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書迷正在閱讀:蜜桃成熟了、雪掩烏云之琉璃主人、妄想禁錮神明的信徒、我買了一個情趣道具、小媽、快穿之女配要吃rou、伏吟錄之妓男當道、[總攻]并不想當萬人迷、夜與吟游者之歌【人獸/互攻/雙潔 1v1】、身邊的人都愛上我并瘋狂的想艸我腫么辦
這對于醫生和患者來說是好事,但對于翟陽煦和石元林來說是難以評價好壞的事情。 石元林和40號的病情都好轉了,從重度下降到了中度,重度的意味著需要持續的密切的治療,中度是需要間斷的治療,輕度則與正常人相差不大,可以自行選擇出院時間。 36號剛進來時是中度,他下降到輕度花了六個月,還有兩個月是在協助其他病人恢復,等到那個病人出院后,他也就跟著出院了。 每個人的心結不一樣,需要的時間也不一樣,在上兩次心理測試中,石元林和40號的測試結果都是重度,這一次終于有所好轉,下降到了中度,意味著很快他們就可以恢復到輕度,繼而出院了。 但石元林高興不起來,他擔心自己不是重度了,無法享受醫患一對一了,翟醫生可能會接手其他病人,比如這個新來的卞晝明,他的到來和心理測試撞在了一起,這巧合得簡直是故意的。 主任把石元林和40號叫到辦公室,給他們發了心理測試結果的報告,石元林看不下一頁頁的詳細分析,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張,一行行字的最后,他看見“診斷為:中度精神失控”,這一行字鮮艷得刺眼,他的眼睛在“中度”上不停往返,沒有打印錯誤,也沒有其他別的意思。 40號的心情也很復雜,他說:“自己走出去總比被趕出去要好吧,今年就可以回老家過年了,不也挺好的嘛?!?/br> 石元林的臉色很糟糕,他的嘴唇顫抖著發不出聲音,手指緊緊捏著報告表,指甲似要把紙張掐出一個洞。 40號擔心道:“你沒事吧……” 石元林好像陷入了可怕的回憶中,他的臉上既是慌張,又是害怕,他感覺心臟被生挖去了一塊,空蕩蕩的缺口里是望不盡的孤冷黑暗。石元林轉身時趔趄了一下,他扶著墻壁往回走,40號跟在他身后,看著他一步一晃走回了病房。 翟醫生是在中午飯后過來的,他在飯堂里找不到石元林,就以為石元林吃過了,直接去他的病房里找他,只看見石元林在床上悶著頭睡覺,翟陽煦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被子,說:“這么早就睡午覺了?” 被子底下仿佛是一塊死物,毫無反應,翟陽煦輕輕掀開他被子的一個角,看見他弓著身體側躺在床上,眉頭緊鎖,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 翟陽煦坐下來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石元林沒有回答他,默默抓著被子繼續把頭悶起來,翟陽煦強硬地扒下了他的被子,問:“到底怎么了,我就離開了半天,你就這么生氣?” 石元林不想回答他,翟陽煦也沒法逼迫,他脫了鞋躺下來,扒開石元林的被子鉆了進去,被子比較薄,無色的陽光透過被芯呈現出溫暖的淡黃色,翟陽煦從后面環住了石元林的腰,說:“那我們一起睡午覺吧?!?/br> 被子透光不透氣,肢體骨架撐起的小小空間很快充滿了呼吸之后的渾濁,石元林憋不住了,他翻開被子露出頭呼吸新鮮空氣,感覺渾身都是水蒸氣的濕熱,翟陽煦也感覺胸口發悶,還是自由敞亮的外界比較舒服。 翟陽煦坐起來摸了摸石元林的后背,發現他的情緒很不對勁,翟陽煦湊近跟他說:“難受的話說出來會舒服一點?!?/br> 石元林也坐了起來,他別過臉說:“我剛剛拿到心理測試結果了,你知道嗎?” 翟陽煦問:“什么心理測試,什么時候做的測試?我完全不知道?!?/br> 翟陽煦剛來這里不久,很多事情還不清楚,但石元林做過三次心理測試,所以他很清楚心理測試會到來,但這次他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人為的痕跡 ,他跟40號下山的時候在路上遇到的種種事情都非常自然,自然到讓他們沒有感覺到一絲絲奇怪。 石元林跟翟陽煦說明了秘密心理測試的事情,翟陽煦也知道要通過心理測試來評估病人的病情,但他沒想到是用這種隱秘的方法,翟陽煦回想道:“剛剛在飯堂里,主任要我等會去找他,估計也是你的事情?!?/br> 石元林的心里一直有一個可怕的念頭揮之不去,他很怕一語成讖,但是不說出來只會讓他愈發難受,他沒有胃口吃飯,在飯堂里也草草吃了幾口就感覺反胃,他縮進被窩里,假裝這樣能讓時間變得緩慢,讓心里那塊沉重的石頭慢些墜下來。 翟陽煦問道:“所以你拿到結果了?上面說了什么?” 石元林把床頭柜上的報告拿給他,不敢直說結果,只指了指說:“在最后那頁那里……” 翟陽煦翻到了最后,看到了那一行字,他的手指磨著“中度”,說道:“這是好事啊,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怎么還不開心呢,舍不得這里嗎?” 石元林指了指他,說:“舍不得你?!?/br> 翟陽煦一愣,忽然感覺心里淌進了一汪熱泉,他反笑道:“怎么就舍不得我了,我跟你一起走呀?!?/br> 石元林抱著膝蓋不說話了,情緒低沉,一直在悶悶不樂,翟陽煦放下報告單跟他坐到一起,翟陽煦悄悄問:“不信我嗎?我很認真的?!?/br> 石元林的嘴巴埋進手臂里,他說:“不是不信你,是我自己很怕?!彼f話也很沒有自信,翟陽煦看出他的不安,便安慰道:“沒關系,沒關系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br> 石元林想把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告訴他,但還沒開口就被消息鈴聲打斷了,翟陽煦拿起手機一看,是主任發來的消息,讓他現在去辦公室一趟。 翟陽煦起身穿鞋,石元林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他鼓起勇氣說道:“我怕你會被分走?!?/br> 翟陽煦回頭問:“什么分走?” 石元林緊張地說:“重度的病人必須一對一治療,但我是中度的話你就可以接手三個病人,我怕你會被分給新來的那個人?!?/br> 翟陽煦笑了笑,說:“他不是輕度嗎,怎么也不會交給我吧,應該是給王醫生負責的,你就不用擔心了?!?/br> 這是沒有任何根據的直覺,是無法述說的第六感,是無法解釋的恐慌。 石元林還在說:“我覺得很有可能會給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我,我就是這么覺得的……” 翟陽煦伸出手摸摸他的頭,手指穿插在他的發間,好像這樣能安慰他內心的焦躁。翟陽煦說:“就算分配給我,他也不需要我怎么管他,他自己就是來度假的,還會嫌我煩呢?!?/br> 石元林看著他離開了,病房的門虛掩著,走廊上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他坐了回去,翟陽煦撫摸他頭發的感覺還停留在頭皮上,石元林不合時宜地想著被那雙手撫摸頭發,也想被那雙手狠狠抓住脖頸。 主任讓翟陽煦坐下,遞給他兩份文件,翟陽煦打開一看是石元林前兩次的心理測試報告表,他粗略翻了翻,上面的數值并不好看,有些還與正常數值范圍相差巨大,這兩份報告最后都是:“診斷為:重度精神失控?!?/br> 主任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說:“石元林在三個月前還是重度,你來了不到一個月就下降到中度了,怎么做到的啊,分享一下經驗吧?” 翟陽煦合上報告,平淡地說:“也沒什么,就是平時尊重一下他的想法就行了。 “說起來,這個心理測試是什么樣的?” 主任說:“就是一些普通的心理小測試融合起來而已,按照規定,我是不能告訴受測人的醫生具體內容的?!?/br> 主任看他煩躁的情緒都要溢出來了,便說:“但我可以告訴你前兩次是怎么測試的,那時候你還不是他的醫生,所以可以告訴你?!?/br> 翟陽煦質疑道:“我聽說這是在他下山的半小時里做的測試,這么短的時間內得出來的結果真的可信嗎?” 主任往椅背上一仰,解釋道:“他第一次的測試時間是五分鐘,第二次則是十五分鐘,現在能延長到30分鐘,已經非常準確了?!?/br> 翟陽煦憤憤不平道:“五分鐘能看出什么……” 主任把第一份報告表翻到中間一頁,上面一大段文字記述和幾張監控截圖,監控攝像頭的位置一看就知道是石元林病房的墻壁上。 主任說:“那是過年的時候,我們帶著病人下去山莊吃飯,他不敢出去,我們就推了他一把,他在外面走了還沒有五分鐘,就突然出現呼吸困難,頭暈和身體抽搐的癥狀,我們就趕緊把他送到醫務室了,但他不想去,直接跑回病房了。我們留了一個人看著他,結果他回到病房休息了一會兒后又恢復正常了?!?/br> 翟陽煦說:“也不能單靠這個就斷定他是重度吧?!?/br> “在此之前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樣,一天到晚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話也不說,飯也不吃,這已經足夠做判斷了?!?/br> 翟陽煦翻開第二本報告書,翻到中間的具體測試內容,上面詳細地寫了三個月前石元林進行的第二次秘密心理測試的過程,原本計劃這一次測試長達三天,主任也想好好看看他到底哪里的問題最嚴重,沒想到他在測試開始的十分鐘后就出現了劇烈的應激反應,堅持了五分鐘后不得不提前終止了測試。 測試條件是寒冬,病房區沒有電熱爐,只有飯堂有一臺大型電熱暖風機,醫生和病人們就聚集到飯堂里聊天取暖。石元林披著大衣坐在人群中,很多人走來走去,主任在觀察他,其他醫生也觀察他,他忽然渾身發起抖,暖和起來的身體猛然墜入冰窟,他忽然大叫起來,在地上摔了一跤后連爬帶滾逃離了飯堂。從他進來到離開只有短暫的15分鐘,他離開后,其他病人和醫生又恢復了普通的熱鬧。 測試還未開始就提前終止,短短的文字描述并不能說明什么,但翟陽煦與他一同經歷過,所以他知道原因,第一次是“畏懼陽光”,第二次是“畏懼人群”,然而沒有人想去聽他說他的噩夢,不如說無暇于接近他,翟陽煦其實也沒有做什么特別的事,只是很普通地走近他,坐在他旁邊而已。 翟陽煦忽然感覺到巨大的悲傷,空氣里是被壓抑的情緒,吸進肺里時身體也如灌鉛般沉重,他感覺心臟發痛,胸口比在被子里窒息還要痛苦,他想到石元林這些年來該多么孤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