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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爸工作總是很忙?！篃治站o了手中項圈，決定從失序起點開始說。

    「小時候他常常陪著我們，每星期都帶我跟mama出去玩，那時家里充滿了笑聲?！?/br>
    「可是有陣子開始，爸爸越來越晚回來，隨著他口中的忙碌加班次數變多，mama也漸漸變的奇怪?！?/br>
    「她變得容易生氣也容易難過，以前調皮時他會試著跟我溝通，後來幾乎都是只換來一陣責打?！?/br>
    「但這也沒什麼，我乖一點就沒再挨揍了?！箍匆娗鄭孤冻鲂奶郾砬?，熤趕快解釋。

    「mama她似乎把自己關在一個巨大迷宮中，甚至已經到了不管爸爸怎麼做她都不滿足的地步?！?/br>
    「有陣子爸爸很早回家，也會陪我，可晚上他們的房間還是經常傳來爭吵。我嚇壞了，只能用被子蓋住頭躲著，然後祈禱快點天亮，因為天亮他們又會變得正常一些?！?/br>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陣子，mama最後決定離婚。但我永遠忘不了她把自己逼入瘋狂的絕境，然後成日里歇斯底里的樣子?！?/br>
    「她總指控爸爸有外遇、指控爸爸變心背叛了她。?！?/br>
    「嵐嵐，是我太過粗心，我以為男生不會像女孩子那麼纖細，那時新公司忙成一團時我真的顧不上你?！?/br>
    「而且，當時一直不敢讓你知道，好不容易步上軌道的公司其實曾一度面臨破產，那陣子我早已忙到焦頭爛額?！?/br>
    「我想讓你過上舒服、無憂無慮的日子，所以才沒說面臨破產的事，不想讓你一起擔心?！?/br>
    「我當時也真的是累壞了，所以抱歉，那時候的性事上才越來越敷衍?！?/br>
    「不是你沒有魅力，也不是我不愛你，我只是累壞了?！?/br>
    熤停頓了下。

    「後來你每天送我出門跟迎接我回家時，我都會從你的落寞神情中看到mama的影子?！?/br>
    「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我卻開始害怕，怕讓你變得跟她一樣不幸及痛苦?！?/br>
    「所以才會在你想嘗試SP時，說了些難聽點的話狠狠拒絕你?！?/br>
    「嵐嵐，面對深愛的你，我根本打不下手?！?/br>
    「而且我好怕，看到你準備的皮拍跟手銬，我怕你會沉迷在奇怪的游戲上，我珍視你到連輕輕打你都不愿意了，要是你的口味越來越重，我真的沒辦法陪你玩這種特殊游戲滿足你?！?/br>
    「所以我才決定既然你在我身邊不快樂，既然我無法滿足你，那麼我該盡早讓你自由，讓你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br>
    「嵐嵐，不要苛責我這麼做，請你理解才六歲的我目睹了幾次mama崩潰甚至自殺的陰影?！?/br>
    「我真的好怕也會將你逼成那樣，所以才拼命說服自己—」

    「不趕快放手，你也會跌入地獄?！?/br>
    92

    「嗯，其實我都知道，我看過你的郵箱草稿夾了?！骨鄭沟淖旖菗P起淡淡微笑，「用那個來寫日記真是令人想不到?！?/br>
    「那你還問我！」熤嚇得臉瞬間紅透，他的日記郵箱可是寫了不少丟臉的東西。

    像是一個勁的夸贊青嵐、各種對青嵐的花式吹捧，如同地下瘋狂粉絲的行徑。

    「因為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br>
    青嵐的笑容在陽光襯托下顯得蒼白，但那依然是熤最愛的一種表情。

    「對不起，如果當時我冷靜些好好跟你談談，而不是一個人慌了手腳，也不會害你痛苦了這麼多年?！鼓翘炻浠亩拥碾x開青嵐工作室之後，熤每分每秒都很後悔。

    「嗯，我也該向你道歉，不該說那麼過份的話。是因為我說了希望此生從沒遇見你，才讓你在腦傷後順勢躲到意識的深處吧?！骨鄭箍嘈?，那天之後熤的日記內容滿滿都是自責及懺悔，以及很深很深的無助。

    因為深愛，所以更加不知所措。

    「那麼，都說開了。熤，我很想你，可是我無法用以前那種方式愛你。dom已經是我無法切割的一部分，我知道你并不是sub，那些不過是勉強配合著我而已?！孤淠俅闻郎锨鄭箮е∪莸哪?，「所以這個項圈送你作為紀念，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br>
    語落，房內陷入了冗長的沉默。直到熤站起身，雙手將項圈遞到青嵐面前。

    「不想要就放著?！拐J為熤的動作是要退回項圈，青嵐垂首雙眼蒙上一層霧氣。

    熤收回手時，青嵐悄悄落下一滴眼淚。

    ——也許這次真的結束了吧？

    93

    熤收回手沒立刻放下項圈，而是直接在床旁跪下，「請您替我戴上項圈，主人?！顾穆曇舾裢鈭远?。

    「你...」青嵐驚訝的抬起頭，只對上了熤的認真表情。

    「確實一開始我是勉強配合，可是後來我漸漸喜歡上服侍您的感覺，也喜歡被您掌控、命令，以及接受您的教育跟責罰。本來我是抱持著會被各種折磨泄恨的心理準備，但您很認真的對待我的調教，也讓我越來越享受?！?/br>
    「而且我好喜歡您身為dom的姿態，美到令人顫栗?！?/br>
    「嘴這麼甜也不會有好處的！」青嵐臉頰微微泛著紅暈輕斥，「想清楚喔，許多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從我醒來後你都不來看我，非得逼得我裝死你才肯出現，這條罪很重的?！?/br>
    「我有來啊，每天你睡了之後我會陪著到天亮才離開，我每天陪著、每天至少都要問一次你的狀況?！篃忠呀浵露藳Q心，為了處罰少些，也為了讓青嵐少點被遺棄的感覺他很努力解釋。

    「不管，我沒看到都不算！」青嵐當然有打聽到熤會來夜間陪伴，但他依然不大高興的駁斥，「你知道拔胸管再縫上傷口時有多疼嗎？你知道插著氣管內管有難受嗎？還有最不可饒恕的，你知道尿管還沒移除時，每天由別人替我清潔的感受嗎？」

    青嵐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委屈，「我最需要你陪時你都不在，光半夜像演鬼片一樣在床旁盯著我看是有什麼用？」

    「這樣不該罰嗎？」

    「啊啊我真是...」聽著抱怨，熤的心也揪成一團，「對不起，我以為你在醫院被完善的照顧著沒什麼該擔心的，我又...」

    「對不起，恢復記憶後，我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竟然又自私的沒顧慮到你...」熤仍維持雙手呈上項圈的跪姿，以誠摯表情仰視著青嵐，「請替我戴上項圈，并嚴厲的處罰我?！?/br>
    青嵐接過項圈的手有點微顫—

    這樣真的好嗎？

    他這麼反問自己。

    這些年，調教狗狗們時，他是經常想像熤跪在腳邊的模樣，可當這人真的捧著項圈下跪時，他又有點膽怯。

    他一直都能理解熤不敢來探視的心情，就像此刻的他一樣，因為珍視，所以怯懦。

    所以他也不是真的氣熤不來探望，只不過是任性的撒撒嬌罷了。

    「這樣真的好嗎，讓我用這種方式愛你？」他以極輕語氣，給熤最後反悔機會。

    94

    「只要是你的愛，不管什麼形式都好，就算再也沒資格叫你嵐嵐，就算跟你獨處時都必須跪著、并且由你來掌控我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飴?！篃帜樕蠐P起比身後春日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這并不輕松啊，但你愿意的話，我會帶著你慢慢調教成為我理想中的模樣?！骨鄭褂冒尊w細的手指拆開項圈扣環，「正式宣示之後再做，我們給彼此一個適應期?！?/br>
    打開了項圈，他也扳起臉嚴肅說著條件，「之前，我多少有點恨、有點為難你，所以重新來過吧，只是這段時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拿下項圈?！?/br>
    「就算只有一秒讓這麼項圈離開你的皮膚，我們的關系也立刻結束，你有冒著被全世界知道特殊性癖的風險來愛我嗎？」

    這是考驗，也是青嵐最後一次給熤的為難。

    「風險什麼的并不存在，我會用行動向您證明心意?！篃謱㈩^伸向前，「請您快替我戴上象徵所有權的項圈，主人?！?/br>
    「乖孩子?！?/br>
    青嵐柔聲稱贊後，親手將項圈系上，「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唯一一條專屬的狗，而我會給你相應的折磨，并在你的表現好時賜予你快樂?！?/br>
    「是...」熤激動到壓抑不住聲音的顫抖。

    「別這麼滿臉期待，我的身體還很差，肺部復健也還沒結束，所以我什麼都不會對你做?！?/br>
    「不過你的處罰倒是能夠開始了?！骨鄭箿\笑著轉身在抽屜中拿了把拋棄式剃刀，「先去廁所把毛剃乾凈，給你一個小時，允許你順便洗個澡釋放一次?！?/br>
    「在我的復健期間你都得鎖上，有沒有機會減刑得看你的表現?！?/br>
    才只是個處罰宣示，熤已經羞的滿臉通紅，他輕應了聲是、雙手接過剃刀後快速起身躲到浴室去。

    可愛反應，讓青嵐忍不住輕笑，他在想是不是可以再次期待幸福？

    95

    一年後，俱樂部禮堂中，青嵐牽著熤的牽繩，在幾位好友陪伴下進行確立關系的儀式。

    而這天，也是兩人復婚的日子。他們選擇以項圈跟牽繩取代了婚戒，將奴隸契約奉為婚姻最高守則。

    青嵐滿臉幸福，跪在他腳邊的熤，臉上也掛著迷人的燦爛笑容。

    在Rum主持下，兩人輪流在契約及結婚申請書上簽名。

    「接下來，請在彼此身上留下記號?！?/br>
    Rum一宣布接下來的流程，穿著白色小短裙的貓咪立刻端著成套的刺青用具到兩人身旁。

    為了這天，青嵐特意找老師苦練了刺青，這個記號他想親手刻上。

    兩人跟著貓咪移到一旁的小桌子，青嵐滿臉認真在熤的左手腕內側打草稿。他快速畫上了草圖，雖然花了一整個星期充份練習過了，他還是有點緊張。

    ——要是刺壞了怎麼辦？

    草稿很快就完成了，他沒用太過復雜的設計，一個無限符號橫在熤的手腕上，中間交叉線的位置是青嵐的英文名字，左側環的上端延伸出一個小小的青色羽毛。

    青嵐一直不肯讓熤看刺青的設計圖，他都是一個人默默練習，熤直到今天才終於看到將會跟著自己一輩子的圖案。

    看著青嵐專注作畫的模樣，以及他筆下的草圖，熤很喜歡。

    完成消毒後，青嵐打開了刺青機，他的手帶著機器一點一點破壞皮膚表層，將色料刻了進去。

    微疼在手上漫延，熤很喜歡青嵐賦予的每種疼痛，現在這細微的、被做著記號的感覺，他更是愛極了。

    而且青嵐手上也將會有個同款刺青，等下會先讓刺青師完成99％，因為熤不敢刺還說了一大堆理由，像是怕刺的丑了、怕沒控制好機器弄傷了青嵐，每次提起這件事，他總會有無數個害怕。

    所以罰了一頓之後青嵐也就放棄了，讓他完成最後一針意思下就好。

    簡單的圖騰很快就完成了，在給羽毛上色時很疼，但這些都無法澆滅熤的滿心雀躍。

    刺完了熤的手腕，應邀而來的刺青師檢視過沒有問題後，才接著進行青嵐的紋身。

    青嵐手上的圖騰完成時，熤感動到都快哭了，他的手止不住顫抖，還是由師傅牽著他的手完成最後幾筆。

    青嵐手上是同款的圖案，只是換成熤的英文名字，以及熤青色羽毛的位置，青嵐紋上的是一個看著書的小小藍色人形。

    「我不想忘記五歲的那個你?！共煊X熤一直盯著手上的小人瞧，青嵐直接給了答案，「那也是你很重要的一部分，只是我一直有個遺憾，我來不及在你恢復記憶前說我愛你?！?/br>
    自從有天聽熤說恢復記憶前，小小的熤道別的情景，他一直感到遺憾跟抱歉。

    兩人刺青完成，再次替對方重新戴上被摘下了幾年的婚戒拍照，并排在一起的兩個圖案很好看。

    最後在朋友們圍繞著的祝福中，儀式順利完成。

    下午俱樂部酒吧還沒開放，完成儀式後大家移到酒吧開了小型新婚party。

    被布置成浪漫空間的酒吧讓兩位新人很驚喜，原本以為只是叫了外燴小聚一下，沒想到那里還有許多朋友們等著。

    青嵐以往的對像們一個個滿臉醋意的獻上祝福，不知為何酒吧中央的舞臺上出現些表演節目，像是兩個sub的背上被滴蠟寫字，他們的dom在上面用鮮紅蠟液各弄了新婚及快樂兩個字。

    不知誰起頭的各種祝賀表演輪流持續到散場。

    「先生，祝你幸福?！怪碓陔x開前終於鼓起勇氣向青嵐祝賀。

    從青嵐將工作室的產權全部移交給他并道別之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面。

    「您一直說不用道歉，但我還是...我很抱歉撒了那個謊害您白受了好多苦，對不起?！?/br>
    青嵐輕拍了拍助理肩膀，「沒事的，是差點丟了一條命，但我也換回我的寶貝啦！」他溫柔笑著，「其實我該謝謝你?！?/br>
    助理輕瞪了眼站在一旁的熤，「真好啊，我也一直想成為您的寶貝...」

    「你說什麼？」秘書一過來聽見助理這麼說立刻一手架上他的脖子，「不要忘了我還在這里！」

    「那是之前嘛，我現在也有自己的寶貝了，放...你放手—」脖子上的力道仍在收緊，助理有點呼吸困難，「不...對不起我錯了，主人請您放手...」知道情人生氣了，他趕快撒嬌著道歉。

    青嵐跟熤看著被放開後不停喘氣的助理大笑，據說他現在被秘書卓恒吃的死死的。

    「工作室是我們從零開始一起努力拼出來的，如果遇到問題還是可以找我?！骨鄭故諗科鹦β?，「你現在看起來也很幸福，抱歉無法給你期望的未來還把你綁在身邊這麼多年，那些年如果不是你陪著，我大概早就崩潰了?！?/br>
    「很抱歉我不能給你愛，也很高興你找到了能與你相愛的對象，有機會辦婚禮的話一定要邀請我們?！骨鄭箯堥_雙臂給了助理一個禮貌性的擁抱。

    微笑著送走了最後一組朋友，青嵐才牽著熤的手離開，身後酒吧的燈也跟著關上。

    婚宴結束，兩人的婚姻生活又將重新開始，這次他們會握緊彼此的手，不再輕易松開—

    直至生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