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妖
這女人的力氣竟如斯之大。 如今她修煉成了什么道法他不太清楚,但是這武力水準卻是顯而易見地提高了,只怕家中妒妻與之相比,也不過是溫柔綿羊對猛虎。 他竟然……因著她溫和平易近人的外在,一直在這樣的女人身上幻想她人在深宮寂寞愁,不得君恩淚空流的種種小女兒情態? 相識數年,他居然大錯特錯了。 旁邊的太監和侍女去將地上軟成一團的胥子衿攙扶起來。好不容易等到眼前的金星散去完了,他才勉強凝神,把那個問題問完:“瑩妃娘娘何故要打微臣?” “你心思狹隘,用心陰毒。但凡些微過節便晝寐不忘,我看著你不知悔改,覺得十分厭惡,所以今天非要打你不可?!?/br> 朝游露果然是朝游露,一別經年,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冷靜。 就連氣急敗壞的罵起人來,也是如此的四平八穩。 連身邊的人聽到她說話都幫她著急上火。如此娓娓道來的語調不適合當下場景。實在恨不得幫她把聲調拔尖、語速加快、怒氣外放,如此才有雷霆萬鈞的氣勢。 “十分厭惡?”胥子衿反復咀嚼著她的話,心中一陣陌生的大痛,就好似幾年前她放下珠簾,和他了斷前緣時一般的痛覺,“既然厭惡,那瑩妃娘娘又何必觸碰到微臣這個臟污之身?” 他期待著能夠看見某些激烈碰撞的情感,卻始終在她的眼中從未出現過。 朝游露捏著微腫的手笑了起來:“我也希望這是最后一次觸碰胥侍郎?!?/br> 屋外的動靜大到南驚虞再也沒法兒裝聾作啞,“嘩——”的一聲,御書房的窗被推開。 內侍尖利的聲音響起:“何人在此喧嘩?” 朝游露微微一笑:“請中官轉告皇上,戰事緊急,屬下便先行告退了?!?/br> “胥愛卿,進來?!?/br> 是皇帝親自開口了。 于是胥子衿便被太監和宮女們攙扶著,一步一行挪進進了皇帝的御書房內。 “微臣參見皇上?!毕卵呀涀兊闷D難,但在皇帝面前要做得更加艱難,方能夠充分顯露出朝游露下手之狠辣。 “何事起了爭執?” “瑩妃娘娘大約顧忌著微臣在朝臣議事之時出言,但微臣并不怨恨瑩妃娘娘。若是這兩巴掌能消去瑩妃娘娘心中的憤懣,微臣絕無怨言……” 雖然牙齒掉了兩顆,跟以前的行云流水比起來稍微有漏風的差異,但并不影響胥子衿口才的穩定發揮。 “哦,你倒是很深明大義?!蹦象@虞的口氣聽來和善,然而眼神當中卻有森然的意味。 胥子衿一時之間不禁惶恐了起來。 自從胥子衿殿試高中以來,陪伴在皇帝身邊也有些年的歲月了。然而伴君如伴虎,他始終都看不清殿上的這位君王心底深處真正想的是什么。 “她是主,你是仆,打兩個耳光也不打緊?!被实鄄痪o不慢的開口,眼睛如同黑潭像要望進胥子衿的靈魂深處去,“你的確有些才干。朕欲御駕親征振奮士氣,你且先不必在朝堂之上伺候著了,朕給你分派一個新職務,你從明日起,便出發去往砥柱山鎮守銀河吧?!?/br> 砥柱山高達千丈,如擎天一柱立于天地間,故名為“砥柱”。天險將廣闊腹地一分為二,以西為藍月王朝,以東為新月王朝。河水從頂上傾瀉之下,望之如星河橫貫天際,故曰銀河。站在砥柱山的頂端,看下面的眾生,也不過猶如螻蟻過目。 為王朝鎮守銀河,與守衛邊疆無異。 胥子衿低垂的頭猛地高高抬起來,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皇上!” 在南驚虞的眼中,得此等為國捐軀的殊榮,胥侍郎定然是高興壞了。 宰相雖然心下狐疑,但是也顯見了皇帝的不悅的情緒。當下只能安靜如雞的站在一旁,不敢為胥子衿做半分辯駁。 “權宜之計而已?!蹦象@虞顯出倦色,這是他不耐煩的標志之一,向胥子衿一擺手,“時間緊迫,你先下去準備著吧?!?/br> 其實朝游露從御書房出去之時,南驚虞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朝游露那兩個耳光之響亮,動靜之大,他想要閉目塞聽自我欺騙尚且不能。想必她是對這胥子衿懷抱著極大的憤怒,今日偶遇一并發作了而已。 不僅發作了,還把禮部侍郎的牙都打出了二顆,南驚虞不禁深深為這種女中豪杰的精神而動容。 御駕親征左右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與瑩妃相處的歲月還長,他應當還有時間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緒。 當時下了這道圣旨,著實有些沖動。 現在細細想來。胥子衿在朝堂之上極力陳言要讓瑩妃參戰。多年同窗,胥子衿尚可進此言,送她去死。性格之涼薄狠毒,其心可誅。 留著這樣的臣子在自己的身邊,他又如何能夠安心? 胥子衿跪下謝恩,“微臣謝皇上隆恩,瑩妃娘娘是可用之材,但娘娘與天道有緣,生性自由不愛拘束?;噬先粝肱c娘娘在戰后長相廝守,少不得要想些辦法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