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總裁俏小受(十四)
游稚回過神來,忍不住雙手拍了拍臉,慫慫地去看程澍的身體,想以此轉移注意力。程澍的西裝很貼身,光從這個角度來看,程澍的肌rou形狀要比鋼卓力格大得多,明顯是科學健身的成果。程澍的身高應該和鋼卓力格相近,興許略高一些,沒有他那種憨厚的牧民氣質,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優雅與貴氣,顯然受過多年的家風教育。就游稚這樣中產階級家庭出生的孩子,在程澍面前連個土鱉暴發戶都算不上,更別提家里開奶牛場的鋼卓力格了。 程澍停好車,領著游稚去大娘小吃。在那條飽經風霜的小巷深處,那家店已經改頭換面,變得十分現代化,連沾滿油煙與人情故事的牌匾也換了模樣,印著專門定制的logo——一個笑出月牙眼的胖大媽。原本延伸出來的灶臺也被改在進門處,上面堆滿了各式調味料,以及印有同樣logo的碗碟。廳堂雖小,卻也擺了四張桌子,最里處靠墻的地方是一道曲折的扶手梯,坡度較緩,通往二樓,每個臺階都做成了收納,就連墻上也是。 游稚看得連連點頭,這絕對是大師手筆,將小空間利用到極致,神來之手創造出零碎地帶收放小物件,同時還有裝飾的效果,加上完美搭配又接地氣的品牌標志與整體配色,實在是賞心悅目。 “妙啊,真是妙啊,這個設計?!庇沃蛇B連稱奇,幾乎忘了身邊站著的是外行人程澍了,“老板,方便透露一下您這個裝修的設計費嗎?” 老板正在煮面,笑著說:“好看吧?嘿嘿,沒花錢!” 游稚驚得下巴都要掉了,要知道這種級別的設計師已經不是拿錢就能請的了,而老板竟然說不要錢! “不會吧?”游稚說,“這個設計……至少也得幾十萬?!?/br> 老板:“真的沒收錢,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騙子呢,后來才知道。唉,他們這些搞藝術的,就憑一個感覺,那個師傅來我這里吃了幾次飯,很喜歡這一片,正好我說打算重裝一下,他就主動跑來給我弄了,說什么都不肯收錢?!?/br> 游稚忍不住感嘆世間多奇妙,拿起菜單一看,菜品還是和以前一樣,于是點了幾個常吃的菜,味道果然也沒變化,唯一變的便只有這方桌椅和對桌的人了。 吃完飯,兩人回到商場閑逛了會兒,游稚不敢進服裝店,生怕程澍給他來個全身換裝。逛著逛著走到了超市,想著好久沒采購了,正好有順風車,便拉著程澍逛超市去了。 于是就出現了一身貴氣逼人的程澍推著破破爛爛還總往一邊跑的推車跟在主婦一般東挑西揀的平民游稚身后的滑稽場景,而游稚飄忽的眼神與手足無措都在顯示他內心的慌亂——這實在太像兩口子過日子了,這也讓他有一種在談戀愛的錯覺,一切都如此平淡,卻又令人無比向往。 最后結賬的時候游稚才發現程澍不知何時拿了許多他平時絕不會買的東西,比如日本產的白色草莓“淡雪”,智利的車厘子,以及金黃色的火龍果等等。在游稚看來,這些價格不菲的非必需品純粹是消費主義陷阱,其營養成分和國產差不了多少。 在程澍又一次買單后,游稚終于忍無可忍地說:“下次……讓我請你吃飯吧?!?/br> 程澍饒有興致地說:“我可以看作是約會嗎?” 這句話若是換了別人來說,游稚可能早就一個白眼翻過去了,然而程澍頂著這張俊臉,愣是讓他無法反駁,真是欺人太甚! 游稚的大腦飛速運轉,跟程澍曖昧了一段時間,要說不心動是假的。但他的戀愛經驗太少,和鋼卓力格在一起也是稀里糊涂的,之后便再也沒有向別人表白的經歷,就連曖昧都沒有過,所以他拿捏不好表白的時機,畢竟已經不是沒什么可以失去的小孩了,成年人的交往太過復雜,復雜到讓他無法不顧一切地表述自己的心意。 到底該不該趁這個機會問清楚程澍?游稚急切地想,問他說這話是想確定戀愛關系,還是成年人之間的情感消遣。 短暫的沉默后,游稚咬咬牙,說:“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程澍也許猜到了游稚所想,說:“當然。邊吃邊談?六點了?!?/br> 游稚想了想,說:“好吧?!?/br> 沒走出幾步,游稚又扭過頭說:“這次我買單!” 程澍認輸似的擺擺手,說:“如你所愿?!?/br> 兩人都不挑食,在高峰期隨便找了家不需要排隊的飯店,隨便點了些清淡的菜。為了壯膽,游稚還要了杯雞尾酒。 不一會兒,酒菜上桌,游稚胡亂塞了幾口菜,將雞尾酒一飲而盡。酒精上頭,游稚臉微紅地說:“你為什么總對我說一些……很容易讓我誤會的話?” 程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有嗎?” 游稚點點頭,說:“你知道約會對于我們這種,呃……普通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程澍不解地說:“情侶之間的會面活動,不是嗎?” 游稚一口氣堵在心里,怒道:“那你還能隨口就說這樣的話?我真的……真的會以為你對我也……” 程澍笑道:“也?我可以認為這是你在表白嗎?” 游稚簡直要氣瘋,心想怎么每次都是自己被反將一軍?于是沒好氣地說:“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我太不諳世事,還是你太圓滑?為什么你總能……總能把我吃得死死的?!?/br> 程澍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神色,隨即歉疚地說:“抱歉,套話也許是我的職業病。請允許我重新表達我的想法,我……喜歡你?!?/br> 游稚的心跳漏了一拍,緊接著狂跳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臉頰guntang,一路紅到了脖子根,他說:“哪……哪種喜歡?”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拋出這個問題,或許是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程澍頓了頓,繼而俯身,右手輕輕攬著游稚的肩膀,將他往懷里送。游稚已全身僵硬,呼吸急促,眼見程澍英俊的臉越靠越近,不僅沒有逃開,反而隱隱有些期待,而程澍正如他所愿,溫柔地掰過他的臉,在他唇上印下淺淺一吻,說:“這種喜歡?!?/br> 四周射來圍觀食客的灼熱目光,嚇得游稚直挺挺坐了回去,語無倫次地說:“你……這么多人看著呢!” 程澍:“抱歉,只是我想別的話或許不會讓你信服。那么你的答復是什么?” 游稚猛灌了一口酒,“嘶”了一聲,說:“我……俺也一樣!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br> 程澍:“你說?!?/br> 游稚想起第一次親吻鋼卓力格的場景,沒想到那天的對話重現,并且說話的人反了過來。他又想起初照人的話,足足停頓了半分鐘才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酒吧見面時我說過的話嗎?” 程澍:“哪一句?” 游稚:“‘你長得很像我前男友’,不對,應該是幾乎一模一樣,但你比他白,也比他能說……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希望你認為我現在對你的感情是對他的移情,我很清楚,我現在喜歡的是你……咳,就是這樣?!?/br> 程澍頷首笑了笑,眼神里滿是對游稚的愛意,那一瞬間,游稚仿佛從他眼里看見了幾年前的自己,同樣被一個深愛著自己的男孩深情凝視著。 程澍:“謝謝你的坦誠?!?/br> 游稚面紅耳赤,幾乎想效仿鴕鳥把自己埋起來。他說:“我只是不想以后我們因為這件事吵架,我也不喜歡藏著秘密。啊,我不是說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有幾個前任,我不在乎……啊,我、我不是說我不在乎你的過去,說實話……我挺想知道的,但是你也會有不想說的事情,不是非得告訴我……唉,我到底在說什么?” 程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游稚的頭,貼身剪裁的西裝勒出他粗實的手臂形狀。他說:“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會慢慢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br> 游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心想這也太俗了吧,然而一對上程澍那張臉,又覺得他說什么都好蘇好有道理,還好自己已經從舔狗晉升成男朋友,嘿嘿。 等等,這就……成了? 游稚呆若木雞,長長的睫毛上下翻飛,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瞥見服務生經過,便手忙腳亂地叫住他,說:“請、請給我來杯冰水。謝謝?!?/br> 游稚下意識就去抓酒喝,被程澍壓了下來,他說:“少喝點酒,你的作息本來就不規律?!?/br> 游稚忽然有種被老婆管著的感覺,心里甜甜的,還是似曾相識的那種,就像以前熬夜搞畢業設計的時候被鋼卓力格從畫室拽出來強制休息一樣。他搖搖頭,腹誹自己怎么不停想起鋼卓力格,明明已經宣稱完全分得清這兩段感情了。 服務生送來了水,游稚猛喝一口,頓覺腦子清醒不少。他透過昏黃的燈光看程澍,眉眼間的確有鋼卓力格的影子,但明顯有一種“長開了”的感覺,從氣質上來說更加成熟,加上久經商場的沉淀,那種世故男性獨有的魅力,對同樣混跡職場多年的游稚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曾幾何時,他也是討厭社會人的小屁孩,沒想到十幾年后會對這一類型的程澍如此著迷。 硬要解釋的話,可能還是因為臉和身材吧。 游稚吃了幾口菜,又覺得不太放心,于是問程澍:“我們倆進展是不是太快了?明明認識也就一個多月。而且按理說喜歡你的人應該可以排一條街,我到底哪里讓你感覺到……心動呢?” 程澍的眼神極其溫柔,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幾番欲言又止,說:“一見鐘情,雖然有點老套?!?/br> 一見鐘情,這四個字游稚也曾經對鋼卓力格說過。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喜歡和女孩玩耍,隨著年齡增加,他在初中便知道自己鐘情于陽光男孩,并且從未因為自己與他人取向不同而感到自卑,或許是從小到大都太受歡迎,以至于產生了一種“無論做什么都會被無條件支持”的錯覺。 原來成年人的戀愛也可以這么簡單——游稚如是想,彼此看對眼,經歷一段不太長的曖昧了解期,自然而然地確定關系,真是太神奇了。 那么現在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程澍或許是真心的,但他的家業與父母一定很難接受他們的關系,最好的情況也是讓程澍表面上結個婚生個孩子,私生活方面只要不鬧出什么大事就行。 可是現在問程澍這個問題真的合適嗎?戀愛還講究個適應期呢,哪有一上來就掀對方老底,逼問他對婚姻生活的打算的? 但如果對這段感情是認真的話,總會想要一起攜手度過此生吧?那么早晚都要面對這個問題,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 游稚狠狠搖頭,試圖趕走腦中的那兩個爭吵的聲音,此舉弄得程澍一臉疑惑,他說:“你怎么了?頭暈嗎?” 最終,安于現狀的茍且打敗了游稚,他笑著說:“沒事,這酒后勁有點大?!?/br> 這頓晚飯在游稚抑制不住的粉紅泡泡下圓滿結束,程澍駕車送他到小區門口,等候多時的司機把車開走,而程澍則幫游稚提著重重的購物袋。 這還是第一次帶程澍回家,游稚的心又狂跳起來,努力回想著家里有沒有隨地扔著什么會讓人感到尷尬的東西。他已經在這個小區住了三年,房東是他曾經的客戶。當年剛畢業回國時,不愿去父親所在公司混日子的他在上飛機前和父親大吵一架,到達機場時直接跟著初照人跑了,在他家里蹭了幾天。 工作是畢業前就找好了的,本以為學校專業強,找工作起點高的他被現實無情打敗,拿著批發價進入現在這家設計公司,好歹也是國內知名連鎖大企業,雖然省去了做助理見習的時間,但從基層打拼也讓他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悲憤。 為了上班方便,游稚在離公司很近的地方與陌生人合租了一年多。那算是他人生中最昏暗痛苦的一段日子,以至于徹底斷絕他為了省錢而合租的念頭。 那時的主臥住著一對來上海打拼的小情侶,男方在保險公司上班,女方做客服,房子也是他倆簽下的,算是二房東。當時還沒簽合同,男方就已經把公司主推的幾個保險給游稚詳細講了一遍,令他不勝其煩。 另一個次臥住著一個碼農,和游稚共用一個衛生間。同樣是剛入職的研究生,他和游稚都很忙,但碼農好在沒有上班打卡的死線,所以早上爭廁所的事情很少發生,不過對于都晚歸的他們來說,晚上洗澡則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當然,生活上的小摩擦對于從高中開始就住校的游稚來說算不上什么大事,最令他生氣的是這三個室友總是陰陽怪氣調侃他的海歸學歷,大意是“瞧瞧你人模狗樣的去美國貼金,還不是得回國搬磚?而且剛進公司的小設計師工資也不高,和國內畢業的本科生差不多,花幾十萬、上百萬出國有什么用?真是敗家子”。 除此之外,公共區域的私人物品也被那三人隨意使用,在那里居住的近兩年間,游稚光洗浴產品都買了不下二十次,直到搬出來自己住才發現那些東西一個人至少可以用上半年,敢情一個月有好幾百都花在了室友身上,當真是越想越氣。