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國的十八歲趙修碩被趙旅安排到公司基層做一個小職員，他并無什么怨言。年紀很輕的他少年氣卻早已褪了個干凈，穿上西裝便毫無違和地融入了成年人的社會，每天朝九晚五地上下班。

    十四歲的夏邯儀有了平靜的生活，雖然還是小心翼翼卻比以往快樂了許多，不必擔心醉酒的父親毫無緣由的毆打，或是忙亂的搬家，只需要安心地學習就好。偶爾也會期待著周末回家，在餐桌偷看高大英俊的哥哥。

    他一直很羨慕班級里那些擁有男子氣概的同學。但哥哥，哥哥比班里加入籃球校隊的那個男生還要高大，甚至英俊幾百倍，所以他更加崇拜趙修碩。即使趙修碩大概是不喜歡他的。

    雖然下面長了女孩子的器官，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是男生的。

    直到遲到的發育期為他帶來了胸部酸脹。

    這種奇怪的感覺使人慌亂，他只好在寫作業時將胸部偷偷壓在課桌的邊緣試圖獲得短暫的緩解。

    這太怪了。

    它們在變大。

    夏邯儀不敢在宿舍隨意地脫下校服外套，即使平時他就很小心地不要裸露身體的部位。因為他知道，他和宿舍的其他男生不一樣。

    “夏邯儀，運動會你有什么想報名的項目嗎？”體育委員拿著名單過來問他。班里已經有些男孩進入了青春期，他們的聲音變得沙啞，夏邯儀看他拿著A4紙的手背已經長出來有些濃密的汗毛，喉嚨那里有了起伏。

    “夏邯儀？”

    現在怎么辦呢？我快要變成怪物了嗎？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不報名了?！蹦泻⒌穆曇粲行┌l抖。他站起來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他要去找老師請假。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體育委員在他身后喊道，夏邯儀加快了腳步。

    老師看他臉色確實很差，沒有多問便批準了。

    下車之后夏邯儀也走得很快，他給出租車司機報了一個幾乎在城市另一端的地名。

    想要躲起來。

    好想哭。

    男孩越走越快，他害怕別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害怕別人看到他即將滑出眼眶的眼淚。

    吸了一下鼻子，夏邯儀掏了掏校服外套發現沒有紙。

    長襪因為太快的步伐下滑得厲害，男孩子彎腰提了提。

    手機也沒帶，算了，根本也不會有人找他，沒有人在乎。

    終于，他站在街角的一家便利店外，對著那個有些破舊的大熊貓垃圾桶抽泣了起來。

    趙修碩從夏邯儀下車便看到他了，他被叫到這邊一家公司來拿資料。雖然對這個傻兮兮的像個女孩一樣漂亮的便宜弟弟沒什么多余的感情，也不擔心他會偷偷搞出什么小動作來威脅到自己，趙修碩還是跟了上去，萬一呢。

    看到男孩在便利店門口對著那個垃圾桶愣神，趙修碩準備轉身離開，那小孩的肩膀卻細微地抖動起來。

    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面。夏邯儀呆呆地望著自己，臉頰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在草坪坐了多久，挺翹的鼻尖也帶著細小的汗珠，眼神單純又小心。那么小一只，站在偌大的客廳看著自己。

    發現有人靠近自己，夏邯儀迅速抬起手臂用衣袖將臉上的眼淚，擦掉轉身想要走開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哭什么？”十分有磁性卻又不帶感情的聲音。

    夏邯儀抖了一下，回頭看向身后。

    趙修碩高大的身形將他整個罩住。

    剛剛止住的眼淚又迅速積聚在眼眶，大顆大顆地滾落，他整個眼眶與鼻尖都緋紅。

    真是委屈壞了，趙修碩想。

    夏邯儀準備講話，卻感覺整個胸腔與喉嚨好像被灌滿了沙子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想說“沒有哭”又想說“謝謝”。

    最后他只是抬頭望著趙修碩無聲地哭泣，很努力，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喊道“哥哥”。

    所幸，趙修碩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