格,繼續說:“你看皇甫麗玲就不一樣了,好太多了吧。哎,你覺不覺得皇甫麗玲很像那個……就是日本的那個,啊,田中佳美!” “不認識。沒聽過?!蹦咛鞚啥嗽斨⒎f琪。 “田中佳美!你怎么能不認識呢?!”鄭長春手肘一杵他,壓下聲音,急說,“我上次還發了種子給你,童顏巨乳那個,不記得了?” 倪天澤搖頭:“沒下?!?/br> “嘖,浪費!”鄭長春悻悻轉回頭。 上了中學,男生出于好奇也好,生理發育也好,都會開始懵懵懂懂地接近成人世界。 倪天澤又不是木訥呆板的書呆子,倒是文武兼修,動手能力極強。什么AVP站花花公子,男生嘛,年齡到了都好奇,好奇了就都會去搞來看。 所以本來就用不著別人給他什么東西,他想看的自己早就去看過了。 田中佳美?誰???為什么有人看個AV還去記女優的名字?他向來看了就看了,爽完就完了。還想看再隨便點開一部就是,反正那些片子,來來去去不都是抽抽插插嗎? 純生理性刺激本來就屬于淺層刺激,新鮮勁過去,P站各目類花兩個星期逛完,他就開始覺得看片這事比K線圖還索然無味,更別說追著女優去看了。 鄭長春也知道浪費。確實浪費,浪費時間。有那工夫他寧可看某人照片——不,他沒看!舉例!舉例罷了!——那些照片都夾在本子里壓床墊底下了。 說不看就不看,他是很有原則的。 ……誰說盛穎琪沒胸沒屁股?明明都很好。 他不知不覺,對這種評價又有點忿忿。 鄭長春則越看越陶醉:“平時沒看出來呀,皇甫麗玲這胸,不錯,又挺又圓,跑起來真正的波濤洶涌……” “太大。丑?!?/br> “這,大嗎?”鄭長春看了又看,不是很能理解,但考慮到倪天澤的審美一向比他好,只好訥訥換個地方,“那腿,腿不錯吧?筆直筆直的,腿玩年哈哈哈哈……” “太粗?!?/br> “這叫粗?!”鄭長春再次定睛。 “太粗?!狈凑仁⒎f琪的腿粗就叫粗。 “我去,你也太嚴格了?!编嶉L春咋舌,“那,那長得還——” “太土。太高。還駝背,氣質差到不能看?!蹦咛鞚烧龜档脚d頭上,猛然想起這是盛穎琪好朋友,立刻住了嘴。 光這些已經讓鄭長春擰著頭對他咬牙切齒了:“還有嗎?” “沒了?!蹦咛鞚苫匾曀?,點了個頭,“都是小缺點。你眼光很好?!?/br> 鄭長春已經不想說話了,只看著他冷笑:“我太期待明天了。放心,你挨完揍我會幫你叫120的?!?/br> 倪天澤波瀾不驚地又點了個頭:“好,我會盡量不讓你的120白叫?!?/br> 鄭長春拿他的囂張完全沒辦法,只能泄氣地起身:“餓了。吃點東西,去不去?” 倪天澤忽然像是有些疲倦地搖頭:“你去吧,我……歇會兒?!?/br> 鄭長春走了,終于剩他一個人,他兩手放在腰腹,把腰間堆的衣服又壓實了一點。 他也餓,可現在走不了了。因為,他硬了。 盯著盛穎琪看太久,他的身體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坦白說,當他意識到時,是有點慌了手腳。幸好鄭長春干凈利落地被他氣走了,否則難保不看出端倪。畢竟全校第二名。 倪天澤一個人坐著,用衣服擋在前面,一邊備受煎熬一邊倍感懊惱。 唉,不是說好不看的嗎?不是說了討厭的嗎? 他埋下頭,欲哭無淚。 性欲這東西就是試金石,一旦開了葷,見到了喜歡的人就會成為不可預測的炸彈。 是的,哪怕被打擊過,自我約束過,討厭過……都攔不住又喜歡了。 那陣絕望郁悶的情緒隨著時間過去,再看到盛穎琪,活潑的、熱心的,小喜鵲一樣在場上像顆小螺絲釘,哪里有需要就熱情洋溢地飛向哪里,一點也不嫌累地跑來跑去給人幫忙,臉上因為被需要而掛著興奮的笑容,這樣的盛穎琪,他看著看著,又喜歡上了。 事實上,無論多少次,無論每次她都把他怎樣地打擊到谷底,恨得他牙癢癢,但只要再見到她,只要她還是她,不用多久,他就會再次喜歡上。 以至于他后來都開始恨她,因為她就像他心上的一道魔咒,解不開也忘不掉。 不管是嬌喘的日本女優還是用力呻吟的歐美奶牛都沒法讓他的感覺來得如此飛快。但盛穎琪穿著緊身運動服,烏黑的長發扎成了馬尾,發絲在空中躍動飛舞,兩條筆直細嫩的腿在跑道上白得發光,因為呼吸急促而微微張開的嫣紅的唇瓣,胸部不大但在她身上就是那樣的恰到好處。 總之就算說不出到底盛穎琪的哪個地方刺激了他,他也是硬了。幾乎堪稱魔怔。 他不否認前凸后翹玲瓏身段的美,或是水蛇腰婀娜纏綿的媚,更不否定那種飽滿鼓脹的手感好,但這些只要沒長在盛穎琪身上,那就都是“還好”。 “還好”翻譯過來,是再好,也沒有盛穎琪對他的吸引力。 這事實在巴西,得到了再三印證。 他的春夢,從盛穎琪始,也一直只有盛穎琪。 他在晚上到達阿姆斯特丹,只停留兩個小時就要飛往圣保羅。他在機場貴賓室休息,看看時間,想著盛穎琪應該還沒睡,就給她打去電話。 鈴聲響到自然停,沒人接。 他再看看表,想了想,給李阿姨打電話。 “哦盛小姐啊,現在已經睡下了。我看她臉色不太好,一天也沒什么精神,送晚餐上去的時候,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我也不好打擾,就把東西放在旁邊,她醒來瞧了一眼,我問她現在有沒有胃口,她就搖頭。于是我就又給她端了保溫墊上來,給她放著。她就直讓我回去。我現在在路上了,少爺,真是對不住,夫人一直在催問。我回去看看,家里沒什么事了再過來?!?/br> “她是肚子還疼還是哪里不舒服?吃了藥沒有?”倪天澤問。 “也說不上哪里不舒服,好像就是全身的疲弱。藥倒是吃了,下午常醫生來過來,還帶了一個婦科醫生過來,在房里呆了一陣子,應該是給盛小姐仔細檢查過了。不過我后來到房里去,沒看到開什么藥,就是盛小姐之前的那些。不過常醫生倒是讓我給她多準備蔬菜水果,清淡的為主,別的也沒說什么?!?/br> “既然這樣,那應該沒有大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別再跑了,也要當心身體?!?/br> 掛了李阿姨的電話,倪天澤又給家庭醫生常醫生打過去。 “目前沒有檢查出什么特別的問題,主要就是生理性痛經導致的周身不適。簡單地說每個人對痛經的身體反應不一樣,有些人是局部疼,有些人是全身肌rou疼,有人是腰背骨頭疼,還有人是哪哪兒都疼,說不上具體是哪兒,但動哪兒都一身冷汗。聽盛小姐的描述她的痛經確實屬于比較嚴重,但目前看來吃布洛芬也確實就夠。我太太是建議盛小姐在經期后來醫院做一次全面檢查,院里儀器齊全,對結果更有把握一些。她目前服藥后最大的感受是渾身無力,似乎還有點嗜睡,那好好臥床休息就可以。反正也就一兩天而已,問題應該不大。對了,我給她留了電話,如果還有需要她隨時可以聯系我們,你就放心吧?!?/br> “謝謝你,常醫生,你和常夫人都辛苦了?!蹦咛鞚烧\摯地說。 “跟我客氣什么?!背at生笑呵呵地說,“上次她暈倒你把我叫去,我就看出來了,你是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的。所以別說我沒提醒你,倪夫人的救心丸記得隨身帶,隨時可能用得著?!?/br> 打完兩通電話,倪天澤看看通話記錄里盛穎琪的號碼,猶豫再猶豫,雖然他很想親耳聽她說說現在狀況怎么樣,但她既然都睡了……算了吧。 他給她發了條信息,問她身體狀況,讓她起床后給他電話。想想又給她發了張機場現拍的照片。發完又覺得自己怎么像在報備。 放下手機,他抬起頭,發現助理回來了。 這種短暫的候機時間,他們這些經常跟在他身邊的人都很習慣了。通常他這時候會選擇休息,而他們就跑去購物。 他因為沒打通盛穎琪的電話,就有點百無聊賴,看到助理手里提著的購物袋,隨口問:“買什么了?” “口紅。我女朋友指定要這個色號,說國內專柜缺貨。我就幫她找找,沒想到這邊正好有?!?/br> 助理姓張,一直跟在他身邊,和他熟悉了,私底下說話就像朋友。 倪天澤不置可否地瞥了眼那個著名化妝品的手提袋,正要拿起手機再看看新聞,忽然想起,又把手機放下了: “女生是不是都喜歡這種東西?” “口紅?當然啦!”小張夸張地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她們都把口紅當命嗎?你要看不出她今天換了什么色號,跟你沒看出來她今天換了什么眉形一樣嚴重,那不用問,回家跪算盤沒跑?!?/br> “算盤?你家還有算盤?” “為了讓我跪專門買的?!?/br> 倪天澤頓時對他肅然起敬起來:“是真愛?!?/br> “能不是嗎?”小張笑,“我給她買的口紅如果當墻磚,都能砌個客廳出來?!?/br> 倪天澤又刮目相看了一眼:“這么說你對口紅是相當了解了?” “不止口紅喲,”小張搖著手指,也不知是自信還是自嘲地又一笑,“粉底、腮紅、眼影盤、眉筆、香水、身體乳,阿瑪尼香奈兒楊樹林雅思蘭黛,TomFord資生堂,不是我吹牛老板,要是哪天你開了我,第二天我就能去當美妝博主直播帶貨,無縫銜接再就業?!?/br> 倪天澤一挑眉,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他立馬收起嬉皮笑臉:“當然是開玩笑,老板!我熱愛本職工作,無比熱愛!能在您身邊工作是我莫大的榮幸。我將一如既往,忠誠、熱忱、竭誠,為您服務!” 倪天澤擺擺兩根手指,讓他一邊兒去。 他本來被小張一提醒,想起來自己出了這么多趟差,是該給盛穎琪買點禮物。以前是沒人可送,自然也缺了這個意識。給倪夫人買禮物當然應該,如果有需要或見到合適的他也會準備。但他出差頻繁,次次都給倪夫人買個什么也沒必要。 現在有盛穎琪了,盛穎琪不一樣,他得好好想想。 只是聽小張數落的那些化妝品之類,又很沒意思。且不說家里盛穎琪都帶了什么東西過來,后來又買了什么,他還是大致有數的。盛穎琪的個人用品都有自己慣用的牌子,那些別人看來的大牌對她來說未必受用。就說這種日用品也能算是個禮物?他如果千里迢迢買堆包包口紅回去,讓自己丟臉不說,她說不定也會覺得受了輕慢,不如不買。 這時他的秘書和公關部銷售部的兩個女同事也回來了,每人手里都大包小袋。 他認真打量幾眼,目測也是化妝品護膚品,或是包包之類。 無趣。他不再問了,干脆等盛穎琪給他電話的時候直接問本人好了。 說起這個,他又生出許多期待。 于是又盯著聊天框看了半晌,一點動靜也沒有,終于忍不住,再發了一句:“巴西有沒有什么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你買?!?/br> 可是發完之后越看越覺得這話問得蠢,又趕緊撤回。 于是握著手機空發了半天呆,直到秘書提醒他該準備登機了。 倪天澤上了第二趟飛機。到了圣保羅已經是晚上,他邊下飛機邊打開手機,一堆叮叮咚咚的信息和未接來電。 逐一檢查過,只有一條盛穎琪的回復夾在里面:“我好一點了。祝你工作順利?!?/br> 倪天澤盯著那條消息,沒有他期待的溫馨感,只有越看越不對勁。 確實,這么簡單也沒什么錯可挑,但……這口氣是怎么回事?“祝你工作順利”是怎么個意思?他走的時候他們沒有還生分成這樣吧? 他看看時間,想了想,還是一個電話打了回去。 這回還是鈴聲響到自然停。他越想越不對,繼續又打了一次,還是一樣。 等出了機場上了車,打到第三次還是沒人接的時候,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但他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來,走的時候他們明明還好好的,才三十多個小時,盛穎琪又跟他鬧什么別扭? 現在是北京時間的早上,照說她該醒了。打開手機定位,明明白白顯示,盛穎琪在家。 在家,又不接電話?思來想去,他又莫名有點擔心, 他打開AI管家的手機端,直接讓它呼叫盛穎琪。AI的通話器遍布整個居所,盛穎琪只要在家,能張嘴出聲,就能通話。萬一她是一個人摔倒在哪兒起不來,他也能知道,能想辦法幫她解決。 AI管家的電話撥過去不久,電話終于被接起來了。 “喂,少爺???” 卻是李阿姨在大廳打開了通話器,她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李姨?你怎么……琪琪、盛小姐呢?” “哦,我剛到,你找盛小姐?等等啊,我去看看她起來了沒有?!彼畔率掷锏臇|西,剛轉過身,就看到了什么,“咦?盛小姐,你起來了?正好,少爺電話找你呢——” 倪天澤看著她對著樓梯的方向說話,很快走了過去。 “喲,你這臉色怎么還是……是還疼嗎……” 倪天澤聽見她的話,但光聽到斷續的聲音,又見不著人,心更急起來。 好在沒一會兒,屏幕上就出現了盛穎琪的臉,倪天澤終于松了口氣。 攝像頭的焦距很快自動校準,讓他看清了現在盛穎琪的模樣。他的臉色又漸漸凝重起來。 他走的時候她的狀態確實是談不上好,可萬沒想到,她現在的臉色比第一天還憔悴。醫生不是說暫時沒什么事嗎?這叫沒事?! “琪琪,你現在怎么樣?不是說休息了嗎?怎么狀態還這么差?” 盛穎琪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難看,沒精打采,面無血色,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因為她睡不好,食無味,壓根就談不上休息。 她連嘴唇都枯白干裂??戳搜叟赃?,李阿姨已經進了廚房,她才轉回頭,低聲對倪天澤說:“我沒事?!?/br> “你這叫沒事?”倪天澤也壓著聲音。 他戴著耳機,隨行秘書和助理在旁邊都很識相的各自捧資料的捧資料,看平板的看平板,一副專心工作的樣子。 盛穎琪咬了咬嘴唇,咕噥地“嗯”了聲,重復:“沒事?!?/br> 左秘書右助理,倪天澤實在不好說什么,只能咬著牙:“我叫常醫生再過來看看?!?/br> “不用!”沒想到盛穎琪飛快地阻止他,“我真的沒事,就休息,睡、睡一下就好了?!?/br> “你都睡兩天了,這不一點起色也沒有嗎?不行,我讓他這就給你做詳細檢查?!?/br> “不!我說了不要!”盛穎琪緊緊皺起了眉。 倪天澤住了嘴。因為他看她那個樣子,已經快要哭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問:“你到底怎么了?” 盛穎琪深深地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來,眼角淚跡蜿蜒:“倪天澤……” 倪天澤的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你說?!?/br> “我想回家?!?/br> 倪天澤的呼吸一滯,好半天才更輕地問:“為什么?是不是家里缺了什么你覺得不方便?你跟李姨說,她——” “我想回家?!笔⒎f琪抑制不住,抽泣地哭起來了,邊哭邊說,“我覺得我……我……不適合……這里……” 這話說得怪,什么適合不適合的?倪天澤擰著眉頭,心知肯定是有什么發生了。 他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現在在車上。你看手機?!?/br> 說完,掛上視頻電話,他打開了微信。 “不是已經說了嗎?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說?!?/br> “到底怎么了?” 那邊遲遲沒有反應。他急得又撥了語音通話,結果盛穎琪拒接。 “盛穎琪,說話!” 好半天,盛穎琪終于回了他一條消息。 是張圖片。 那張小圖,他瞅著感覺像是見過,點大一看,臉色遽變,整個人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