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徐祉已經睜開眼睛了，像我昨天晚上睡著的時候那樣，或許是。

    這樣的生活不太恰當，——每次我在男人的房間醒來的時候，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像一個縱欲的君主那樣，在嬪妃的宮殿就寢。不過君主不會有這種愧疚感，所以我的也是，愧疚停留了一瞬，然后就飄散在隔著窗簾縫隙照進來的光線里了。

    我瞇著眼睛看了看早晨的陽光。寓意著希望和愛的東西。

    徐祉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然后就急匆匆下了床，“對不起，我昨天晚上沒有拉嚴?！?/br>
    左邊的窗簾擋上右邊的，徐祉非常體貼，我也確實不應該擁有希望和愛。

    我模糊地睜著眼，看見徐祉的指甲泛著粉色，在殘留的光里透亮，讓我想起了他的唇。

    昨晚未盡的吻。

    我的思緒很快就換了一個，每一瞬斷續的想法在房間里面飄游，墜落下來的被我想起。

    “過來?！蔽移鋵嵑苡憛捲谠缟险f話。

    難以自控的沙啞的慵懶的語氣，像是在表示親昵似的，我不喜歡向任何人表示親昵。

    這算是特殊情況。我想。我只是想要讓他過來。僅此而已。

    徐祉動作很輕地坐到床上，床的那一側平緩地下陷了一點，“周總？”

    我扳過他的臉，他的身子用著力前傾了一點，我們維持在一個只有他十分費力的靜止動作。

    我用指腹按上他的下唇，干凈彈軟的充滿水分的感覺，不像是剛醒的狀態。

    “你什么時候醒的？”我問他。

    “大概兩個小時之前?！?/br>
    “然后呢？”

    “去刷了牙，然后就這樣躺著?！?/br>
    “怎么那么早刷牙？”

    “如果您要繼續的話...昨天晚上?！毙祆淼氖种馍晕⑶艘稽c，眼睛和唇都帶上閃閃發光的彎彎的曲線。

    狗狗的笑容。嘴咧著像喘氣一樣，眼睛仍然目不轉睛地專注于你。

    那無疑是吸引人的。

    鼓聲雷動。

    響個不停。

    不過人在白天更容易變得清醒起來。

    有太陽的日子里，被性左右的事情會變少。

    我推開徐祉，“不用了，而且，我沒刷牙?！?/br>
    “我不介意的，周總?！?/br>
    “徐祉?！蔽叶⒅难劬?，“我說了，不用了?！?/br>
    “那...”他不再向前。

    “你先出去吧，”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今天要開發布會，你好好準備一下?！?/br>
    我沒有非常在意對徐祉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跳聲。至少沒有把它和什么值得快樂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心跳聲是慌張，害怕被人發現，是偷偷摸摸地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

    那是很久之前了。我收了收被角。

    我還在孤兒院的時候，透過一扇門打開的縫隙，然后看到了院長和總來捐款的企業家。

    交媾。

    當然我那時候是不知道這個詞的。

    我只是看見了光著身子的兩個男人，上面的那個在一下一下地律動，下面的那個面紅耳赤地張著嘴哈氣。

    他們都沒注意到我。

    我站在那，心跳聲很大。

    院長是結婚了的，所以有一個被稱作院長夫人的存在，她姓宋，我們一般叫她宋姨。

    我一直覺得院長和宋姨的關系很好，他們在一起的氣氛很平淡，但又是那種帶著淺淺的笑的平淡，讓人想要就這樣跟他們生活下去，很快樂，平淡的快樂，——我有點說不上來了，因為我現在很難去體會類似的感覺。

    我的心跳聲很大。

    所以一定還有別的含義，那時候的心跳，——除了害怕之外。

    破碎。

    美好的幻影的破碎，快樂的破碎，平淡善良的情感破碎。

    ——看來我那時候真的很喜歡平淡，以至于到現在對于那時候霧靄一樣的幸福的日子的記憶幾乎被平淡這個詞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