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棟和桑伊并肩走過冰柜區，緊接著就是海鮮區，海鮮區里活動的動物們很好的吸引了桑伊的注意力，桑伊不認識人類世界的文字但不妨礙他學習，作為魅魔中的優等生對于他來說學習一門新的文字并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褚棟更不會妨礙他，甚至如果桑伊問，褚棟也會給出正確讀法和含義，桑伊在螃蟹面前看了很久，看一只只大螃蟹在水里橫行霸道眼睛都挪不開，腿更是走不動路了，“這個，也能吃嗎？”桑伊小心地用手撐住膝蓋，彎下腰觀察著水族箱里的螃蟹。

    桑伊看著螃蟹，褚棟看著桑伊，邢烽看著褚棟。褚棟看看那螃蟹，拜托工作人員拿撈網撈上來四只螃蟹，螃蟹的做法簡單，在酒店里也可以上籠蒸一下就出鍋，清蒸螃蟹是最鮮的做法了，想到這里褚棟也有些嘴饞。

    褚棟下定決心要從酒店里搬出去，去公司周圍買套房子，這樣至少能有個做飯的地方。他本人其實是喜歡做飯的，做飯曾經是他調劑心情的重要方式，然而邢烽的再三拒絕讓褚棟對于做飯有了抵觸。

    沒有必要再做飯了，褚棟在離婚前后幾個月沒有再碰一次家里的鍋碗瓢盆，但現在看見桑伊他卻有些想要重新動手的想法。

    “當然能吃，我可以給你做?！瘪覘澬χf，“到時候再買點蟹醋，搭配上蟹醋之后會很好吃的。我還可以給你做別的?！?/br>
    邢烽因為距離海鮮區不遠，正正好就聽到了這句話，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褚棟發現了他，所以這句話是褚棟特意為了譏諷他才說的，然而在看到褚棟的表情沒有一點報復的得意后邢烽卻感覺更難受了。

    這說明褚棟是真的要給另一個男人做飯了，而之前他對兩人只是朋友關系的妄想也被徹底擊碎，邢烽之前看到兩個人那么旁若無人的貼近只安慰著自己他們是關系親密的好友，現在就完全不同了。邢烽的心中莫名的情緒在不斷膨脹，抵住他的喉嚨。

    他不希望褚棟給別人做飯。

    非常非常不想。不，邢烽糾正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止是不一樣褚棟給別人做飯，就連褚棟和別人親密接觸都足夠令邢烽感到不適，可是理智提醒他，他不應該有世俗的感情，這應該只是人類失去后的正常反應。

    但是眼前褚棟和那男人的交流在他眼前發生著的一切都令他倍感不適，他可以選擇離開，邢烽猶豫再三卻還是沒有離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

    只是有什么力量讓他只能跟著褚棟的腳步走，麻木地盯著褚棟和桑伊之間的互動。

    褚棟對喜歡的人格外大方，對討厭的人同樣大方，不過對前者大方是因為他高興，而對后者大方則是為了讓他們趁早滾出他的視線。一路上，桑伊好奇的東西褚棟都會默不作聲放入購物車中，到最后，桑伊氣鼓鼓地把自己多看了兩秒的零食從購物車里取出重新放回貨架上。

    “不買嗎？”褚棟問。

    “不買！不要總是這樣啊，契約人你……你也太好了！”桑伊抱肘抱怨著，“我真的只是有點好奇罷了，不一定是想要啊?！?/br>
    人類世界對于桑伊這種在魔界成長起來的魅魔感覺十分新奇，無論是擁擠的人流還是電力的使用都是桑伊很少見到的場景，即使魔界現在的發展在阿格妮雅絲的推動下有了長足發展也很難理解人類的生活模式。

    “契約人，你這樣會吃大虧的，萬一和你一起購物的是喜歡占小便宜的人呢，萬一他對你圖謀不軌呢？不要這樣無條件地對別人好！非常容易吃虧?！币话俣鄽q剛剛畢業的桑伊苦口婆心對褚棟說，他說教的樣子說起來很可愛，五官因為糾結都快擰到一起去了，語氣沉重仿佛在談什么很嚴重的事，褚棟看得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好好好，你說得對?！瘪覘潕椭Ｒ涟褨|西放回去，“不過我也不是無條件對別人好的?！瘪覘澱f到這里想起了什么，“我的好始終都是有目的的，當確定對方無法滿足我的意愿，我會放棄?！?/br>
    褚棟并不吝嗇于談起自己過往的經歷，對他而言，他當然不會無條件地對別人好，挾恩圖報才是他的本性，用自己對別人的好換取別人對自己的好對他來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嘿，對，就應該這樣，對值得你付出的人付出才對?！鄙Ｒ琳f出這句話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有自賣自夸的嫌疑，不好意思地用手撓了撓頭發，對褚棟露出一個帶著傻氣的笑容。

    “是啊，你值得。再說這些也談不上付出，不過是掏錢而已?！庇绣X人褚棟很淡定。

    “不是啊，這些當然是付出！金錢、情感上的付出是等價的?！鄙Ｒ琳J真地糾正。

    “不，桑伊，金錢和感情上的付出是否對等是看人的，對于我而言，幾千上萬元的商品加起來也只是稀松平常的，比不上感情的付出，然而對需要這些錢的人來說，這錢和感情就是等價的?！瘪覘澫肫鹦戏轭H有些感慨，那些被邢烽分享的飯菜倘若論金錢來說也不過是數百元，然而他付出的精力和感情以及之后的委屈卻被他始終銘記在心里。

    褚棟可以不在乎錢，但他必須在乎自己的感情。

    “唔，你說得好像也對?！鄙Ｒ劣行┟院?。

    “那零食還要嗎？”褚棟好笑地問，“我們再去把他們取回來？”

    “不，下一次?！鄙Ｒ琳f著拉住褚棟的手，“我還想和契約人一起買東西，下一次再買那些好不好?！?/br>
    “當然可以，下次我們可以去會員制超市里，這里人太多了，而且商品也不夠全，等你想去的時候，我帶著你一起?！瘪覘澇兄Z。

    “好?！鄙Ｒ岭m然不太懂會員制超市和現在超市有什么區別，但是聽褚棟的意思那要比這里商品更多，人更少就很開心。他悄悄地握緊褚棟的手，而那雙手同樣握緊了他。

    邢烽在背后刻意拉開了距離不想再聽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聊天，然而他們臉上的表情和動作卻一絲不落地落入邢烽的眼中。褚棟和桑伊之間膚色分明，但是他們之間十指交扣的動作看起來卻那么和諧，仿佛他們本身便應該如此，邢烽無意識地勾勾手指，他握住的只有購物車的橫桿。

    邢烽才是格格不入的那個人。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一向冷靜的邢烽低下頭，褚棟如今的快樂更顯示出邢烽的無能和糟糕，就連他自己都沒法否認在與桑伊在一起時褚棟的開心，相襯之下，邢烽和褚棟這五年糟糕的婚姻中褚棟有過這樣的表情嗎？

    ……即使在瞬間邢烽便得到了答案，邢烽也還是有了逃避答案的想法，他不想承認那個答案，因為那個答案根本就把他之前的所有行為一并推翻了。

    這個答案赤裸裸地告訴他之前理所當然的做法都是對褚棟的傷害，他自以為兩不相欠的想法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是因為他，褚棟才不幸福的。負罪感讓邢烽想要彌補褚棟，接著他便否定了自己彌補的想法，傷害已經造成，而褚棟也不需要任何彌補，也許對于現在的褚棟而言，邢烽徹底消失才是最能讓他高興的做法。

    然而邢烽直面自己的內心，他質問自己想要像現在這樣只能做旁觀者嗎？

    他不想，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