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盂蘭盆會
時光如梭,轉眼間已經到了朝游露十七歲這年的中元節。 應天書院的同窗兼好友石璞玉提前相約朝游露,中元節時一起去逛王都望京城臨安主干道舉行的盂蘭盆會。 盂蘭盆會舉辦之時,萬佛誦朗超度亡魂,青年男女放蓮花燈祈福,小商販夾道出攤賣食,四面八方的奇能異士雜?;眯g,端的是熱鬧非常。 朝游露雖心動,仍記掛著諦視的囑咐,“但是我要先等一個人?!?/br> 石璞玉揶揄道:“你每年都要等他,究竟是哪位情郎?” 正巧胥子衿經過他們的身旁,聞言足下一絆,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石子。 “子衿同窗,”朝游露眼疾手快將他虛虛一扶,“你無礙罷?” 待到胥子衿身形站穩之時,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他勉強一笑:“璞玉、朝游露二位同窗,自來到望京之后,我一直埋頭苦讀,未曾有機會見識到王都繁華??煞裾埗划攤€導游,讓我也同去盂蘭盆會?” 武將世家的石璞玉對于胥子衿的種種微妙變化全然無所感知,“我自然是可的,朝游露你呢?” 朝游露想了一想:“如果那個人愿意的話,我也是可的?!?/br> 一向對朝游露若即若離的胥子衿少見的積極了起來:“愿聞朝游露佳訊?!?/br> 眼見離與同窗相約之時漸盡了,朝游露在房間中踱了數個來回,終見一團刺目至眼瞎的金光陡然亮起。 待金光冉冉散去之后,一個人形緩緩現出。 朝游露眨了眨眼睛,遲疑地問:“這位公子,你是……” 他大致還是諦視那般長相,但比諦視更高了半尺,容色更有難以形容的驚心動魄之美,開口卻仍是諦視的聲音。 “此刻我事務繁忙,但與你的中元之約緊要,現在魂魄所用的正是我的式神分身?!?/br> 這副新身軀讓朝游露愣了半晌,險些連口水都浸出來了半尺,方才想起了自己打的腹稿:“諦視公子……我邀你同游盂蘭盆會,仙術等廟會后再教授,可否?” 在普通的人類中,朝游露見到他真身的反應已算是很沉穩了,那美得不似真人的分身傾國傾城地一笑。 “好?!?/br> 說罷,就要出門。 朝游露忙將他喊?。骸扒衣?!” 他回首,那微微流動的眼波又讓朝游露胸口一陣難以言喻的憋悶。 “諦視公子,你這般看起來,實在是……”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這九尺之高的身材,艷絕天下的姿色,清雅脫俗的貴氣,放到人群中就是一個萬分扎眼的存在,與庸庸碌碌的凡人格格不入。 “怎的?” “……鶴立雞群?!?/br> 聽她竟自比為雞,諦視面上一片謙虛和藹之色:“身高這種東西大家都是一米多,也沒有什么好比較的?!?/br> “可是你離兩米只差之毫厘了吧?!?/br> 朝游露的目光移到諦視的腳下,那繡金雕鳳的靴履底厚約一寸,再看看頭上的玉冠,雖低調中不失奢華,也有將近三寸。 他rou身近有九尺,又這般添頭增尾地加起來,與身材瘦小之人相較高了近有半米,壓迫感十足。 “朝游露真是好眼力,”諦視點頭贊許,“我這般身材在同僚中不過爾爾,你習以為常便好?!?/br>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身為高高在上的天帝,對臣下造成直觀壓迫感是最基本的威儀。四帝都那般高偉,他總得保持一致,不求無功,但求無過,避免集體會面時出現“凹”字型的慘狀。 朝游露陷入了茫然之中,不過爾爾……他到底有一群什么樣的同僚? 言歸正傳。他這分身也許在諦視自己看來平平無奇,但一出現在人流擁擠的盂蘭盆會,恐怕立時就要引發軒然大波。 朝游露當機立斷地打開了自己的櫥柜,前幾年游廟會時購買的面具正靜靜的躺在其中。 她挑了一個青年男女相親攜手游廟會最愛的狐貍面具,踮起腳尖,正欲蓋到他的臉上。 卻聽他說出二字:“輕浮?!?/br> 自己走到櫥柜旁,卻選了一個惡鬼面具,遮住了那張驚世駭俗的臉。 走在人群中時,從她的角度仰望過去,只見線條優美的下頜,薄薄的雙唇。 “為什么選這個?” 那薄唇輕啟,微含一絲笑意:“彼岸兩生花,佛魔一念間?!?/br> 花燈和檀香縈繞的霧氣中,一陣香風將送來:“……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愿解如來真實義。南無蘭盆會上佛菩薩……南無蘭盆啟教大目犍連尊者……” 又有—— “愿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普愿盡法界沉溺諸有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br> 耳邊傳來石璞玉一聲響亮的呼喊。 “朝游露!” 兩方人馬碰面之時,朝游露簡單相互介紹了幾句,雙方都在心中暗自計較了一番。 胥子衿在普通人中也算長身玉立,卻比諦視矮了半頭不止,須得微微仰起頭,方才能勉強與之交談。石璞玉倒是身壯如山,卻健壯有余,瀟灑不足,與諦視相比更顯笨重。 不知道朝游露身邊為何會有如此的神圣,聽說是與她結下仙緣的仙師,胥子衿想要試他一試。 “諦視公子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想來定是風姿超然,天下無雙?!?/br> 玄微蒼溟正撥弄著面具上垂下的細穗子,懷著實事求是的心態,不敢自夸地答了一句。 “正是?!?/br> 頓時梗得文采斐然的胥子衿不知從何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